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還沒亮,瑟瑟她們仨早早就被叫了起來,盯着一雙睡眼‘迷’‘蒙’的眸子,跟着邵陽和司徒景嶽他們,站在了一個小山坡上,底下廣闊的荒野上,立着的是一隻龐大的軍隊,整齊劃一。
這麼浩浩‘蕩’‘蕩’的場面,瑟瑟和桃子都不曾見過,此刻站在坡上,是目瞪口呆地瞧着,眼神裡透‘露’出的全是驚訝,而若潼,卻是驚恐。
剛從小路里隨着宗政東離與洛水上坡的墨御風,正瞧見了若潼那張驚慌的側臉,恍然失神,一種似曾相識之感涌上心頭。
第一眼的時候,他覺得她非同尋常,不禁‘性’格讓他感覺熟悉卻新奇,就連那張臉……
對!這張臉!第一眼的時候,他沒有發現,這一次,當她這個驚恐的表情再次呈現在他的面前的時候,他恍然大悟了。
記憶猶如洪水猛獸般襲擊他記憶的深處峽谷,將他竭力埋藏的那份不堪回首的痛苦回憶揭翻,吞噬,一點點浮現在了腦海的表層。
瞪着一雙深邃氣息的眸子,墨御風邁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靠近若潼的身邊,顫抖地伸出手來,在快要觸到她的臉龐之時,卻被宗政東離的話給打斷了。
“司徒景嶽,我們抓緊時間,趕向嘉裡,西域毒王已經猜到有人行動了。”他擡頭望望天際初升的太陽,略顯昏黃的光,沾染上了天際的雲朵,猶如那佛祖身後的聖光,昭示着戰爭的起始。
墨御風的手停在半空之中,因爲宗政東離的這句話,若潼將目光投向了他們這邊,只見墨御風與自己不過半步之遙,看着那頓在半空之中的手,眼神有些茫然。
頓了頓,墨御風眼神黯然地將那手欣欣然地收了回去。若潼不明所以,望了他一眼,便也將目光移開。
多日不見,再次面對她,若潼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激’動,細看他的臉,腦海中的那道‘門’縫,似乎又開啓了一點兒,這一次,她看清了那‘門’後邊,寥寥升起的幾縷濃重的黑煙,卻依舊看不見,這後邊的場景。
“我們啓程吧!”
看着漸漸明亮的天空,司徒景嶽也不多做逗留,一聲令下,坡下龐大的軍隊,高呼了幾聲“必勝”之後,士氣大增。
走下坡,一行人走到了軍隊的前頭,司徒景嶽騎在一匹黑馬之上,一把將瑟瑟拉了上來,禁錮在自己的懷裡。
茫然不知所措的瑟瑟,沒法反抗,只能這麼呆着。
桃子也被邵陽拉上了馬,其餘的幾人,宗政東離,墨御風還有洛水都各自騎在了自己的馬上,唯獨若潼一人,還怔怔的站在原地。
“來吧!”
就在若潼躊躇不前的時候,面前出現了一雙寬厚的大手,順着那雙手往上望去,映入眼簾的,是墨御風那張驚‘豔’絕倫的臉,微微上揚的嘴角,掛着的是一抹溫柔的笑,是若潼從認識他到如今,她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這般柔情的笑容。
若潼略微愣了愣,手卻是沒有伸出去,眼神避開了他的笑容,躲閃到了別處。
“上來吧!時間不能耽誤。”
看着若潼猶豫的樣子,墨御風小聲地提醒了一句。如今,可不是矯情的時候。
聞言,若潼悄悄的觀察了四周一下,發現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她的身上。若潼的心情很複雜,她想着不能耽誤,心底卻不怎麼願意上墨御風的馬。
在一旁看着的崇暄,實在忍不住了,駕馬來到了若潼的身邊,二話不說,彎身手一撈,便將原本站在那地方的若潼抱上了馬。
墨御風撈了個空,臉上的笑容瞬間變成了黯淡,看了一眼從他身邊掠過的崇暄的馬,便欣欣然的將目光收回,不再多說什麼。
逃過了墨御風的邀請的若潼,心裡鬆了一口之餘,更多的卻是失落感,尤其是回眸時沒看見他那一張黯然神傷的表情。
感覺到懷裡的人兒的一樣,崇暄低頭望了一眼,只見她的目光片刻停留在了墨御風的身上,心裡的滋味不是一般的難受,抓着繮繩的手加重了力道。
“出發!”
宗政東離對着大軍大喊了一聲,軍隊高呼“威武!”,浩浩‘蕩’‘蕩’地就跟隨領頭的主將們,踏上了通往戰場的道路。
再過不過幾個時辰,這片黃土飛揚的土地上,便要上演着一場王權的爭奪之戰,這是王權的戰場。
瑟瑟心裡的不安感漸漸加重,她擔憂地看着前方被塵土霧霾‘蒙’蔽的路。
終於,還是要去面對,五年前她逃過的,五年之後,天意冥冥之中,卻還是將她送上了親眼目睹的這條道路。
軍隊馬不停蹄地趕着,地平線上的那抹朝陽,升得很高,轉眼間,已經掛在了遼闊的天空之上,萬丈光芒照耀着這片荒蕪的大地。
忽然,不遠處,那被塵埃模糊了視線的地方,隱約站着許多人,司徒景嶽一擡手,身後軍隊的領將大呼了一聲“停下”,所有人都嘎然止步。
一陣大風吹過,吹散了空氣中那朦朧的塵土,眼前的光景更加清晰,站在對立方的,正是西域毒王的軍隊。
那帶頭騎着一隻‘毛’發銀‘色’的龐大戰狼的人,便是在這片土地之上實行暴政的祝乘鎏,他一身戰袍,雖是白鬚老人,卻不掩其風姿卓越。
兩人遙望相視,一股氣流漸漸強烈地集聚起來,蘊含着絲絲血腥的殺氣,漸漸清晰,漸漸濃烈。
戰爭,一觸即發。
不知從何處,傳來了那嘹亮的號角聲,響徹四方,在這遼闊的土地上,顯得清脆響亮,氣勢恢宏,細聽之下,是從對方的陣營裡傳出來的。
緊接着,從我方傳來了一聲巨大的擂鼓鳴聲,沉穩而洪亮,氣勢與那號角,不相上下。
“殺!”
回‘蕩’在四方的鼓聲與號角聲幽幽地落寞之後,兩方傳來了浩瀚宏亮的殺戮聲。
一言畢,軍隊邁步迎面向前衝來,那凌‘亂’卻不乏浩瀚之勢的雄偉壯觀的場面,讓瑟瑟呆愣了,也害怕了。
凌‘亂’而厚重的腳步聲,被鬆散乾燥的黃土覆蓋的地面,因爲這氣勢龐大的人‘潮’,發生強烈的震動,絕對不亞於那板塊相撞所帶來的震懾人心的強烈震感。
兩軍的軍隊不斷靠近,不一會兒,瑟瑟的耳邊就傳來了刀劍相碰的聲音,睜大着那一雙明亮的眼睛,她的眼中,滿滿的,是人‘潮’人海,卻十分‘混’‘亂’的場面。
耳邊傳來了一聲聲的慘叫,那撕心裂肺的喊叫聲,讓瑟瑟感覺心裡一陣刺痛之感,原來,戰場的殘忍,絕不是她能想象的。
在現代,瑟瑟是個近視眼,到了這龍錦瑟的身體裡,她眼睛的視力好得太過不尋常了,不論遠近,她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以往,她一直引以爲傲,但此刻,她多麼希望自己的眼睛,看不清……倒映在她那雙水靈而明亮的大眼睛裡的,是一幕幕血‘肉’橫飛的可怖場面,兩軍對戰,那尖銳而冰冷的兵器,被那殺紅了眼的將士,狠狠地刺入敵軍士兵的身子裡,頓時鮮血彭勇而出,將黃土生生染成了鮮‘豔’的紅。
這,纔是實實在在的血流成河。
瑟瑟瞪着一雙驚恐的眼睛,忽然,身邊一聲慘叫響起,她回過神來望去,還未看清發生了什麼事情,一股溫熱的液體飛濺到了她的臉上,叫她條件反‘射’地閉了眼。
“啊!”
還未適應過來,明白到在自己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的時候,耳邊再度傳來了一聲婚後的叫聲,瑟瑟猛地一睜開眼,只見一名穿着西域兵服的戰士,喉嚨截斷,鮮血從那縫中飛濺而出,睜着一雙大眼,猶如地獄的惡靈,看得瑟瑟心裡一陣‘陰’涼。
她這才明白,那名士兵是想襲擊他們,突破重重包圍來到了他們的身邊,我軍的一名士兵爲了保護司徒景嶽而衝上前,卻不料被一劍擊殺,鮮血飛濺到了瑟瑟白皙的臉上。
司徒景嶽一怒,揮動手上的長劍,銳利的刀鋒劃過那暗殺士兵的喉嚨,頓時一命嗚呼。
一切來得太突然,瑟瑟伸手去‘摸’了一把臉上那還溫熱的血,滾燙的淚水,不受控制地滑落了下來,卻不是因爲害怕,而是因爲,心底深深的愧疚之感與罪惡。
那一年,因爲她所引發的的戰爭,到底讓多少人平白無故地死去?讓多少人的血,染紅了那原本純潔的自然?
她不敢想象。
看到她睜着一雙惶恐的眼睛,淚水止不住地落下來,司徒景嶽以爲,她是因爲從未見過這樣的場面,而受到驚嚇了。
伸手撕下了衣袖的袖口,取成了一段長長的布條,繞到了瑟瑟的眼前,將這綢緞覆上她的雙眼,爲她遮住了視線。
“這是幹嘛?”瑟瑟伸手‘摸’‘摸’眼上的綢緞,疑‘惑’道。
“你暫且安心,我不想讓你留下不好的記憶。”
話畢,便聽到頭頂上傳來司徒景嶽的一聲“駕”!瑟瑟感覺到了身下的馬奮勇奔騰,耳邊呼呼的風聲,沖淡了一點兒那刺耳的殺戮之聲。
她看不見司徒景嶽在做什麼,但臉上不時有溫熱的液體覆上,身邊‘混’雜着刀劍相碰與慘叫聲,瑟瑟估‘摸’着,他是帶着她,衝進了敵人的軍隊之中,與之相搏殺。
“怕嗎?”
忽然,耳邊傳來司徒景嶽略微帶着喘息的聲音,瑟瑟以爲他已經解決了這一方的敵人,但傳到耳中的刀劍相撞的清脆的聲音,卻告知她,司徒景嶽還在奮力抵擋着敵人的攻勢。
“怕,但不是怕死,而是怕失去你,答應我,你得活着。”
在這般危機的環境之中,瑟瑟不再掩飾自己的心意了,當他問出這一句的時候,她真的不怕死,死有何難?反正,她也死過一次了。
而當那撥人心絃,讓人害怕不已的刀劍聲,卻着實讓她害怕了,害怕他一分神,便會受傷,便會丟了‘性’命。
聽了瑟瑟的這一句話,司徒景嶽微微一愣,卻只是一瞬,嘴角輕揚,在她耳邊道:“我答應你。”
頓時,眸中戰意瞭然,信心滿滿。
爲了她的這句話,他絕不會讓自己丟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