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點半一家人坐在客廳裡一邊看新聞一邊吃飯。
這是地方臺新聞。
一位年輕的女記者穿着厚實的防寒服拿着話筒站在高速公路上,身後是一輛衝到欄杆外跌入江河裡的大巴車。
記者清晰快速的聲音從電視機裡傳來。
“今天下午四點從須江汽車客運站始發開往肅寧市的客車在五點十分經過南段高速公路時因爲路面過滑衝破了護欄墜入陽江裡。目前傷者已經全部送往湖觀縣第一人民醫院,正在全力搶救之中。”鏡頭切換到了醫院裡。來來往往都是忙碌的醫生和護士給人莫名的緊張感。
“目前,已有兩名傷者因爲搶救無效不幸身亡,一位青年男子和一位兒童,身份還在覈實當中。其他傷員還在盡力搶救……”
殷惜沒有看完報道,丟下碗筷往外跑。
楊家人都知道這是爲什麼,卻不清楚明白她的表現到底是爲什麼。
陳雪雁也是心中焦急:“小迪,快去看看,是不是興羽出事了。路上小心一點。”此時的她還不來不及考慮爲什麼自己的女兒會這般着急,而那眼裡若隱若現的淚她也因爲緊張而沒注意到。
“姐,你等等我。”
雖然驚恐到了極點,但還有僅存的意識支撐着她對自己的弟弟說:“我自己去,太危險了,你不能去。”
“你一個人去我不放心,而且興羽也是我的朋友。”
“不,你不能出事。”殷惜木然的回答着。
楊迪沒聽自己姐姐的話拉着她上了自己的車。
車上,楊迪不斷撥打張興羽的電話,可是回覆永遠是關機,這讓他和殷惜身體的寒意更加強烈。
楊迪只能盡力安慰着自己的姐姐,一手握着方向盤,一手握着殷惜的手,冰冷的手似乎已經失去了生命的溫度。蒼白的臉讓人不忍目睹。
眼裡不斷有淚水冒出,卻根本聽不到一絲一毫的哭泣聲。
“姐,沒事的,興羽會沒事的。”殷惜從看到張興羽在自己家時因爲驚恐忽略了他和自己弟弟之間的關係,後來因爲想着趕緊催張興羽離開也忘記了詢問他自己的弟弟是否知曉他們的關係。
而此刻自己弟弟勸慰的表現她也無心理會了。
身體不斷髮顫,像是鄰近死亡的人。全身冷汗直流,靈魂彷彿就要脫離自己的身體。真的好想暈厥過去,可是她還要去看張興羽,她不能昏倒。這是她的意識。
一輛灰色小轎車在黑夜裡,在冰冷的公路上焦急而緩慢的前行。
兩個小時的車程對於殷惜而言是最難熬的時間,彷彿過了幾個世紀,死了好幾回一般。她不敢去催促自己的弟弟開快點,若是出了什麼危險,自己死了倒也無所謂,她不能連累自己的弟弟出危險,更何況此時的她腦子裡除了張興羽以外再也沒有別的東西了。
楊迪不無擔心的看着自己的姐姐,顫抖的嘴脣,空洞的眼神,捏得緊緊的拳頭,從拳頭中滲出的因爲指甲壓力而來的鮮血,他真怕她支撐不到醫院便暈過去。
“興羽,興羽,興羽……”不斷低聲呼喊着張興羽的名字,不知道還能想些什麼,她甚至一點東西都不敢想,她怕會想到什麼恐怖的東西,她甚至於沒有膽量去後悔,她的思維只存在於想見張興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