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張老師從未發現薩摩耶是那麼頑皮的一隻狗狗, 就像從未發覺趙大仁是那麼的有男人魅力。他將調皮的薩摩馴得服服帖帖的,每天給它洗澡梳毛,帶它散步兜風, 陪它玩耍, 給它買磨牙的玩具, 親手做狗狗的一日三餐……原來薩摩耶在小張老師那兒時完全就是個“野孩子”, 等到了趙大仁家真的變成了潔白的小天使, 連性情都變得溫順熱情。漸漸地,小張老師終於開竅了,發覺了她身邊這位隱藏得好男人, 她心目中的白馬王子。健身教練,長腿歐巴什麼的通通邊邊呆着去, 一個男人的優秀不能只侷限於外表, 他的內涵和人品應當放在首要位置, 更何況他們都是人民教師,有共同語言。就在一次兩人帶薩摩去郊遊兜風的路上, 小張老師主動親吻了趙大仁。
之前趙大仁想着小張老師瞧不上自己,那就暫時放棄,打算好好養她的狗狗就好了,誰知自打他養了小薩摩,小張老師隔三差五的來敲他家門, 頻繁來他家裡, 甚至主動親吻了他, 要知道他等待着一天已經等了好久了, 他幻想過無數次她親吻他的樣子, 然而無數次的幻想加起來都沒有一次真實體驗來的刺激。於是郊外,吉普車裡, 孤男寡女,外加一條被趕下車的狗狗,成了一家人。
小張老師和趙大仁認識一年多,但真正接觸,互相瞭解的時間才一個月多點。然而一個月時間對那些命中註定在一起的人來說,夠了。小張老師和趙大仁決定下個星期一結婚,算是閃婚了吧。兩人整日甜甜蜜蜜地,在衆多幼兒園小朋友面前也不顧忌,該秀恩愛時秀,不該秀恩愛時候忍不住還秀,頻繁的秀恩愛導致他們在集體教師會議的時候被點名警告了。因爲受他們倆的影響,幼兒園裡的小朋友們之間出現了不正當的關係,校領導表示路過我們班時候,經常看到小女孩抱着小男孩的臉蛋吧唧一口,還說什麼嫁娶結婚。校領導說要嚴厲打擊這股歪風邪氣,就從老師抓起。
我覺得領導們過於誇張,幼兒園四五歲小孩子談談嫁娶,說說未來怎麼了,現在不泡別人的對象,等長大了哪裡好開口,更可怕的是萬一他們長殘了,到時候還下不了口呀。
小張老師和趙大仁的婚禮如期舉行了,我和王洛萌都被邀請參加了,我那好吃的弟弟偏要跟過來,我說把他送到老媽那兒,他賴着屁股死活不肯動,無奈之下我只好給他帶了過來。
我那小胖子弟弟,人萌嘴甜自來熟,跟誰都可以親熱熟絡起來,我對他也是無語了,幾乎每個人看到他都要過來捏捏他的小肥臉,然後對我說:“你兒子好可愛!”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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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洛萌捧腹大笑,指着我說:“啥時候生的兒子?我看不像他爸爸,長得比較像你。”
我說:“我上去一個迴旋踢,踢爆你菊花!”
王洛萌說:“太可怕,□□一震,菊花一緊!女人猛於虎也。”
弟弟笑嘻嘻地拿過來一隻麥稈菊,對王洛萌說:“吶,萌萌噠哥哥,給你新的~”
甜蜜的婚禮進行曲單曲循環着,趙大仁和張荷婷互相說誓言,互戴戒指。此時此刻此景我又想起了顏朗,當初婚禮上他眼裡閃着靈動的光,也說了感人的誓詞,可是我對他並沒有什麼感情,想着相親認識的能有什麼情啊愛啊好說的,都是虛假的套路,那會兒我甚至覺得他是個虛僞的人。
可幾年來,我想我好像是喜歡上了他,並且是越來越喜歡。但是,我卻不知道他對我有幾分真假的情感。我又想起情人節那天他和那個叫呂美琳的病人在病房一起吃牛排的情景,我又想起他每日早出晚歸都是去陪她,每晚筋疲力盡的回來也是爲她……我們快兩個星期沒有好好聊天,兩個星期沒有一起同桌吃過飯,甚至毫不誇張的說,幾乎兩個星期沒見面了……儘管每天同牀共枕,我卻不知道他這兩個星期是胖了還是瘦了……真的是我太矯情,是我想多了麼?
可是夫妻之間,本該坦誠相待。有什麼大不了的事不能跟我說,有什麼重要的人不能跟我提呢……
我不停的灌酒,我是北方女子,能喝酒的,這些算得了什麼,我沒醉,我壓根兒不會醉。你們知道麼我有個外號叫“千杯不醉浪裡小喬”,是顏朗給我起的,他說這個名字非常符合我老實人的設定。
“喬喬,喬喬~”
“姐姐!”
腦袋沉得厲害,睜開眼我習慣性地摸牀頭的懶羊羊,摸了半天沒有摸到,並且感覺腦袋下的枕頭以及身上被子的質感很陌生……還有這房間的氣味有很特別,有股淡淡的古龍香水的味道!這麼騷氣的味道除了他還有誰?
我猛得睜開眼,果然不是自己家。
白色的被子,白色的枕頭,暗黑系的裝修風格,以及牆面上大大的個人寫真海報刺瞎我雙眼!
我在王洛萌家睡了一夜?我怎麼會在王洛萌家睡了一夜!
我可是有夫之婦!我怎麼可以給顏朗戴綠帽子?要戴也只會是他給我戴,我是老實人怎麼可以做出這種事!
“爲什麼顏朗可以給你戴綠帽子,你不可以給他戴?”不知何時王洛萌從浴室出來了,倚靠在門邊上臉上掛着痞氣地壞笑,只見他上半身□□,下半身扎着一大塊白毛巾,頭髮溼漉漉的。他雙臂環胸露出古銅色肌膚以及性感的八塊腹肌,這樣子像極了事後的裝束。
我特麼拿起身後的枕頭就對他砸過去。狗日的東西!
“喂喂喂,大兄弟,咱能不能搞清楚情況再動粗?”王洛萌避開我的枕頭,理直氣壯地說:“我對你可從來不感興趣,從小到大你在我心目中都是漢子般的存在。兄弟,哥哥不吹牛,像哥哥這樣的好男人你在這世間再也找不到第二個了,昨晚你喝醉了,強抱我,企圖對我以身相許,但哥哥早已看破紅塵,佛祖心中留,坐懷不亂。不僅殘忍地拒絕了你,還幫了你一個大忙。”
我說:“什麼大忙?驀然呢?他昨天和我一起來的,人呢?”
“他在張荷婷和趙大仁那兒,昨晚他們三兒一起睡了。至於什麼大忙,回去你就知道了,你一定會感謝我的。”王洛萌笑得陰陽怪氣,讓人看着覺得瘮得慌,瞅他那損樣兒,嘴巴跟棉褲腰似的,總感覺沒啥好事發生。
“看你渾身酒氣,我這人有潔癖,忍痛割愛,牀都讓你睡了,這次算你欠我的,改天你要回報我。”
我說:“算你自作多情!你將我丟在馬路邊我也不會怪你的。”
“哎,你這人真是!”王洛萌欲言又止,氣得團團轉。
稍微打理了一下凌亂的頭髮,整理好衣服。我回到了家。
“姐姐,你回來啦。”開門的是弟弟,小傢伙當了一夜的電燈泡,今天看起來仍然精力充沛。
我有些疲憊,酒沒有完全醒仍有些疲憊,便笑着伸手摸了摸弟弟腦袋,準備去臥室睡覺。
前腳剛踏出一步,一雙強有力的臂膀緊緊地抱着我。久違的擁抱,是顏朗。不知爲什麼,瞬間我鼻子一酸,想要流淚。
我們有多久沒有擁抱了?有多久沒有好好見一面了?
我還在享受懷抱,還想多抱一會兒,結果顏朗按住我雙肩,將我推開,猝不及防一頓臭罵:“老實人你怎麼回事?昨晚去哪兒了?要我說多少次你才能長記性?絕不可以和除了我之外的人喝酒,男女都不行!”
我說:“一大早的你吃火藥了?我喝酒怎麼了?礙你事兒?你和別的女人一起吃牛排怎麼不說?”
很顯然我的話一陣見血,顏朗冷靜下來,不再說話。
又氣又委屈,不爭氣的眼淚立即掉了下來。還說不允許我喝酒,要不是你情人節和別的女人一起吃牛排我怎麼會喝酒?
我控制不住自己,只要一想到他和那女人在一起的情景,我就要抓狂。顏朗,你沒想過會被我撞見吧?現在的沉默不語又是什麼意思?是默認自己出軌了還是在極力尋找其他的藉口企圖唐賽敷衍過去?
許久,他開口道:“她是我大學同學,腎癌晚期。”
一瞬間,之前所有的不解和惱怒瞬間化爲烏有,我擔憂問道:“還有得救麼?”
“癌細胞已轉移至骨頭,現在靠精神藥物緩解疼痛。”顏朗的拳頭緊握,手臂青筋爆凸,禁閉地雙眼和痛苦的表情彷彿在訴說着無能爲力。
我緩步至他身邊,撫摸他肩膀,腦袋靠着他結實的臂膀,同他一起安靜地坐着,一言不發。
我曾想過顏朗會用各種藉口跟我解釋這件事,比如病人強制要求,比如她是他某個遠房表妹……從未想過真相是如此的簡單,也從未意料過解釋會如此簡潔明瞭。真相說出來的那一刻,我只感覺自己之前的想法很猥瑣。我能理解顏朗的痛苦,尤其是一名醫生對病人病情手足無措的那種無奈與憤懣,我們教育界何嘗不是沒有無奈與憤懣。
我的一個學長前不久跳樓自殺了,晚上從五樓辦公室跳了下去,直到第二天上班時才被人發現。他跳樓前留下一封信,信中明確表示了自己的想法。
他教初中部,他們班有對男女同學早戀,原本他是睜隻眼閉隻眼的,但校方極力要求他處理好這個問題,多次全校教師大會上點名批評他,後來他找到這對學生,對他們進行了幾次思想教育,話也沒說多狠,無非是那些把心思放在學習上,少接觸一些成年世界的東西,比較重要的也是最關鍵的是,他說了一句“再屢教不改,我就要請你們家長過來談一談了。”
年輕人的世界和想法,我們成年經歷過,可感覺啥得早忘得差不多了,想要換位思考難得狠。況且如今時代不同,父母那年頭男女生之間都是靦腆的,搭腔都害羞,到了我們這一代,男女之間是青澀的,挺多就是在桌下拉個小手,而到了21世紀,年輕人的世界我們老年人是完全不懂了,過於早熟和任性的事兒太多太多。網絡的普遍使用以及垃圾新聞資訊的誤導,導致現在部分年輕人想法極端而又自私。就如學長班的那對男女同學爲證明自己是真愛,一同跳湖殉情了。
他們跳得果敢而壯烈,可曾想過自己的想法是多麼的任性和自私?雙方父母哭紅了眼,三天兩頭到學校鬧事,在學校門前擺花圈,拉輓聯,要討個說法。
校方爲了顧及自身顏面,沉默這件事,便將所有責任全部推到班主任身上,理由是因爲班主任教育問題導致兩學生出現意外。而班主任不過是應校方要求找兩學生談了談,簡單地進行了思想教育罷了,誰也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
學長的教師形象受到了極大的詆譭,終於在一個月之後他選擇輕生,他在遺言中這樣寫道:我盡力了,我努力站在他們的角度思考,努力去勸說他們低調一點,可惜我不僅沒有成功還毀了兩個寶貴的生命,我愧對人民教師的頭銜,對不起大家!如今只有一死來請求大家原諒。
歸根到底,這事兒怪誰呢?那對自私青澀,選擇輕生的情侶,到了下輩子還會相愛麼?那些理直氣壯,用粗暴方式討說法的當事人家長們難道就沒有一點點責任嘛?還有將責任推得一乾二淨,封殺消息的校方不感到愧疚麼?說到底,班主任也不過是個受害者罷了。
晚上顏朗抱着我入眠,他睡得很沉,我輕撫他疲憊的臉頰,心裡五味雜陳。我心疼他的努力,心疼那姑娘的薄命,卻又慶幸自己有顏朗和簡單幸福的生活。
我買了一堆營養品準備和顏朗一同看看那位病重的姑娘。
水藍色的窗紗隨風擺動,潔白鮮嫩的百合靜立牀頭,那位叫呂美琳的病人躺在牀上,面色蒼白,儘管她穿着病號服,儘管腦袋上沒了頭髮,但她微微一笑依舊是那麼的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