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梭在兵荒馬‘亂’之中,失了理智的鬼幽騎着馬揮舞着大刀,憤怒砍殺,鮮血染紅了他的衣襟,他血紅的一雙眼,慌‘亂’地掃過四周,搜尋唐棠的身影。
在一片‘混’‘亂’之中,鬼幽終於在身前的西北方不遠處,視線捕捉到了唐棠的身影,此刻她面‘色’蒼白如紙,略略泛紫的嘴‘脣’似在微微顫抖,嘴角處還掛着一條早已乾涸的血絲,那雙原本水靈的眸子,如今只是緊緊地閉着,身上的衣服早已破爛不堪,一雙白皙的手臂‘裸’‘露’在了那撕裂的衣服外邊,被穩穩地綁在了那十字架上。
見狀,心頭的憤怒之感更加強烈,鬼幽那雙被怒火染紅的眸子此刻彷彿可以滴出血來,他一揮手中的大砍刀,周遭的人脖頸一紅,喉嚨都被利索地劃開一條縫來,一命嗚呼。
揮動手中的繮繩,腳奮力一提那馬腹,座下的馬兒一個前踢‘腿’,一聲嘶吼,便衝上前頭,直直地朝着唐棠所在的方向奔去。
馬兒所踏之處,塵土飛揚,守在唐棠附近的祝乘鎏,注意到了那朝着他們這邊狂奔而來的鬼幽,一眯眼,岫一動身,擋在了他的面前。
看見有人突然冒出來擋住自己的去路,鬼幽立馬扯住繮繩,馬兒脖子一緊,一仰身,停住了腳步。
待看清擋者是誰的時候,鬼幽的眼眸子已經通紅通紅的了。眼前的人,便是那個使了詭計,爲了西域毒王這個虛名榮耀而殺害自己父親,害了自己爺爺的人!
如今,他還爲了那所謂的王權,這般對待唐棠,讓他咬牙切齒。
“祝乘鎏!我要殺了你!”
一聲大吼,鬼幽舉起手中的砍刀,狠狠地朝着祝乘鎏的天靈蓋劈去。
祝乘鎏的岫見到此狀況,縱身往身旁一躍,躲過了這致命一擊。
“鬼幽!”
不遠處的瑟瑟看不清周遭的情況,但耳邊突然傳來鬼幽的一聲怒吼,心中大驚,慌忙地衝着聲音的源頭回喊了一聲。
這一聲呼喊,倒是把伸出敵軍之中,受敵軍士兵重重包圍的幾人的目光都引了過來。
大家都看見失控的鬼幽,面容猙獰,瞪着一雙怒紅的眸子,那展‘露’出來的目光,所傳達的含義,便是要將那祝乘鎏千刀萬剮。
衆人心裡大喊不妙,情急之下,一揮手中的武器,奮勇殺敵,迅速突破了重重的包圍,衝到了鬼幽的身邊。
身後兩軍仍舊誓死對抗着,一衆將領當面對峙,然,敵軍也不過是一個祝乘鎏是主將,一人對多人,看起來,實力似乎有些懸殊。
面對這麼多人,祝乘鎏卻未表現出一絲的害怕膽怯,畢竟已經是一個老江湖了,看着到期的衆人,他嘴角輕挑,‘露’出一抹志在必得,‘陰’謀得逞的笑容。
“祝乘鎏,你還是乖乖就擒吧!你的大勢已至了!”
看着他敵不寡衆,司徒景嶽發出一聲警告,滿眸深意地看着對面的祝乘鎏,他不過一人,再怎麼橫,也不可能敵得過他們這麼多人,再看看這紛‘亂’的戰場,敵軍逐漸減少,這場戰鬥的結局,已定了。
但祝乘鎏絲毫未表現出一丁點兒的害怕,臉上反而笑得更加得意了,那‘陰’冷充滿‘陰’謀的微笑,讓在座的所有人都不寒而怵。
“祝乘鎏!你拿命來!”
望見他那得意的笑容,簡直是在鬼幽的心口的怒火上澆油,讓它燃得更加旺盛,舉起手上的大刀,再次揮向祝乘鎏的天靈蓋,卻讓他一個翻身,從岫的背上跳到了唐棠的身旁,再次躲過了這致命一擊。
岫靈敏的身軀往旁邊一跨,便也就越過了那落下的大刀,一個縱身跳躍,血盆大口大張,鋒利的獠牙,徑直地往鬼幽的脖子襲去。
好在邵陽手中弩弓揚起,瞄準岫的脖子‘射’去,箭“咻”的一聲,以極快的速度飛行,岫的耳朵一抖,敏銳的聽覺讓它即刻意識到了危險,身子往旁邊一側,離弦之箭從它的耳旁閃了過去。
四腳穩穩落地,岫齜牙咧嘴地用兇狠的眼神死死地盯着他們,擋在了綁住唐棠的戰車的跟前,看樣子是要阻止他們往前一步。
“哈哈哈!”
身後的祝乘鎏忽然仰天大笑,他從衣袖裡拿出一個青‘花’瓷小瓶子,嘴角的那抹‘陰’笑更冷,似蘊含着什麼重大的‘陰’謀,衆人還未反應過來,只聽見他道:
“今日,我就要煉成這毒霸天下!屆時等滴入那冰晶之血,瓶子裡的液體便會化作毒氣,散開在這方圓百里之外,久久瀰漫,到時,你們誰也逃不掉!哈哈哈!”
衆人聞言,心中大驚,看着他手中握着的那個小小的瓶子,實在難以想象,它會有如此威力,如今唐棠就在他的身邊,即便他們能夠放棄救唐棠而騎馬回頭,按着這遼闊的大漠,這肆虐的大風,怕是逃不過了,但是……
“你的計劃雖好,但是你自己的命不也搭進去了嗎?”
司徒景嶽深沉地看着他,祝乘鎏笑得這般猖狂,這毒這般厲害,雖他是西域毒王,但是當年關於洛水與他的事情,他也調查過,祝乘鎏,不過是個資質平平的庸醫,若不是盜了洛水的研究成果,再加上自己的‘陰’謀詭計,怕是攀不上毒王這個高位。
毒霸天下雖狠辣,但是以祝乘鎏的資質,司徒景嶽不認爲,他能夠研製出相應的毒‘藥’。
被外人點破的祝乘鎏,倒是沒有顯出半分慌張,反倒是笑得更加猖獗,“我活夠了!這王位我也做夠了,我要的,就是流芳百世!讓這後人看看,你這昭玥國的皇帝,帶着千軍萬馬,是怎麼死在我一代毒王手上的!哈哈哈!”
到底,也不過是爲了一個死後的虛名。
聽到這話,衆人心裡倒吸了一口冷氣,真不愧是把這片土地‘弄’得民不聊生的毒王,心狠手辣到如此地步,卻是無人能及。
祝乘鎏話畢,從腰間取出匕首,一揮手,唐棠白皙的手腕上頓時顯出一道血痕來,未完全失了意識的唐棠,感覺到來自手腕的痛感,輕哼了一聲,卻始終沒有睜開眼睛。
“唐棠!”
鬼幽撕心裂吼,翻身下馬,便旁若無人的衝上前去了,面前是粗壯的岫,見鬼幽不怕死地徑直往它這兒來,它也毫不客氣地張嘴相迎。
只是那牙齒還沒有觸碰到那美味的‘肉’時,一個不留神,便被另一根離弦之箭闖入口中,刺破了它的後腦勺,嗚呼了一聲,綠幽的兩眼一蹬,張着那長滿獠牙的嘴,便倒在了地上,不再動彈。
血垂直滴落到了瓶子之中,只聽見“吱吱”的幾聲之後,瓶口之中就冒出了大量的氣體,被大風一吹,瞬間吹散,瀰漫在了周遭的空氣之中,漸漸擴散開來。
見狀,衆人用衣袖捂住口鼻,若潼從身上撕下一片碎布,以作面罩,綁在了自己的面上,掩飾口鼻,取出腰間的佩劍,在大風吹散那毒霧還有揚起滾滾紅塵之時,趁着‘混’‘亂’與‘迷’糊,找準了祝乘鎏的位置,舉劍徑直刺向他。
刀劍無聲,待祝乘鎏反應過來的時候,若潼手中那柄劍的尖峰,已經深深地刺入了他的心口,鮮血順着劍鋒流淌下來,他瞪若潼,嘴角涌出一絲血來,卻是笑得得意,猶如了卻了紅塵俗世般,毫無怨悔地緩緩閉上雙眼,手中的瓶子,“哐當”一聲,摔在了地上。
“唐棠!”彼時,鬼幽顧及不了中不中毒了,從目光發現到唐棠身影的那一刻,他的眼中只有她,全然放不下任何人,他衝到了唐棠的面前,將她身上的所有束縛解開,輕輕地將她抱在了懷裡。
他顫抖着用手去撫‘摸’唐棠那蒼白的臉,小心翼翼地爲她擦乾淨嘴角的那絲血跡,撕下身上的一處布條,爲她被割破的手腕包紮起來。
淚水順着他的臉頰緩緩滑落,低落在了他懷中的唐棠的眼眉上,他緊緊地抱着,泣不成聲。
“唐棠,你醒來,告訴我,你沒事的,你快醒來……我答應你,我答應不再讓你只做我的青梅,你聽見沒有!快醒來!”
也許是鬼幽的撕心裂肺,吵到了他懷裡的人兒了,又或許,是他滾燙的淚珠兒,燙着了這熟睡的人兒,當話音落下的時候,懷裡的唐棠緩緩睜開眼睛,用氣若浮虛的聲音喚了一句:“鬼幽……”
鬼幽驚訝地將埋在她‘胸’前的頭擡了起來,看着她醒來,頓時破涕爲笑,眸中大喜。
“唐棠,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讓你受這些罪的,對不起……”
他輕撫着她的臉頰,嘴裡滿是愧疚的話語,懷裡的唐棠睜着一雙呆滯的眼眸,怔怔地看着他,靜靜地聽他懺悔,但是,她最想聽到,卻不是這些。
“鬼幽,我,不能再陪着你了。”唐棠雙眼黯然神傷,她伸出蒼白而瘦削的手,輕輕地撫‘摸’着他的臉龐,目光一刻未移。
她深知,自己的時間並不多了,她只想將他的樣子記在心裡,再觸碰他一次,記住這份感覺。
當她仔細看着的時候,她發現,鬼幽哭了,是爲她麼?若是這樣,她也無憾了,起碼,這也能證明,他心裡有她,卻不知,這位置有多高。
聽到唐棠這暗示分別的話語,鬼幽抱着她的手更加緊了,他大喊道:“不會的!我不許你不陪着我!不許!你懂不懂!你給我活着!唐棠!你給我活着!”若我沒有你,我該怎麼活?
說到最後,鬼幽已經用盡全身的力氣嘶吼了,最後的那句,只能放在心底裡。
聞言,唐棠呆滯地看着鬼幽,從未想過,他會有這樣的反應,‘摸’着他的臉,她輕啓嘴‘脣’,小聲問道:“幽,一直以來,我在你心裡,都是什麼位置?”
“棠兒,我愛你,我愛你……別離開我,我沒有爹孃,沒有了爺爺,我不能再沒有你了,拜託……”
鬼幽幾乎是用懇求的語氣說出這番話的。
聞言,唐棠只覺腦袋“轟隆”一聲,一片空白了,但心底裡的喜悅,卻有增無減。
她咧開一抹淡淡的微笑,開在她慘白的臉上,猶如一朵淡雅的青蓮,純潔,唯美。
“幽,謝謝你,能愛我。”有你這句話,就足夠了。
說完這句,唐棠雙眼緩緩閉上,撫在他臉上的那雙手,無力地垂了下來,身體,漸漸冰冷。
瞪大着一雙眼睛,鬼幽驚恐地看着閉上了雙眼的唐棠,當她的手從自己臉上滑落的時候,他呆愣住了。
“唐棠!”最後,只能緊緊地將她的屍首抱在懷裡,失聲痛哭。
最後,他們還是錯過了,錯過了一段本該擁有美好回憶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