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29章

最近我那位時尚時尚最時尚的老母, 除了日常跳廣場舞之外,開始琢磨着養身了。泡腳盆,枸杞菊花茶, 按摩椅, 汗蒸服……亂七八糟的什麼都往家裡堆。

自己買也就算了, 凡事都搞雙份的。這不, 怕不是錢多得沒地兒花了, 給我和顏朗愛的小屋也快遞了一份。今個兒,我下班回家,一進門就是一堆快遞, 堆成山高,給我嚇了一跳。

我正思忖着咋回事呢, 一眼掃過去, 顏朗和弟弟坐在快遞盒子中間, 搗鼓着什麼燻蒸治療儀。

我踢開快遞盒子,對坐在地毯上, 把玩着按摩器的顏朗說:“瞅這架勢,給我整的,還以爲你厭倦我了,要離家出走呢。”

顏朗說:“咱媽最近是不是入了什麼傳銷組織?”

我一邊換鞋,一邊嗤笑說:“傳銷?就我媽那超出正常人的慧智, 能被騙進傳銷嘛, 就算被哪個不長眼的騙了進去, 憑我媽那磨人的性格, 沒個把星期, 人家準把她放出來。這女人太猛了,正常人吃不消的, 也就我爸那老實人性格能Hold住她。”

顏朗笑笑不說話,弟弟在一旁驚訝的盯着我看,顯然,他對我這番對親愛的母親的評價,感到意外至極。

“看什麼?對你那位時尚時尚最時尚老母的評價不對嗎?”我走過去,坐在弟弟和顏朗中間,快速的摸一把弟弟的圓腦袋。

弟弟氣呼呼的推開我,用一種很兇狠的眼神盯着我,突然爆發道:“不行,我不允許你這樣說媽媽!”

小夥子有點猛,給我唬愣住了。我訕笑道:“怎麼了,我開玩笑的,瞅把你能的,咱媽要是聽見你這麼偏袒她,可要把她樂壞了。兒子大了,有用了,能幫她說話了。女兒就不行,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想到這裡啊,跳廣場舞都能樂出屁來。”

一番話說完,不僅沒消除了弟弟的火氣,反而讓他張牙舞爪地跳到我身上,要打我。

小夥子沒個家教,得好好教育一番!

我和弟弟互打,他一下我一下,他兩下我兩下,他三下我三下,突然雙方速度都快了起來,想必傳說中的無影掌就是這麼練出來的。

呆在一旁看戲的顏朗,瞬間抱過弟弟,護在懷裡。不耐煩道:“行了你,和孩子計較什麼。還來勁兒了。”

瞅瞅這老大哥說的話!我氣不打一處來。

“大哥,麻煩你搞清楚情況行不行?是他先跳過來打我的。”我雙手叉腰,據理力爭。

顏朗看我一眼不再說話,惱人的弟弟見有人給他撐腰,齜牙咧嘴的,朝我做鬼臉。

“瞧你那損色兒!”我揚起手,裝作要打他的樣子。弟弟急忙捂住臉,呲溜鑽進顏朗的懷裡。

我說:“老大哥,啥時候有空,咱去你小舅子的爸媽那兒,推心置腹的好好聊聊。人老了不可怕,是人都會老,只是老了以後的心態一定要端正了,養身可以啊,但凡事得有個分寸。看家裡這些東西堆的,怕不是用了以後要返老還童啊!”

顏朗和弟弟面面相覷,兩人噗嗤笑出聲來。

週末的早上,我還在熟睡中,窗簾被拉開。陽光刺眼,我急忙用手捂住眼睛。透過指尖的縫隙,我眯着眼睛看到一身休閒裝的顏朗,白色的T恤衫,黑色的運動褲,頗有幾分年輕大學生的感覺,還是校草級別的。

迷迷糊糊中,我用力將嘴巴開出一個小口,厭煩道:“一大早的,幹嘛啊?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一大早?看看現在幾點了!太陽都曬屁股了!”眼前黑了下來,屁股被打了一巴掌,聲音響亮,不痛不癢。我埋進枕頭裡的臉也被拔了出來。

顏朗捏着我的大臉,眼裡帶着笑意,語氣輕快:“寶貝,快點起牀啦!再過幾個小時,驀然興趣班都要結束了。忘記今天我們有什麼事了嗎?”

我將腦袋靠在顏朗肩上,揉搓着眼鏡,呢喃道:“什麼事啊?週末不就是用來睡懶覺的嗎?”

“爸媽叫咱倆過去吃飯呢。看看,現在幾點了!”顏朗摸了摸我的頭髮,將手錶遞到我眼前。

我瞬間清醒,是啊,我那位時尚時尚最時尚的老母,前兩天說要我和顏朗過去吃午飯呢,我咋把這事兒忘了。現在已經十點多了,再不起牀真的來不及了!

光着腳丫子,我立馬從牀上跳下來,紮起馬尾,翻衣倒櫃,忙得不可開交。回頭掃一眼顏朗,他像個沒事人似的,站在一旁笑嘻嘻地盯着我看。陽光灑在他身上,有些帥氣,簡直叫他年輕了十歲!

“煩死了,笑屁!”我隨手拿起枕頭往他身上砸去。

他沒有閃躲,成功被我擊中,仍舊笑嘻嘻地,說:“日常睡眠,到十一點才自然醒的人,除了你,真的沒誰了。”

呸!糟老頭子,壞得狠!白天起得晚,是因爲我晚間忙碌啊。晚間有多忙,你這糟老頭子不是最清楚不過了嘛!

顏朗攤手,笑而不語。

平時我怎麼穿都行,吊帶,一字肩,超短裙……髮型怎麼搞都可以,大波浪,蛋卷,內扣……髮色紅橙黃綠藍靛紫,怎麼騷氣怎麼來。只是回家見父母,我的標配必然是長袖襯衫長裙,外加高馬尾,顯的乖巧,有青春活力。

等收拾好了,一切就緒。顏朗已經將車開到樓下。

“忙死了,早飯都沒有吃。”坐在副駕駛上,我一邊系安全帶,一邊吐槽。

“沒聽說有誰十點起牀,還要吃早飯的。早點鋪子還開門嘛?”顏朗盯着我笑道。

瞅着他嬉皮笑臉懟我的樣子,真叫我火大!

“大哥,最近給你臉了是不?十句話裡,八句懟我!我看你是皮癢癢了,想找抽?”

“沒有沒有,您是女王陛下,我顏老漢只能當牛做馬,耕地推車,滿足您的任何需求。”說着,顏朗遞給我一盒牛奶和一袋小麪包,“墊墊肚子。”

聽着他的話,我總感覺哪兒不太對勁兒,聽起來怪怪的,但一時想不起來是什麼。只拆開面包袋子,吃點東西填肚子。

倒是顏朗,一直傻笑,腦瓜子像被驢踢了,跟神經病似的。昨晚那麼猛,我主動提得要求他都做了,爲什麼我那麼累,他卻精力充沛?不對,我昨晚提要求了?!

“慢點吃,別嗆着,沒人和你搶。”車速慢了下來。

“都怪你!”一想到昨晚,我的臉漲得發燙。

“對對對,怪我,都怪我。”顏朗看了我一眼,單手捂住嘴巴掩蓋笑意。我不假思索的,握緊拳頭,猛地給他一錘子。

誰還沒個需求咋滴?!

正值三月初時節,車水馬龍的馬路兩側柳色青青,桃花灼灼,碧綠的河水倒映着正午的驕陽,天氣越來越熱了。

我和顏朗剛進我孃家的小區,就瞅見我老爸拉着一隻哈士奇在小區裡溜達,這隻哈士奇挺壯實,看起來約摸四五個月。我那位健壯的老爸,被哈士奇牽着走,氣喘吁吁,一直在嘀咕:“閨女,你慢點兒。”

我和顏朗面面相覷,顏朗嘴角帶笑,我卻忍不了,衝過去,說:“爸,你擱這兒幹啥呢?”

“呦,閨女,女婿回來啦?等會兒啊,我打個電話給老婆子。”老爸瞅我們一眼,立馬撥了電話,聲大如雷,語氣裡透露着無比的興奮,“喂,老婆子啊,咱大寶貝閨女回來了,趕緊收拾一下啊,準備吃飯!”

小區樓下涼亭裡坐着幾位閒聊的老人,每碰到一位與老爸年齡相仿的人,老爸都要說一句:“我女兒,女婿回來了!”彷彿這是一件很值得炫耀的事兒。

等推門的剎那,我驚呆了,滿滿一屋子的人,七大姑八大姨都在。這是整哪一齣?

目瞪口呆的同時,我強作鎮定,不動聲色地,很有禮貌的,像個老實的乖孩子模樣,和姑姑姨姨姑父舅舅們一一問好。

嘰嘰喳喳的一頓午飯吃完了,顏朗被媽媽們拉過去打起了麻將,爸爸和姑父舅舅們下象棋去了。像我這種什麼興趣愛好都沒有的,只能回房間躺着。

然而像閒人一樣不合羣的,不止我一個。和我一起躺着的,還有我叔叔家的小妹,在我推開房門的時候,她已經四仰八叉,豪放地躺下了。

我和小妹關係很鐵,小時候經常一起睡覺、在被窩裡說悄悄話、偷吃糖。我比她大點,她今年23,即將大學畢業,學的播音主持,人長得那叫一個水靈,聲音更是動聽。什麼蘿莉音,御姐音,少年音,正太音,通通不在話下。

“老妹兒,好久不見,怪是叫人想念的呢。”我躺在老妹邊上,她正在玩遊戲。

“別吵,人家在玩遊戲呢~”小妹這突如其來的蘿莉音,簡直叫我小心顫顫的。

她手機裡傳來幾位口音很重的男人的聲音:“哎呀,每次和小姐姐打遊戲都很開心,小姐姐聲音好好聽啊!”

“小姐姐,等會兒繼續嗎?我帶你飛!”

“不了哦小哥哥,人家要睡覺覺啦。”小妹繼續用甜死人不償命,聽起來又沒那麼做作的蘿莉音說,“下次有空再一起玩哦。”

遊戲結束,她立馬扔掉了手機,長嘆了一口氣,用正常的音色,謾罵道:“方言菜狗,飛個毛毛!”

我笑道:“老妹兒,你知道你的反差有多大嗎?上一秒還是懵懂小蘿莉,下一秒就是兇悍的潑婦。”

老妹拿起旁邊的抱枕,躺着還翹着二郎腿,漫不經心地說道:“日常操作。”

我好奇地問:“和別的男生這麼騷,不怕你男朋友吃醋?”

“吃個大頭鬼的醋!男朋友什麼的,不存在的。”小妹說得坦蕩蕩。

“啥?”即便我很驚訝,也不去過問太多。雖然我挺想問爲什麼的。便只看着她,不再說話。

小妹初中那會兒很喜歡一個男生,喜歡了好久,想到那位男生,寫作業時候都會不自覺地傻笑。我們都覺得小妹長得好看,貼心又善解人意,是位非常可愛的女孩子。當時她喜歡那位男生,我們整個大家庭裡的人都知道,並且都認爲他們倆一定會在一起的,當時家裡人時常拿她調侃,我那位開明的叔叔時常說:“小妹現在初三了哦,高中畢業,考不上大學就要結婚了哦。”

當時剛上大學的我,看到小妹這麼小就有了喜歡的人,羨慕至極。這也是我大學時候,努力減肥的動力之一,不去說什麼變得很優秀,我只希望自己能變得稍微好一點點,以至於當某一天遇見我喜歡的人時,在他面前我可以稍微多那麼一點點的自信。當時被小妹的愛情刺激,無比勵志的我,還給自己定了下奮鬥的至理名言:女人不狠,地位不穩;百年大計,減肥爲本。

“青春餵了狗。等今年畢業了,找個工作,相個親。麪包有了,男人也有了。多好。”小妹閉着眼鏡,語氣顯得分外無所謂。我和她在一起的比較久,算是挺了解她的性格了,凡事表面越是風平浪靜,內心越是無比隱忍。

就像小時候,我和她玩捉迷藏,打翻了爺爺最喜愛的瓷器,爺爺是位老教師,好的時候把人寵上天,發脾氣時候嚴肅犀利的像個魔鬼,批評起人來可兇了。反正當時年長的我,被爺爺兇得哇哇大哭,而小妹一直不哭不鬧,安安靜靜地受着訓,她越是這樣無所謂,爺爺越是覺得她沒長記性,訓斥得越是兇,導致後來我都怕爺爺動手打她。從始至終,小妹一聲不吭。直到後來叔叔來家裡,我們才知道,小妹那天回去後,哭了整整一個晚上,叔叔嬸嬸再怎麼哄都無濟於事。

我說:“這麼隨意的嗎?”

小妹暖暖地笑說:“隨意嗎?不覺得。姐姐你和姐夫不就是相親的嗎?看現在多幸福!”

我羞澀一笑,彎曲雙臂,放在後腦勺下面,說:“誰說的?你姐夫在上學時候就暗戀我了,還給我寫過情書呢。相親只是久別重逢,是讓我們正式的相遇。”

小妹突然哈哈大笑,笑到眼淚掉下來,不可置信道:“姐,你莫不是在說笑吧?當年你那體格,山一般的存在啊!姐夫那麼帥的,給你寫情書?我咋就不信呢?”

“還能有假?情書現在還收在家裡呢,這事兒你大媽知道,不信你問問她。”我挺不喜歡別人提起我肥胖的時光的,好氣啊!

小妹眼淚含着笑得淚光,溫柔道:“姐姐,好羨慕你。”

我說:“羨慕啥啊,想當年我也挺羨慕你的,有喜歡的人,做什麼都有動力。年輕真好,有懵懂的青春真好!只是我還是不能理解,小妹你怎麼會沒男朋友,長得這麼好看,還乖巧懂事。那些男生眼睛長哪兒去了!”

“要什麼男朋友哦,一個人其實也挺好。一大把年紀了,真愛什麼的怕是遇不上嘍,不談戀愛,直接結婚。唉,看來下半輩子的快樂,只能寄託給愉快的性.生活了。”小妹說的一本正經,我目瞪口呆。

“啥時候玩把刺激的,體驗一把一夜.情!”又是語氣平和,殺的人措手不及的話。

“喬欣妍!你怕不是想被吊起來打!”我故作兇悍,給小妹腦門一個響亮的巴掌。

小妹來了勁兒,也給我腦門一巴掌。我倆竟然在房間裡打了起來,最後又雙雙躺在牀上,哈哈笑。

小妹感慨道:“小時候真的好單純,總以爲別人對自己動了手,就是傷害了自己,直到長大了才知道,很多無形的傷害,遠比□□疼痛來得更爲猛烈。”

我非常驚訝,小妹這話完全不像一位正值青春年華的大學生說出來的。

這一次回家,我才知道,原來顏朗每個月都會過來給我爸媽量血壓,做一些常規檢查;向來不喜歡養寵物的老爸,因爲日常空虛,聽老媽說常常唸叨我,於是養了一隻母哈士奇,叫它“閨女”,把哈士奇當女兒養;爸媽因爲無聊,於是時常把七大姑八大姨請到家裡玩,同是退休無所事是,兒女不在身邊的七大姑八大姨也會時常邀請爸媽過去做客。

因爲要接驀然放學,晚上還有其他的安排。於是下午我們走得比較早。臨別的時候,老爸正扛着哈士奇在廚房做飯,我連叫了他幾聲,他都沒回復我。老媽說:“甭管他,他就是捨不得你,今天中午你們遲遲沒到,你爸像熱鍋上的螞蟻,一點點都坐不住,大中午的太陽熱得不行,非要下去遛狗。以後啊,常回來看看啊,也不遠的,開車十分鐘就到了是吧?”

我鼻子酸酸地,說不出話來,顏朗拉着我手,笑嘻嘻的說:“媽,我們會常回家看看的。”

小妹最近忙着做畢業設計,剛好在家也沒事兒,我便邀請她去我們家玩一段時間,她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