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藏身處走出,笑語如珠:“呵呵,本宮就知道除了母后,這裡就屬桃姨最疼我了。”
“咦,七公主來了。奴婢給七公主請安。”桃紅欣喜地喊,忙福身行禮。
母后原以手扶額,歪在靠窗的貴妃榻裡閉目養神,一見是我來了,不由展露笑顏:“你這丫頭,什麼時候來的?怎麼竟也不讓人通報一聲?”
我笑嘻嘻地扶起桃紅,一面朝母后眨眼,“兒臣這不是想給母后一個驚喜麼?”
母后眼中滿是濃得化不開的寵溺,輕點我額頭,無奈微笑:“你這丫頭,方纔可是站在門外偷聽了?”
我嬉笑着蹲下身來,望見母后的眼中滿是疲憊,不由心疼,臉蛋兒輕蹭着她的手背,低低問:“母后可是在爲了四皇姐的婚事心煩?”
母后輕聲嘆息,“皇兒,此事關係到兩國聯盟,不比尋常啊。”
“母后可願聽兒臣一言?”我正色問。
母后難得見我如此神色,忙道:“皇兒有什麼話,只管說就是。”
於是,我便把今早在御花園遇見夜帝的情景以及他的話在母后面前原封不動地複述了一遍。
母后聽完眸色沉重,沉吟道:“莫非那夜帝居然瞧上了你?”
我輕輕搖晃着母后的衣襬,撒嬌道:“母后,兒臣不喜歡那夜帝,兒臣要永遠陪着母后。母后,兒臣不嫁。”
“你這丫頭,只怕不喜歡那夜帝是真,說要永遠陪着母后是假吧?待到哪日你遇見了你的如意郎君,還不得把你父皇和母后都給拋到了腦後。”母后打趣着我,眸光灼灼,又道,“你且放心,母后自是捨不得將你這般輕易許人。此事,母后自有定奪。”
躺在母后膝上,我緩緩而笑,端得是天真無邪。聽母后如此一說,我便知四皇姐多半是可如願以償了。正如母后方纔所言,兩國聯姻,事關重大,自是要挑選最佳的人選去。而公衆諸姐妹中,除去我,唯王貴妃所出的四皇姐身份最爲高貴,且她又於夜帝有意,自是聯姻的不二人選。
然而不想
第二日,宮裡卻沸沸揚揚地傳起了另一個消息。說是夜帝於御花園對七公主一見傾心,且對晉文帝承諾,願以十五座城池爲聘禮,迎娶七公主爲後。
當丹碧疾奔入殿時,我正斜倚在湘妃竹榻上閒閒品着今年江南新近進貢的西湖碧螺春,淺晗一口,舌尖猶留有淡淡的清香,不覺微笑。見她進來,我猶自笑着招手喚她,“丹碧快過來,今日的茶點很好,你也來嚐嚐。”
丹碧卻一跺腳,滿臉焦急,“公主,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品茶?出大事情了!”
我不以爲意一笑,“盡瞎說,宮裡風平浪靜的,能有什麼大不了的事?”
丹碧微微俯身,平息着因奔跑而紊亂的氣息,方喊:“是真的,公主。外面都在盛傳,說是夜帝願以十五座城池爲聘禮,娶你爲後呢。聽說皇上已經答應了要把你許配給夜帝。我還聽說,今夜乾元宮設宴就是爲了慶賀此事。”
“什麼?”我驚跳而起,手中茶盞傾灑而出,燙紅了一大片手上的肌膚,疼痛的感覺迅速蔓延開來。
“公主!”丹碧焦慮地喊,忙跑過來察看我的傷勢,替我細細吹着,一面吩咐旁邊的宮女,“還愣着做什麼?沒瞧見公主受傷了麼?還不快去請御醫!”
那兩名小宮女被丹碧一陣疾言厲色的呵斥給嚇失了魂,好一會兒方回過神來,急急朝外跑去。
我剛要將她們喊回來,不想丹碧卻眨眨眼,示意我由着她們去。
待到無人後,丹碧自取了藥箱來爲我敷藥,一面對着傷口輕輕吹氣,“公主莫怕,好在傷得不重,抹了藥膏後幾日便能好,還不會留疤。”
我問:“方纔,你爲何不讓我將她們喊回來?不過是輕傷,何必如此小題大做?”
丹碧眸光流轉,擡頭朝我笑得狡黠,“公主說得沒錯,正是要小題大做。難不成公主真想出席今晚的宴席,然後被皇上指婚夜帝?”
我恍然大悟,笑着輕點丹碧的額頭,“好丹碧,果然還是你腦子轉得快。”
丹碧亦是笑,眉頭微蹙,“只
是此事,還須皇后娘娘肯幫公主纔好。否則……”
我自信滿滿地笑,“這個你且放心,母后斷然捨不得將我遠嫁夜國的。”
無人知曉御醫爲何只在殿內停留片刻,便匆匆而出。只知御醫出來後不久,雪犀公主身體不適的消息便傳遍了闔宮,皇后娘娘特下懿旨,免了雪犀公主今晚的宴席。
月掛柳梢頭,宮苑深處燈火闌珊,絲竹聲遙遙傳來,和着歌姬的婉轉歌喉,也不知是怎生熱鬧的一幅畫面。
我窩在被子裡裝病正悶得慌,不想此時卻有人來訪。
望着來人,我驚訝不已,“四皇姐,你怎麼來了?”
雲墨嫵掩面而笑,一身素色裙衫樸實無華,頭上亦無甚珠翠點綴,全然不似即將要出席盛宴的模樣,“聽聞七妹身體抱恙,我放心不下,特來看望。只是,七妹看起來……精神奕奕,想來是我多慮了。”
在宮裡頭,因着王貴妃總喜歡往母后宮裡走動的關係,我和四皇姐亦較其他兄弟姐妹來得親厚。我自掀被而起,穿鞋下牀,倒無意在她面前僞裝,笑嘻嘻地拉住她的手到桌前坐下,“呵呵,教四皇姐給識破了。只是四皇姐千萬別說出去纔好。”
“這個自然。”雲墨嫵含笑點頭應允。
我遂放下心來,啃着蘋果,一面打量着她的一身妝扮,竟有幾分像是要出宮,不由好奇問:“四皇姐這是要上哪兒去?若是要赴宴,當不至穿得這般簡素纔是。這樣……倒有幾分像是要出宮。”
雲墨嫵輕聲一笑,低垂的眸光閃爍不定,低低道:“不瞞七妹,正是要出宮。”
我怔住,手中的蘋果骨碌碌滾地,當即興奮地拉住她的手,復問:“出宮?四皇姐你不唬我麼?你今晚要出宮,那麼不如帶上我一道出去罷。”
養在深宮大院裡數十二載,除去少數的祭祀大典,我甚少有能踏出宮門的機會。今夜又逢上元節,聽聞民間每每到了此時皆會舉行盛大的燈火宴會,人山人海,城隍廟會,不知又是怎生熱鬧的一幅畫面,怎不叫我心癢難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