杜枷辰的謝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那邊就已經匆匆的掛掉了電話。或許,他只是不希望自己跟他道謝,不希望把他和青格拉得更遠,纔會如此匆忙。
杜枷辰推開門走進青格的房間的時候,整個房間一片漆黑,他突然有些不適應。以前他每次來,不管多晚,都會看到這有一盞燈,發出昏暗的光亮。現在,這裡黑漆漆的一片,她是在關閉自己心上的那盞燈,還是還在怪他上次那樣對她?
他害怕的伸出手,直到看到昏黃燈光下她安靜的睡顏,才稍稍心安。她的眼睛腫腫的,顯然是哭了很久的,整張臉哭得像個大花貓,那碗薑茶已經冷卻,原封不動的擺在梳妝檯上。
他下意識的伸手,撫上她的額頭,確定她沒發燒才快速的縮回手,最近他越來越控制不住自己了,只要和她有關,他就忍不住在乎,忍不住關心。
最怕他一個不注意,一個回頭,站在他身後的她,是一張悲痛欲絕,淚流滿面的臉。
所以不要站到我看不到的地方,自己一個人偷偷的哭,偷偷的難過,你可以求我,依靠我,只要你說出口,我是無所不能的杜枷辰啊!
說這話的時候他自己都覺得心虛,他再無所不能,能把她的清白還給她嗎?能把她父親的命救回來嗎?能讓她不要再傷心,不要再難過嗎?能告訴她是他收購了她父親的公司嗎?不,他沒有勇氣,怕她義無反顧的離開。
不能,什麼都不能,他什麼都做不到。
“是不是我錯了?我們本不該相遇!”他幽幽的出口,滿含男人的嘆息與無奈。
夏青格的家就在離市中心不算遠的郊區,是個小二層的獨棟別墅,當年他的父親也是集團的負責人,經濟條件自然不差。後來公司倒閉了,她家也才衰敗了。
她推開門,看着昔日歡聲笑語的家,此刻毫無生氣的矗立在這個小山坡上。她走進,滿懷期待的走進門,以爲迎接她的還會是媽媽溫柔的呢喃,爸爸爽朗的笑聲,他們會對她說:“青格,放學回來了”,“青格,媽媽做好了飯,快來吃。”
她的手一寸一寸的撫摸着他們曾圍坐在一起吃飯的小桌子,淚水模糊了視線。她擡頭,彷彿看見父親正慈祥的看着她,撫摸着她柔順的頭髮,滿臉笑意的對她說:“青格,你回來了?”
爸,我回來了。爸,你去了那裡,爲什麼這麼就都不來看青格,你去了哪裡。她跑過去,迫不及待的跑到父親身邊,以爲這樣就可以牢牢抓住父親,不讓他再丟下自己。
“爸?爸?”她驚慌失措的喊聲傳來,悲痛淒厲,夾雜着斷斷續續的哭聲。
“你看沒看到我爸爸,他剛剛好好的坐在這裡,他還對我笑,問我說,青格你回來了,你有沒有看到他?有沒有?”她單薄冰冷的身體落進杜枷辰厚實溫暖的懷裡。剛剛聽到她的喊聲,本來一直站在屋外的杜枷辰想也沒想的衝了進來,一開門就接住了青格急急奔過來的身子。
“你有沒有看到他?他剛剛還坐在這裡,真的。”
“嗯,我看到了,看到了,你不要激動,不要激動。”他更加的抱緊她,想給她溫暖。
青格在他懷裡,又喊又打,拳頭細細密密的落在他厚實的胸膛上:“你騙我,一直在騙我,他根本就不會回來,他把我和媽媽扔下了,再也不管我們了。爲什麼要騙我,爲什麼啊,杜枷辰?你不是說我媽媽病情很穩定嗎?你不是說她被照顧的很好嗎?你說啊,說啊!”
“我,無話可說。”杜枷辰任憑她撕扯着打他,就是不放開她的身體。
“你混蛋。”一個巴掌,清晰的五個指印落在他的臉上。
青格不可置信的向後退着,她打了,杜枷辰?可是打了他,爲什麼哭的卻會是她。
她後退着,以爲杜枷辰會暴躁的揪起她,再狠狠的丟在地上,就像上次一樣,狠狠的把她丟在牀上。可是,他的眼中爲什麼沒有怒氣,她竟然看得到一絲心疼。
是錯覺吧,她癱倒在地,一雙淚眼看着停在她面前的杜枷辰。她沒有力氣再逃了,他想怎麼對待她,把她關在屋子裡,還是用鐵鏈鎖住她?
她悽楚一笑,滿臉決然:“杜枷辰,你想怎麼對待我,讓我認清我這個身體的主人?還是用鐵鏈鎖住我,或者你想到了什麼更好玩的招數?”
“我杜枷辰,沒你想的那麼齷齪,女人我多的是。”他,傾下身,抱起她,圈在自己的懷裡。
打了他?我還沒計較,她倒哭得想個淚人似的,好像在她心裡自己真的是一個十惡不赦的混蛋。他有那麼不堪嗎,在那以後他什麼時候逼過她和自己上牀,什麼時候?
爲什麼他的好她一點兒記不住,記住的只是曾經他給她的傷害。那我一次又一次的彌補,妥協,你都裝作視而不見嗎?
“杜枷辰,你不會丟下我,一個人走掉吧?”她窩在他的懷裡,悶悶的無力的聲音傳出。她只需要有一個人肯定的告訴她,不會再把她一個人扔下,不會讓她真的成爲孤兒,不會讓她害怕,孤苦無依。
她只是需要一個肯定的答案,告訴她,她不會一個人,不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杜枷辰打橫抱着她身體的手一抖,無比心疼看向懷裡脆弱不堪的人兒:“不會。”
簡單的兩個字,卻讓聽的人忽然安靜下來,閉上眼睛,感受着他沉穩而有力的心跳,那一刻,她是滿足且心安的!
她窩在他懷裡哭到睡去,他抱着她走到身體漸漸麻木。
我真的不知道,當初收購的是你父親的公司,如果沒有那一次的收購計劃,我們是不是都會活得輕鬆一些?你也不至於現在這麼傷痛。
或許我們都不會有任何交集,你安然的長大然後嫁人生子,我繼續流連花叢,在某一年,某一天。不經意的在街上遇到,陌生的擦肩而過。
那樣,我們會不會就不會有這麼多的誤會和傷痛,你也不會這麼累?可是,如果真的沒有遇見你,我活着的意義又是什麼呢?
夏青格,你告訴我?如果沒有遇見我,你會後悔還是慶幸?
慶幸,應該多一點吧!杜枷辰苦澀的笑意扯痛身體的每一個神經。
電話聲突兀的響起。
杜枷辰剛剛放下已經睡着的青格,正在幫她細心的蓋被子,電話響起,他一驚,生怕吵醒她。這幾天,她媽媽的事讓她好久沒睡得這麼安穩了,他匆匆關了房門,走廊裡傳來沉穩動聽的男聲。
“喬,什麼,已經回來了?”
“你先休息一下,我這邊還有一點兒麻煩”。他看了看青格的房門,若有所思。
“讓我勸勸她吧,讓她一個小丫頭承受這樣的壓力,確實難爲她了。醫院已經把她媽媽的病例給我發過來了,我正在研究。”
“成功的機率。”
“我盡力而爲”。
杜枷辰的心一下子涼了下去,連喬都給不了肯定的回答。
手機關上的剎那,他的心隱隱地說不出的疼痛。這個兩年前親眼看着父親死去的女孩,是不是能承受再一次的打擊。
而他?是否能保護她,不受傷害?像在黑巷子時那樣,義無反顧的護住她。
喬來得時候,杜枷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一臉凝重。從上午他把她從夏家老屋帶回來她就一直躲在屋裡不出來。他去敲了幾次門,張嫂送飯的時候也敲了兩次,都敲不開,她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一天都不肯吃飯。
杜枷辰擡頭,眼神對上風塵僕僕的而來的喬,兩人心中即刻明瞭,相視而笑。
“她在上面?”喬指了指樓梯。
“關在房間裡,不肯出來。”喬路過杜枷辰,安慰似的拍拍他的肩膀:“沒事兒的,辰,她是個倔強堅強的女孩,你應該比任何人都瞭解她,不是嗎?”
杜枷辰苦笑,強壓下心中的苦澀:“塊上去吧!”如果他真的瞭解她,也不需要讓其他的男人在她最脆弱的時候安慰她了。
青格坐在牀上,出神的看着窗外的雪景,嘴角若有若無的勾起一絲笑意,不知想到了什麼歡喜的事。她就這樣坐着,從睡醒後就一動不動的坐着。
門外再次傳來了敲門聲,她以爲又是杜枷辰氣急敗壞的聲音,力氣大得想是要把這個門拆掉。他怎麼會那麼焦躁,難道是擔心她?以前他可是親手把她鎖在這個房間裡,生生折斷了她的翅膀,現在她自己把自己鎖起來,不勞煩他動手,他怎麼反倒擔心起來了?
門外的敲門聲不斷,不似杜枷辰的大力猛敲,而是輕叩着門扉,乾淨優雅的聲音傳來:“青格,是我,喬。”
青格終於略略從窗外回過神來,喬?他不是去了法國旅行嗎,怎麼會回來?青格愣愣的看着門扉。
喬見他說的話,青格並沒反應,但是他感受得到青格在聽,所以他也不管青格會不會答,自顧自的開始說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