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花開中的花落

四月,櫻花盛開的季節,放眼望去,整座樹林到處都是觸手可及的粉紅,而這片大地似乎也早已在這渲染之下染上了一層朦朧的美感,就宛如那孩童心裡初開的,卻又迷茫的深意,就是不知道,待它破碎的那天,他們靈魂裡唯一還殘存下的是惆悵,還是更加的惆悵......

“妹妹,紫苑,快點,前面就是小溪了!”

“空,你等等我,別跑太快了,等等我啊。”

“小緣,你真慢,紫苑都比你快好多呢。”

.......

鬆軟的泥土之上,留下了兩排嬌小的腳印,它們凌亂而又整齊的不斷向外延伸出去,似乎永遠都不會有盡頭,但終於,直到一條小溪橫闊在它們面前時,才阻斷了孩子們前進的道路。

慕空站在一塊石頭上,張開雙臂,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其稚嫩的小臉上露出了愜意的笑容,隨後他又轉過腦袋,看向自己身後的兩個小女孩,笑道:“我沒騙你們吧,我們老家四月份的櫻花林,絕對絕對是這世界上最美麗的地方!”說完,少年還不忘得意的點了點頭。

其中一個穿着紫色長裙,身材纖細的小女孩,張望着小溪裡散落的櫻花瓣,眼裡滿是小星星,崇拜的說道:“哇,空哥哥,櫻花就連殘缺了都還這麼漂亮,好厲害啊!”隨後她又看了看自己的鞋子和衣服,眼神裡流露出一絲失望。

“可是我爸爸說,紫色是這世界上最優雅,最神聖的顏色,並且我們家族也都世代相信紫色能爲我們帶來好運......”

說完,小女孩便蹲在地上,雙臂環過膝蓋,看向前方,眼裡不時閃過一點淚花。

慕空看了看小女孩,上前撫摸着她的腦袋,溫柔地說道:“好啦,紫苑,不過就是一種顏色而已,我們又何必糾結這些呢?”隨後他又看了看四周,從樹上仔細的挑選了一朵比較肥美的櫻花,摘下,幫忙戴在她的耳邊。

“好啦,紫苑,從現在開始,你也可以像櫻花一樣漂亮了!”

“嘻嘻,謝謝空哥哥!”說完,她便站起身,嘟着嘴在慕空的臉蛋上輕輕的點了一下,慕空頓感臉龐發熱,呼吸也比平時要沉重了一分。

“哼,哥哥偏心,我也要!”

這時,站在旁邊的另一名同樣身材纖細的小女孩說道,只不過和那名紫苑比起來,她的肌膚卻明顯的透露出一股讓人不太舒服的病態蒼白,讓人憐惜。

“好好,我這就給你摘。”

這名小女孩名叫慕心緣,是慕空的親妹妹,只不過她從小就患有先天性心臟功能衰竭,身體羸弱,哪怕是走很小一段的路程也會累得滿頭虛汗,但還好,她出生的家庭條件在這個社會上完全算得上金字塔頂尖的存在,這點強行買藥來續命的錢還是拿得出來的。雖然自從她誕生之後,她的父母就很少真正的關心過她,從小就跟自己的哥哥生活在一起......

感受到來自頭頂上輕輕的觸碰感,慕心緣開心的笑了起來。

“哥哥真好,最喜歡哥哥了。”

看着自己的妹妹,慕空卻是心裡默默的嘆了一口氣。說實話,在慕心緣誕生之前,慕空他們的家庭最多也只能算是個普通的中產家庭,但就在二十年前,他的父親慕逸卻是腦袋一時發熱,在外自己創建了個公司,本以爲這場鬧劇會隨着公司的倒閉而結束,但誰知,慕逸的生意卻越做越大,很快便成了當地產業的龍頭,到了後面甚至還做到了國外,這也就導致他們的空閒時間越來越少,甚至一年回家的次數都不會超過三次。

而慕空的母親司徒沐子在生下慕心緣後也是僅僅休息了幾天就要隨着慕逸出國經商,不過出於人性的考慮,他們最後還是在市中心給慕空兄妹倆置辦了一套別墅和一羣保姆。

......

時過黃昏,太陽悄悄移至西山,餘暉透過摩挲樹葉之間的縫隙,洋洋灑灑的落在孩子們的臉上。

“吶,小緣,我說,你爲什麼這麼喜歡粉色呢?”慕空坐在岸邊,小腳劃過水面,濺起的水花與光點擦肩而過,雖然天色早已暗沉,但折射出的光線卻依舊是那麼的刺眼。

“嗯,爲什麼呢?”

慕心緣歪着腦袋,想了會後說道:“應該是原來在家的時候,哥哥你經常給我講起老家四月櫻花是粉色的,有多好看多好看,但我卻一直呆在家中,根本沒有機會來看一眼,所以在那以後我就一直對粉色抱有一種幻想,不過今天見了之後,似乎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神秘,嘻嘻。”

“不過話說回來,爸爸現在回老家談生意,成功之後肯定過不了幾天就又要走了,哎。”話音剛落,慕心緣便失落的耷拉下腦袋。

聽了這話,慕空也是心頭一緊,罕見的沉默了下去。

......

“好了,是時候該回去了,不然等下要是讓爸媽擔心的話可就不好了。”隨後他又看向坐在一旁的紫裙女孩,說道:“紫苑,等後面你跟我們一起回去吧,反正我們家捱得近,晚上給王叔叔報個平安就是了。”

“好。”

紫苑歡喜的點了點頭。

......

吃過晚飯,已是八點左右,由於剛過初春,所以星宿並沒有夏季那麼絢麗,反而有些稀稀拉拉的散亂排布在天空之上。

“按照這個速度的話,估計明天就可以把生意談攏,後天就可以啓程前往美國了。”只見一個坐在桌子旁的中年男子突然開口說道,雖然其臉上已經有了幾道淺淺的皺紋,但若是仔細看的話,會發現他如果是在年輕時候的話,肯定也是一個不可多得的美男子,並且他的臉型看起來竟與慕空有幾分相似。沒錯,此人正是慕逸,慕空的親生父親。

“是啊,第一季度,無論是國外還是國內的子公司,或多或少都有些虧損,希望能夠通過這次合作,挽回一些敗局,畢竟Mike在他們那裡還是有很大名氣的。”這時,坐在那男子身邊,長相一般的婦女也是開口說道。

聽着兩人的談話,慕空捏了捏拳頭,緊咬嘴脣,沉默了幾秒之後還是鼓起勇氣站了起來,問道:“那,爸爸媽媽,你們,什麼時候纔會回來?”

慕逸長嘆了一口氣,說道:“哎,現在股市的情形緊張,若是想把這筆生意做成功,估計的話,起碼也得在年末那些位置。”

“果,果然......”

慕空緊捏的拳頭突然鬆開,失落的重新坐在椅子之上。

王紫苑在一旁看着,心裡莫名的有些難受,上前拉了拉慕空的衣袖,擔心的問道:“空哥哥,你,沒事吧?

慕空牽強一笑,摸了摸王紫苑的腦袋:“沒事,只不過是有些困了而已,我先去休息了。”說完,便直接朝樓上走去。

可當他剛沒走出幾步,身後就傳來撲通一聲,隨之,慕心緣直接跪倒在地。

“嘔——”

只見一大口血液從她口中吐出。(溫馨提示:鋪墊!)

“小緣!”

慕空回頭,驚叫一聲後連忙朝慕心緣跑去。

“小緣,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你不要嚇我啊,嗚嗚——”

見狀,慕逸和司徒沐子也是連忙放下手中的工作。慕逸拿着手機便急匆匆的走出屋外,而司徒沐子則上前將慕心緣平躺在地上,取來家用醫療箱後從中拿出一盒雲南白藥。

“來,小緣,張嘴,啊——”

只不過慕心緣現在已經痛得臉部表情明顯抽搐,哪還有力氣來吞下這些藥物,灌入口中的水摻雜着血液又流了出來。

“這可怎麼辦啊?”慕空在一旁急得團團轉,但奈何自己對這方面一竅不通,也幫不上什麼忙。

“媽媽,我好痛,好痛,嗚嗚——”

“小緣,乖,媽媽在,不要怕,來,吸氣,呼氣,吸氣,呼氣......”

“小空,你去把車裡的備用氧氣全部拿出來。”

“啊?喔喔!”

慕空剛回過神就立馬朝外面衝了出去。

......

看着戴上氧氣罩的慕心緣,慕空只感覺魂不守舍,兩眼空洞無神。

“空哥哥,小緣她,不會有事的。”王紫苑在一旁乾巴巴的安慰道,說實話,這種情況她也是第一次遇到,看着慕心緣吐血,自己着實也被嚇的不輕。

司徒沐子:“怎麼樣,救護車來了嗎?”

慕逸搖了搖頭,說道:“哎,最近的市醫院離這裡起碼有二十公里的路程,就算是我,全速前進的話,至少也得半小時左右,不過還好車裡備有氧氣瓶,不然小緣今天就真的危險了。”

司徒沐子點了點頭,隨即又立馬轉移話題道:“要不這次就直接把小緣送到國外治療吧,我們也將住在去的路上直接把生意給談攏,等到了美國之後在給她僱一兩個保姆,也算是在她的生活上給予一些幫助,不然以我們兩個現在的工作量的話,根本抽不出時間去照顧她。”

慕逸:“嗯,好,今天晚上我就去把手續辦好,爭取明天一早就啓程,順便在路上就把Mike那邊搞定,不過話說回來,洛杉磯那邊的兩家合營公司也有好久都沒有更新過運營體制了,是時候去看一下了,不然要是出了啥幺蛾子,這虧損也不是你我一時半會能緩過氣來的。”

聽着兩人的談話,慕空只感覺心如刀割,這都什麼時候了,他們兩個居然還在擔心公司的問題。

慕空張了張嘴巴,卻又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慕逸轉過頭,摸了摸王紫苑的腦袋,溫柔的說道:“小紫苑,叔叔這邊出了點問題,就不能夠陪你們一起玩了,等下我通知你爸爸來接你,好不好?”

“嗯。”王紫苑弱弱的點了點頭,因爲她明白,這種情況下,就算她不想走,也得走。

“小空,等下你也跟着紫苑她們一起回去,好不好?我剛纔已經通知李叔了。”

慕空看着他,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不過他的眼神裡卻多了一絲厭惡和冷漠,雖然還不是特別的明顯......

果然,半小時後,遠處一紅一籃的燈光交替閃爍着朝他們極速駛來,村莊安靜的氣氛瞬間被打破,雜草在颶風的卷襲之下,不安的搖晃着。

看着慕心緣被送上救護車,慕空本能的向前伸了伸手,但卻又什麼都沒抓到。

王紫苑拉了拉慕空的衣袖,說道:“空哥哥,我們走吧,我爸爸的車已經來了。”

慕空這才收回了目光。

......

車上,慕空從懷裡拿出一張照片,靜靜的看着,上面畫着三個小孩天真無邪的笑容和背後大片大片的櫻花林,只不過現在在他眼中,卻只有那空中漂浮着的落櫻......

王紫苑看了看他,隨後將自己脖子上的玉佩取了下來,放在慕空的手上,說道:“慕空哥哥,我知道你現在很傷心,但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你,所以,所以我只能把這塊玉佩送給你,我爸爸說,這塊玉佩能夠保佑人們平安無事,於是我從小就一直戴在身上,希望你能夠喜歡。”

“但是,但是,我希望,空哥哥能不能,不要再傷心了,嗚嗚......”

“滴答滴答——”

“噗——”

是水滴破裂的聲音,汽車在馬路上飛速的行駛,這颳起的強風明明能夠捲起堅硬無比的碎石,但爲何卻始終無法透過這密封的玻璃,拂起這輕盈的淚珠。

慕空摩挲手中的玉佩,心中明明十分的痛苦,但卻始終不肯大聲的哭出來,唯有那隱隱約約的嗚咽和嘴角微微的抽搐,直到眼角再也沒有能力包容下這任性的眼淚,悄然的滑下一顆。

前面的司機看着後視鏡裡的一切,默默的嘆息了一聲。

“哎,苦命的孩子,你明明有讓這所有世人所豔羨的條件,但他們所不知道的是,你也曾羨慕過他們啊!”

(溫馨提示:本書非常吃細節,前面埋下的伏筆到後面非常有用,如果還有不懂的地方的話可以上網去搜一下,剩下的就交給大家自己去慢慢思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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