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從天空中揮灑下來,落在了後‘花’園站立的兩人的身上,男子眼帶溫柔地望着眼眸低垂,看起來羞澀靦腆的‘女’子,營造出一副溫馨的畫面。
“這幾年,過得好嗎?”這句話,他想問很久了,就算是提出調離,離開京城那麼久,到了這遙遠的南方,還是無時不刻地想念着她。
“嗯,你呢?”
重逢的這一刻,她也有很多話想跟他說,跟他傾述,可是,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你瘦了,這幾年,受苦了。”他輕輕地將她擁入懷裡。
好久好久,都沒有再這麼真切地感受到她的存在了,這一刻,司徒邵陽希望時間停止,他緊緊地抱着她,害怕一鬆手,她又溜走了。
“邵陽……”她一直多想有一個溫暖的懷抱,能夠讓她依靠,而邵陽還是和以往一樣的溫柔,待她很好。
不知不覺的,瑟瑟眼中的淚水落了下來,無聲哭泣。
“我很想你。”邵陽把下巴磕在瑟瑟的頭上,輕‘揉’她的頭髮。
“我也是……”很想很想。
淚水止不住地流出,慢慢地,將邵陽的衣服再一次浸溼了。
“傻丫頭,別哭了,跟我說說這幾年發生的事吧!”
或許是太久沒有見面,瑟瑟無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緒,這些年,她過得很苦很累,都是爲了晨兒,她不願跟若潼說,因爲若潼爲了她,把她最重要的笑容跟快樂丟失了,她不能再麻煩她,晨兒太小,根本不該跟他說太多,所有的苦,所有的痛,都只能她自己一個人去承擔,沒有人可以給她傾述。
而在離宮之前,對她最好的,莫過於現在將她擁入懷裡,緊緊抱着她的,和她哥哥長得一模一樣的司徒邵陽了。
憋在心裡那麼多年的委屈,在與他相認的那一刻,就像泥石流一樣迸發出來了,一發不可收拾,她再也忍不住了,終於可以大聲地哭出來,讓自己酣暢淋漓一番。
“外面風大,我們,進去聊吧!”
抱着瑟瑟單薄瘦削的身體,不用問太多,司徒邵陽已經猜出,這幾年,瑟瑟過得是多麼地累,不然,也不會瘦得如此恐怖,他抱着她,就像抱着空氣一樣,她嬌小得,就像一個一捏就碎了的陶瓷娃娃,脆弱,風一吹就倒。
“嗯……”瑟瑟把埋在邵陽‘胸’前的腦袋擡起來,點了點頭。
在邵陽的攙扶之下,回到了內廳,他扶着她到位置上坐下,給她倒上了一杯熱茶暖身子,瑟瑟如此虛弱的身軀,他很爲她擔心,害怕她會因爲一點兒小意外就生病出事了。
“謝謝。”瑟瑟接過他遞過來的茶,捧在手裡,暖暖被風吹得冰涼的手。
看到瑟瑟的臉‘色’蒼白,邵陽走進內室,再出來時,手上拿了一件披風,披在了瑟瑟的身上,然後在瑟瑟的身邊坐了下來。
身上披了衣服,瑟瑟感覺溫暖多了,臉‘色’也緩和了一點,慢慢恢復血‘色’。
她的臉‘色’有所緩和,邵陽才安心下來,準備開口,跟她來個促膝長談。
“二哥!”
就在邵陽準備開口,嘴巴都已經張開了,話都到嘴邊了,卻因爲司徒崇暄的出現,生生地嚥了回去。
“唉?白姑娘,你也在!”
司徒崇暄興奮地蹦躂了進來找司徒邵陽,眼神一向銳利的他,一下子就看到了瑟瑟,眼神突然發光,緊緊地盯着她。
“有事?”
司徒邵陽現在很不滿,這兩個字,很明顯提高了音調,還帶着點兒怒氣。
“就想找你談些事……”司徒崇暄不好意思地撓撓頭,他知道自己打擾了二哥的好事。
“白姑娘……”他眼神不敢直視瑟瑟,因爲他想討論的事情,是與瑟瑟有關的,當事人似乎不大適合在場。
“她是錦瑟。”
“什麼!?”
崇暄瞪大着眼睛,盯着瑟瑟看。邵陽的一句話,把他們猜測了那麼多天的疑‘惑’都解除了,他那麼興奮地來找邵陽,就是想告訴他,白瑟瑟就是龍錦瑟。
“怎麼?有問題?”
雖然知道崇暄會有反應,但是他之前已經跟他說了自己的猜測了,那麼猜測得到證實,也不會有那麼大反應吧!
“你竟然這麼快就知道了!錦瑟,你早些自己承認不就好了麼?還害我費那麼多心思去查。”崇暄會那麼大反應,原來是因爲抱怨瑟瑟‘花’了他太多時間。
“西城王爺,抱歉。”瑟瑟尷尬地回以一笑。
她也沒打算跟他們坦白的,若不是桃子的出現,司徒邵陽的‘陰’謀,她纔不會‘露’出狐狸尾巴,把自己暴‘露’出來了。
“沒事沒事!我也不是沒有收穫!對了,別叫我西城王爺那麼見外,你就叫我崇暄吧!錦瑟。”司徒崇暄心裡是有點兒不滿,但是調查過程中,他還是有蠻多的收穫的,所以總體來說,不算壞事。
“你也別叫我錦瑟了,那是過去,我不想再帶着過去活着,以後,叫我瑟瑟吧!”瑟瑟也很闊朗,崇暄這個人很隨意,很好相處,既然都坦白了,那麼什麼都不用隱瞞見外了。
“好,瑟瑟。”崇暄微笑。
“三弟,你要說的事,不會就是關於瑟瑟的吧!”從崇暄這麼大反應來看,這個猜測中的機率很大。
“剛打聽到,原來白瑟瑟,就是龍錦瑟。”崇暄眼帶笑意地看了瑟瑟一眼,似在調侃她說:藏得真深。不過能親口從自己喜歡的人口中得知,也算是一件快樂的事。
“誰告訴你的?”這下輪到瑟瑟驚訝了,自己是龍錦瑟的身份,除了若潼,沒有人知道,莫非……若潼出賣了自己?
“翠……啊不!若潼。”崇暄剛想喚出翠兒的名號,可是她告誡過自己,她已經重生了,所以以前的名字就是過去,不能再叫了,人家千叮嚀萬囑咐,自己差點又做錯事了,幸好轉得夠快。
這下子,瑟瑟的眼睛是瞪大更大了。她明顯望見司徒崇暄眼中的一‘波’‘蕩’漾漣漪,那是‘春’心啊!若潼明明是那個總是叮囑自己不要‘露’餡的人,怎麼會跟司徒崇暄坦白?她不明白了,所以必須問清楚。
“崇暄,若潼怎麼會跟你說?”她必須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
“這個……”崇暄兩頰染上兩抹淡淡的紅暈,十足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女’,看來,有人深陷愛情的泥淖了。
“你別告訴我,是若潼對你芳心暗許,然後你們兩情相悅,所以她就坦白了?”望見崇暄這個樣子,瑟瑟冷汗都冒了幾滴了,做出了一個不着邊際的理由。
“沒有……是我死纏爛打,一天到晚跟着她,問她關於翠兒的事,還每天非常確定的說了無數遍她是翠兒,最後……她就告訴我了。”
“……”
坦白出來的一切,讓座上的瑟瑟跟司徒邵陽相繼無語。以前與司徒崇暄相處,知道他‘性’格爽朗,卻沒想到他還如此厚臉皮,自己跟若潼說過,他們在懷疑自己了,讓她在瞞不住的時候坦白,看來是司徒崇暄的死纏爛打功,讓若潼以爲,我們已經被看穿了,纔會把一切都托盤而出的。
“好吧!既然你們都知道了,我也沒什麼好瞞的了。沒錯,若潼就是翠兒,而我身邊那隻帶着狼的小孩,是我的兒子,白蘇晨。”瞞都瞞不住,她知道邵陽帶她回內廳,就是想問清楚她這幾年的情況,她也覺得沒什麼不可說了。
“白蘇晨?他就是……皇兄的兒子?”邵陽對此其實並不意外,那個小孩眉目間的確有幾分司徒景嶽兒時的神韻。
“嗯,只不過,當年出了點兒意外,我遇上了四大名醫之中的嶺南神醫,遊羽笙前輩,就是我現在的師傅,才保住了他,不然……”
“意外!什麼意外?”當年的瑟瑟夠‘波’折了,在逃離了京城以後,竟然還遭受了意外!不在她身邊的這幾年,她到底承受了多少的痛苦?如果早知道她會活得這般苦,他當年即便會讓她恨着自己,也不讓她離開自己身邊。
“去拜師的路上,中了蛇毒,雖然撿回了一條命,但還是苦了晨兒……”想到那時候,再想想如今的小蘇晨,她心裡的痛心不比以前少一分一毫,她一直都覺得是自己害了晨兒。
“晨兒他怎麼了?”從瑟瑟的語氣裡,司徒邵陽也估‘摸’猜出了,那次中毒,應該對小蘇晨有很大的傷害。
“患有心疾,如果不是師傅派我出來尋‘藥’材,或許,我不會再遇見你們。”瑟瑟擦擦在眼眶邊緣逗留的淚水,笑着看了邵陽跟崇暄一眼,不想他們太過於擔心。
“瑟瑟,我會盡力幫你的,還有,對不起,你還活着的事,我告訴了皇兄。”邵陽拍拍瑟瑟的肩膀,低頭懺悔。他知道司徒景嶽給她的傷害,讓她一輩子無法忘懷,當初她會選擇一聲不吭地離開,也是想重現開始新的生活,不想再跟司徒景嶽還有他們有任何瓜葛,可是那日,他真的忍不住。
“我知道,我見過他了。”瑟瑟回以一笑,並不在意。
“瑟瑟,別怪二哥。”崇暄在一旁看得心驚膽戰,雖然瑟瑟面上掛着笑容,但他還是以爲瑟瑟生邵陽的氣了。
“沒關係,他沒認出我,我是出谷之後沒多久,在青樓遇上了他。”這一次,瑟瑟咧開一個大大的笑容,示意他們,自己真的沒生氣。
“青樓?”知道瑟瑟沒生邵陽的氣,也安心了,但是對於瑟瑟話裡的“青樓”二字,很好奇。
“也是個意外,放心,只不過賣藝了一晚,就是那時遇見司徒景嶽的,他那時一口認定我就是錦瑟,可是……”
“我們知道,你不想讓他知道你的身份。”崇暄把瑟瑟未說完的話補全。
“那今天的事……”他們始終是兄弟,今天她坦白從寬的事,難免會泄‘露’到司徒景嶽的耳中。
“放心,我守口如瓶的!”崇暄拍‘胸’膛保證。
他與司徒景嶽的關係並不如跟邵陽的好,而且,邵陽對瑟瑟的情意,就算是瞎子也看出來了,給他們兩個一個公平的競爭機會,雖然他比較偏袒邵陽多一點兒,但是司徒景嶽以前對瑟瑟做那麼過分的事,是該跟他一點教訓,看來,爭奪嫂子的大戰,快要開始啦……
崇暄在心裡竊笑,等着看這場爭奪瑟瑟的好戲開場。
“謝謝。”聽到崇暄這麼說,瑟瑟也就安心了,邵陽她是篤定他不會告訴司徒景嶽的,所以並不需要特別叮囑。
“都說別那麼見外了!對了,你們那麼久沒見,我就不打擾你們了。”崇暄給邵陽使了個不懷好意的眼‘色’,很識相地就離開了,留下久別重逢的兩人。
望着司徒崇暄的背影消失在眼前,廳內的氣氛霎時又恢復了平靜,瑟瑟遲遲不肯轉過身來,靜下來之後,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自己曾經辜負過的司徒邵陽。
“瑟瑟……”邵陽走到她身後,輕聲喚她。
瑟瑟的身體一怔,有些驚慌失措,卻還是始終沒有轉過身去。
“當年……”他想親口問問關於當年她離開的事情,但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說。
“對不起,當年連一聲道別都沒有說,就這麼離開,對不起,讓你擔心了。”最終,瑟瑟鼓起了勇氣,轉身擡頭面對他。
當觸碰到他那雙滿含溫柔跟心疼的眸子時,她的心‘抽’搐了一下,再細細觀察他的模樣,比以前更消瘦了,但風采依舊,還是那麼英俊,只是還多了幾分成熟。
“知道你還好,什麼都無所謂了。”的確,聽到瑟瑟這句發自真心的道歉,那麼多年的思念與痛苦,都值得了,還有什麼好遺憾呢?只要她還安在,比什麼都重要。
“邵陽……謝謝你……”
瑟瑟從來就是個眼淺的人,邵陽這一如既往的溫柔,從他眼裡,她看到的是,那麼多年以前,到現在仍舊不變的情意。
看來,他對自己,仍然沒有放下。可是瑟瑟清楚,自己對於邵陽,只是兄長之情,那是親情,不是愛。
“邵陽……”瑟瑟害怕,害怕自己給了邵陽錯的感覺,讓他越陷越深。
“瑟瑟,給我個機會,讓我照顧你跟晨兒吧!”
果不其然,邵陽就如瑟瑟所想的那樣,對她放不下,對她的情,並非如歲月流逝般漸漸淡去,而是逐漸加深了。
“邵陽,你知道我……對不起,我不想害了你。”
雖然實話很傷人,但是現實就是那麼殘忍,與其一直躲躲閃閃,還不如給個乾脆,瑟瑟不喜歡拖泥帶水,她心裡現在滿是小蘇晨,已經沒有多餘的位置給任何人了,邵陽應該得到一個愛他的‘女’子,而不是自己這樣一個自‘私’,懦弱又無能的‘女’子,她不值得他對她那麼好。
“你還愛着他嗎?”邵陽不想放棄,如果她不接受自己,那就是還對司徒景嶽有想念。
“沒有,邵陽,我怎麼可能還會愛他?你知道的。”那段時日是她陪自己度過的,他知道自己那時有多麼地心灰意冷,又怎麼可能會還愛着呢?
“那你爲什麼不接受我?”他等了那麼久,他這一次真的不想再錯過。
“邵陽,你冷靜一點,我現在只有晨兒,我不想再去想別的事。”這不僅僅是一個拒絕的理由,也是事實,晨兒的事,已經佔據了她全部的心思心力了,她真的不想再管其他的事情。
“給個機會我也不行嗎?”邵陽略顯失望。
“我只會是你的累贅……邵陽,你永遠都是我的好哥哥。”瑟瑟握住他的手,告訴他,自己的想法,斷了邵陽最後的念想。
他們所謂的舊情,不會是情人之間的那種,她永遠,都會把他當做最好的親人。
“好吧,但是瑟瑟,以後有什麼事,不要再瞞着了,讓我跟你分擔,我會陪着你。”邵陽雖然很失落,但是瑟瑟能跟自己坦白,說明她還是爲自己着想的,他該高興。
只是他不想她再一個人去承擔那些痛,自己流淚。
“好,我答應你。”
果然,有一個肩膀依靠,總比自己一個人死撐要好,自己一個流的淚,永遠都是酸澀,找一個傾聽者,或許知道有個懷抱能溫暖自己,就不會再去想,淚有多哭了。
“難得相認,桃子這些年,也很想你,我不敢跟她說你還活着,我怕給了她希望,因爲我不知道什麼時候還能再見到你,我怕她會失望。”
“嗯,知道,我也很想她。”
瑟瑟欣慰,難得,邵陽那麼快就想通了,提起桃子,剛剛那個清純少‘女’的身影又浮現在了腦海裡。
“桃子變了好多,變漂亮了。”瑟瑟感嘆,自己都快人老珠黃了。
“你也是啊!”邵陽附和一句。
“邵陽,你也變了。”瑟瑟眯着眼睛,盯着邵陽,似要把他看透爲止。
“變帥了?”被看得有些不舒服,可邵陽還在故作輕鬆。
“變得油嘴滑舌了!呵呵!”
瑟瑟的臉一下子從嚴肅轉爲嘻哈,大笑起來。
是啊!邵陽變了很多很多,以前的他,不會這麼的有那麼頑皮的‘陰’謀詭計,也不會那麼油腔滑調,還學會開玩笑了,五年,改變的東西,真的很多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