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惡鬼

且說置身在陰氣環繞之中的楚南,着實沒想到九步連貫的法門,在瞬間吸納了這麼多陰氣,他原本的想法只是加快吸收陰氣的效率罷了,竟然還引發了此等異象,在暗自欣喜之餘,又是有些措手不及。

凡事過猶不及,縱然他身具鬼族血脈,此等瘋狂地吸納陰氣,終究是感到了一絲刺骨的森寒,心緒間衍生出一縷怨天恨地的念頭,憎惡世間一切生靈,想要將之全部撕碎,吞噬,甚至是感受不到自己的生命氣息,肉身已經是蕩然無存,靈魂自存,分離而出,化身爲一方惡鬼。

憎惡生者的念頭愈發強烈,彷彿在他腦海內有一個聲音,嘮叨不絕,要他放棄活人的身份。

“不好,這亂古墳場理當是無數生靈死後的聚集之處,不知道多少歲月,匯聚了無法計量的死者,這些足以化爲惡鬼的強烈念頭與陰煞之氣幾乎融爲一體,我在吸納陰氣時,一股腦兒將這些念頭也吸納到了體內,若是稍有差池,心境失守,我當真可能會靈魂異化,淪爲惡鬼……”

尚存的一絲清明,令得楚南思慮到了情況的嚴重性,頓時抱元守一,同時運轉九雷訣,這門雷屬性的功法霸道無匹,又是屬陽,尤其以吸納天雷來修煉的關係,更是令得楚南的九雷真元蘊含了一絲天之正氣,破邪驅鬼,恰是惡鬼之流的剋星。

不過,他體內真元固然是剋制着惡鬼念頭,同樣與屬陰的陰煞之氣格格不入,二者相生相剋,尤其此刻的他體內盡皆是吸納來的陰氣,即便是想要引到避開也是不可能,頓時令得九雷真元與陰煞之氣衝突,亂如一團漿糊。

九雷真元得自上蒼天雷,蘊含天之正氣,看似霸道,然則亂古墳場的陰煞之氣亦是來歷不凡,無數歲月的積累,無盡惡鬼的念頭所凝聚而成,乃是地底污濁與屍氣的精華,天地一說,乃是對等,這天之正氣,並未比沾染了地底污穢的陰煞之氣高等,二者相剋,一時間是難分勝負,反倒是將楚南的經脈衝突得一塌糊塗。

也虧得他一度經脈寸斷,以雷霆洗禮治癒,又是習練九雷訣這等暴虐的功法,使得經脈之堅韌甚至超過了韓晨這等初入先天境界的武者,不至於由於九雷真元和陰煞之氣的衝突,再度淪爲經脈寸斷的廢人。

即便如此,情況依舊不樂觀,體內真元和陰氣衝突愈發強烈,二者消耗嚴重,前者是楚南修煉所得,如今在亂古墳場,哪裡得以補充,反觀後者,無窮無盡的陰煞之氣像是瘋癲了一般,源源不斷地涌入到他的體內,一副將整個人給撐爆的架勢。

九雷真元在不斷減少,陰煞之氣則是越來愈多,陰陽分庭抗禮的趨勢逐漸是打破,不一會兒功夫,九雷真元已經是消耗一空,楚南的體內全部被陰煞之氣給佔據了。

突然,原本已經算是瘋狂的陰煞之氣更像是入了魔似的,徹底癲狂,像是餓了千百年的野獸們,突兀看到了美味佳餚橫陳在前,哪裡還去顧忌這些食物有毒與否,一股腦兒蜂擁而出,全力撲殺。

原本已經算是暴怒的狂潮再度提升了一個檔次,形成了一束連貫天地的漆黑龍捲風,異象駭人,與此同時,一陣陣鬼哭神嚎響起,落在外頭還在猶豫不決的韓晨終於變了臉色,暗道:“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總之不是好事,楚南這廝身陷其中,縱然有玄寶護身,恐怕也是死路一條了……”

雖然他始終有一種感覺,楚南尚未死去,但亂古墳場太過詭異,逐漸響起的鬼哭神嚎,更是弄得他心裡發麻,想起家主韓成德對亂古墳場的談虎色變,再三叮囑,只覺得此處是妖魔鬼怪出沒的魔窟,恨不得腳下生風,立刻遁走。

“罷了,我暫且退避,守在附近,如果楚南苟且偷生,僥倖不死的話,我再去手刃了此獠。”對於楚南的天賦,他並沒有否認,重修武道撐死也就是兩個月的事情,已經是修煉到了後天七重,放任其成長,韓晨只感到是芒刺在背,連覺也睡不安穩。

韓晨是十七歲成就武道先天,楚南是十四歲,修煉後天十重境界,韓晨多花了整整三年,踏入先天境界後,天賦所成的差距會越來愈大,目前韓城固然是快了一大步,但隨着時間的流逝,早晚會被楚南給追上,超過亦是遲早的事情。

所以,單純是嫉妒也好,爲了韓家未來也罷,韓晨是殺定楚南了,絕對不允許出現紕漏,只要能殺了此獠,他們韓家即便是輸掉了試煉也無所謂!

韓晨暫且退避,落在亂古墳場之外數百丈遠處守望,遠遠看去那恐怖而詭異的情景,頓時覺得自己的決定是何等英明。

突然,墳場內的地面崩開一道裂痕,恰是一團漆黑霧氣竄出,劇烈扭曲幻化,化身爲奇模怪樣的姿態,正上方凸顯出一顆光溜溜的頭顱,赫然是一顆形似人類頭顱的存在,面目猙獰,雙眼是綠晃晃的鬼火,一張嘴愣是沒有上下脣,緊閉着,有細線狀的霧絲相連,猛地撕扯,倒是成了嘴巴的樣子,但密密麻麻的霧絲依舊相連,沒有斷裂,卻是顯得愈發猙獰。

與此同時,許許多多的黑煙濃霧自地底升騰而起,顯然是受到了陰煞之氣異變的影響,自白晝的沉睡之中甦醒過來,許多後天境界的惡鬼對於白晝的陽光頗爲不適,實力大幅度衰退,但亂古墳場的陰氣濃烈,又是減弱了幾分陽光的危害,如今更是一片狂潮的異象,幾乎遮天蔽日,使得他們可以安然無恙地現身,至於某些先天境界的惡鬼,對於白晝本是無所顧忌,之所以先前不現身,無非是習性罷了。

惡鬼多是生靈死去之後,些許怨念、執念化不開,故而異化,殘留在人世間,過分的憎惡早已使得他們失去了應有的理智,甚至生前是名宿高手,死後化鬼,亦有可能迷失自我,沒有心智。

此刻,無數的惡鬼現身在亂古墳場,怨氣凜然,泄散出攝人的森寒冷意,綠晃晃閃動着鬼火的雙眸下意識投向了無數陰煞之氣的聚集點,楚南的所在。

亂古墳場正是由於濃郁的陰煞之氣,使得這幫惡鬼下意識地聚集在此,如今楚南將此間的陰煞之氣集於一身,自是吸引了這些惡鬼們的注意力。

然而,此刻的楚南臉色透着些許病態的森白,雙眼空洞看不到一絲靈光,渾身冷若千年玄冰,已經吸納了大部分的陰煞之氣,蒼白如雪的長髮飄飛在腦後,瘋狂亂舞,如若千萬條白綢。

吼——

他張嘴怒吼一聲,如若冥府鬼神的咆哮,震得許多惡鬼竟是遍體發寒,感到莫名的驚顫,那是屬於鬼魅之中的王者的怒吼。

寸草不生的荒蕪大地崩開一道道縱橫交錯的裂縫,源自大地深處的九幽陰氣、屍氣、濁氣等等席捲而上,用以楚南之身爲爐鼎,鑄就一尊鬼神,上天震動,連綿不絕的烏雲剎那間遮天蔽日,紫青電芒在翻滾,更有千絲萬縷的金色雷芒,蘊含了一聲剛正不阿的罡氣,要誅滅一切污穢邪物。

如果有鬼道高人在此,必定會發現,楚南的情況無疑是在異化爲絕世鬼神,化身不朽,聲勢駭人,甚至招引來了天劫。

一般來說,楚南這點修爲異化爲一尊凶煞鬼神,實力將是暴增,不過正是因此,降臨的天劫絕不是他可以應付。

轟!

一道天雷率先直墜而落,吞沒了楚南,順勢擊打在地面之上,土石翻飛而起又是在雷光之中灰飛煙滅,四方惡鬼頓時驚恐異常,想要重新迴歸大地之中,可惜已經爲時過晚,又是十幾道劃破長空的閃電劈落,像是龍蛇在起舞,自天穹之上,垂落下數之不盡的電光,像是牢籠的鐵欄杆,將整個亂古墳場封鎖了起來。

惡鬼,無論是何等厲害的惡鬼,終究是屬陰,對於蘊含天罡正氣的雷霆,猶如老鼠遇上貓,除非是像老酒鬼那樣身具妙法,苦修百多年,又是面對低階的雷劫,可以淡然如常,渾然不去在意。

雷電如若怒龍亂舞,無數的惡鬼尚未來得及哼了一聲,便是灰飛煙滅,連絲毫的痕跡也沒有留下,置身在雷霆中心的楚南此刻怒吼叫天,連連發出瘋癲的咆哮,如是在咒罵蒼天,衣衫破碎成灰,獨有一件天蠶寶衣,特殊體質在吸納雷霆之力,然而天蠶寶物保護不到的手臂等等地方,已經是出現了些許猙獰可怖的血痕。

特殊體質並非是無往不利的神力,依舊要量力而爲,面對遠超肉身可以承受的力量時,終究要潰敗。

不過,在他體質出現傷痕之時,又是在自動恢復,部分傷口有雷芒躍動,是雷霆之力在起效,部分傷口有陰氣繚繞,卻是鬼族血脈在生效。

若是身懷雷靈體的人,或者是純正的鬼族之人看到此情此景,定然會詫愕不已,純粹的雷靈體並沒有通過雷霆來恢復傷勢的手段,同樣鬼族血脈,亦是無法透過純粹的陰氣來治癒傷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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