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無極的嘴角抽搐了幾下,瞪圓了眼睛看我,面上的表情說不上是無奈,還是被氣着了,“你“了半天,許久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哈哈哈……”
一陣爽朗的笑聲從門外由遠及近,門扉輕聲而開,一襲白衣的清俊公子輕搖羽扇站在門口,說不出的風流倜儻,竟是我心心念唸的沈沐昕。
沈沐昕合了羽扇在手,邁步入內,笑得那般風清月朗,“無極,難得你也有吃癟的一天,真是百年難得一見啊。”
玉無極瞅我一眼,無奈地扯脣一笑,搖着頭,只是嘆氣,“這個姑奶奶,我是伺候不起了,還是留給你吧。”
一看心上人出現,我再顧不上玉無極,也顧不上喝藥的事,興奮地就要起身下地,“公子,怎麼是你?我……”
白影在眼前一閃而過,沈沐昕已到了身前,輕輕按住我的手,眉眼間滿溢紅光,柔聲道:“別動,躺好。”
我被他這麼柔聲細語地一鬨,面頰“嘭”的炸熱,腦袋都變得不靈光了,再辨不清東南西北,乖乖地躺回去,衝他傻呵呵地笑着。
玉無極在不遠處看着我們,忽然明瞭於心地微笑:“原來如此。義兄既回來了,那無極先行告退。”
沈沐昕的眸光緊鎖在我身上,不曾移開半分,只揮了揮手。
隨着一聲“咯吱”的門扉輕合聲,我擡眼望去,藥碗不知何時已擱在了桌上,玉無極人已不見。眼前這一方斗室,靜寂無聲,竟只餘我和遠途歸來的沈沐昕二人。
男子眸心深處的光芒太過熱烈,我有些禁受不起,不由深深垂首,那股子燙熱竟一直燒到了耳脖子,語氣中不自覺帶了幾分嬌嗔的味道,“公子,你爲什麼這樣看我?”
一隻手輕輕擡起了我的下巴,沈沐昕的眸光異樣柔和,就如此刻外頭沉默的蒼穹般,濃黑中透着幾分溫柔的淡藍,巧妙地融合在一起,三兩顆星子閃爍,恰如他眸心的那兩抹溫柔,不覺就將人的整副心神都給吸了進去。他
就那樣柔柔地凝着我,眼睛一眨不眨,含着嘆氣低低道:“別躲,讓我好好看看你。從前聽別人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只覺得矯情。可自從那日與你匆匆一別,心裡竟是一刻也不曾放下對你的掛念,這才趕緊將事情解決了,趕回來見你。西子,我走後,你可曾想我?”
聽得他這樣一說,我竟是滿心止不住的歡喜,感覺整個人都要被這股溫柔和喜悅給淹沒,將臉半藏在被褥後,聲若蚊咬地回了一句:“想。”
我說得那樣輕聲,料想他應當聽不見,不想他卻是聽見了,嘴裡爆出愉悅的笑聲,略止了止,忽然俯身擁住我,“西子,待你養好了身子,做我的新娘,好不好?我再不想和你分開,我要日日與你在一起。我等這一日,已經等了那樣久,再等不及了。”
他的話語那般溫軟,伴着清淺的呼吸輕輕拂過我的臉頰,明知這樣的深情不是許我,明知自己不過是那人的替身。這一刻,仍忍不住心動,一面已糊里糊塗應下:“好,我答應你。”
他擁着我的手竟有些發抖,似喜似嗔,又似是不敢相信,“西子,你應允了我的事情,可不許反悔。”
我不由笑了,“傻瓜,我自然不會騙你,只盼你,日後也不要後悔纔好。”
他的聲音聽來是那樣堅定,“你放心,娶你爲妻,是我今生唯一的無悔。便是立即死了,也無悔。”
我忙伸手去捂他的嘴,似惱非惱,“瞎說什麼呢?這樣不吉利的話,也是能隨便說的麼?”
沈沐昕不以爲意地笑了笑,但礙於我的不悅,還是說道:“是是是,我錯了,這總成了吧?”
我這才展顏一笑,手指輕輕滑過這張近在眼前的俊顏,眉毛、眼睛、鼻子、嘴脣,每一樣,都是那樣的完美。這個俊美如謫仙的男子,他真的會是我倚仗一生的夫君麼?
過了一瞬,他抓住我的手,笑道:“好了,別鬧了。先坐起來,我餵你喝藥。”
我的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隨
即笑顏如花,“好。”
那一勺勺的苦藥,在他的溫柔含笑下,似乎變得不那麼苦了,反倒透着一股微微的甜。
天哪,我可是魔障了麼?竟這般神智不清楚!
也許,這就是愛情的力量吧。
燭光下,我們兩廂凝望着,多少情意俱在眼角眉梢間流過,君知我心,我亦懂君心。
時間無聲無息而過,紅燭香褪,花落無聲,一切顯得那樣安寧。
仔細一瞧,我才發現,在他精神奕奕的外表下,其實藏着隱隱的疲憊,暈黑的眼圈,面容的憔悴,想來這幾日,他定遇上了極麻煩的煩心事。心念一動,我微笑道:“漫漫長夜,靜坐未免無聊,我給你唱首歌兒聽吧。”
沈沐昕眼中盛滿溫柔和寵溺,撫了撫我的長髮,“好,但盡力就成,不要太累着了,知道麼?”
我笑着點頭,喝了口水潤潤嗓子,望一望窗外天邊朦朧的月色,輕輕唱道:“君若天上雲,
儂似雲中鳥。
相隨相依,
映日御風。
君若湖中水,
儂似水心花。
相親相戀,
與月弄影。
人間緣何聚散,
人間何有悲歡。
但願與君長相守,
莫作曇花一現。”
一首民間小調,伴着幾許衷腸和癡心,在我的吟唱下回蕩在屋內的每個角落,久久不散,也許,還伴着夜風飄向窗外,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夜風嗚嗚地吹着,月華皎潔,輕輕瀉了一地,天地寂靜,恰如那一句,此時無聲勝有聲。
垂眸羞澀地笑,小的時候,就常聽宮裡的宮女們閒來無事時輕哼這一首,便是貴爲皇后的母后,也曾在我吵鬧時哼着這歌哄我入睡。漸漸長大了,我才知,這是女子對心愛的男子表明心跡的歌兒。我偷偷地學會,只等着有朝一日能對着心儀的男子唱。不想,歷經滄桑後,我竟能等到這一日,等到這個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