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災期間,喪事一概從簡,連宋家也不例外,靈堂設了三日靈,屋內都有點味兒了,便是濃重的香料也掩蓋不了,也就早早把靈槨送到興善寺了。
魯氏是被擡着回來的, 說是路上就已經倒下去了,心力交瘁。
宋慈去梅苑看望,短短數日,魯氏便已瘦了一大截,兩鬢都添了一絲灰白。
宋慈有些心驚,雖說也已經三十出頭的人了, 可也還沒到四十呢, 便已經有了白髮,還不是因爲這事給鬧的?
魯氏沒有半點神采, 哪怕宋慈來了,也是呆呆的看着帳頂,連周媽媽叫也不應。
宋慈嘆了一口氣,道:“逝者已逝,生者堅強。魯氏,老三走了,以後這三房的上上下下還得靠你來支撐,你要是也跟着垮了,誰來主持三房?洲兒還小,連媳婦都沒娶上呢。”
魯氏眼珠子滾動了下,有眼淚從眼角滾了出來。
“喪夫之痛,我能理解你的傷心, 也準你傷心,不過你也得儘快拾掇起心情來,孩子都指望着你呢。洲兒已經沒了爹,縱然也有宋家還有叔伯堂兄弟幫襯,但誰能比得過生母?伱自個仔細想想。”宋慈說完這些,就走了出去。
尚未走出主屋,就聽到裡面傳來嚎啕大哭的聲音,悲切又淒涼。
宋慈腳步微頓了下,搖了搖頭,走出門。
前腳回到春暉堂,後腳宋致遠就來了。
宋慈讓他坐下,看他這幾個月也是瘦了一圈,先是關心地問候幾句,然後嘆了一口氣。
“娘怎麼嘆起氣了?”
“還不是因爲老三的事鬧的。”宋慈嘆道:“你說這人好好兒的,咋就這麼戲劇,說沒就沒?雖說死者已矣,多說無益,可他就這麼撇下一大家子撒手走了,他痛快,倒留生人傷心。”
宋致遠垂眸,神色淺淡,道:“人生無常吧,興許就是因爲因果報應一說纔有此命劫。”
“可不是。你是不知道, 接到他死訊那日, 我還和魯氏說起早些接他回來,
畢竟外頭災情嚴峻,在莊子哪裡比得過在家裡安全。要是不走運的遇上流民暴民的來搶劫,那就不美了,結果……”宋慈訕訕地道:“後面我見了你弟媳,都有些心虛,就感覺是我烏鴉嘴詛咒他才遭此橫禍了。”
宋致遠:“……”
是兒子讓您背鍋了。
宋慈又說:“也就是魯氏還在傷心中沒反應過來,要是醒悟過來了,她怕不會怪我嘴臭吧?”
宋致遠神色一冷:“她敢!”
“無所謂了,反正事已至此,難道還能和他們孤兒寡母的計較?”宋慈靠在大迎枕上,懨懨地道:“老三沒了,三房也沒了主心骨,洲兒是嫡長子,以後要撐家業就得厲害些,你是做大伯的,也多些提點他,就算成就不了大事也無所謂,能把家撐起來,這長子也就及格了。”
宋致遠說道:“您放心,宋家不會虧待他們的,也不會因爲老三沒了,而短他們一分嚼用。”
人死如燈滅,老三的命就是償還他做下的蠢事,至於三房的其他人,他自會善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