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初升的時候,刺眼的陽光透過薄薄的窗紙落在瑟瑟的睡顏之上。
感受那光的熱度,瑟瑟動了動眼眸,緩緩地睜開眼睛,思緒‘混’得像一罐糊漿,她半睜着眼睛,呆呆地看着頂上的‘牀’簾,好一會兒,意識才從雲遊的遠方回來了。
伸手‘摸’了‘摸’旁邊的位置,手感硬硬的,分明就是自己躺着的這塊‘牀’板。
條件反‘射’的,瑟瑟猛然側身看向自己的身旁,除了那杯踢到‘牀’腳的小被子,哪裡還有小蘇晨的身影。
“咻”的一聲,從被窩裡竄了起來,坐直身子,環顧四周,沒有發現小蘇晨的任何足跡。
“晨兒!”對着空空的屋子喊了一聲,除了自己的迴音,瑟瑟沒有得到任何迴應。
而此刻的晨兒,已經早早的起‘牀’,去到了段成音的房間‘門’前,輕輕地瞧瞧那木‘門’,然後靜靜地等待迴應。
屋內剛洗漱完的段成音聽到有敲‘門’聲,慢慢地踱步到‘門’口處,打開‘門’,沒看到人,正奇怪的時候,腳下傳來了一把稚嫩的聲音。
“成音叔叔!早上好!”
低頭看去,小蘇晨正咧開一個大大的笑容看着他。
段成音微微錯愣,沒想到小蘇晨會出現在他的房間‘門’前。
“晨兒?怎麼了?”
“叔叔!我想跟你說件事!”
“嗯?什麼事?”
“就是……”
“晨兒!”
當小蘇晨想要把昨天跟瑟瑟的建議提出來的時候,被突然從隔壁‘門’衝出來的瑟瑟給制止住了。
當她穿好鞋子,想要在屋子裡翻翻小蘇晨藏在哪裡的時候,就聽到‘門’外小蘇晨歡呼雀躍的聲音,心牟然一緊,感覺大事要發生了,衣服都沒來得及換,就一身蓬‘亂’的裝扮,打開‘門’衝了出來,及時作出制止。
“瑟瑟?”
看到瑟瑟這副不修邊幅的樣子,段成音明顯嚇了一跳,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愣愣地看着她。
“媽咪?”小蘇晨也被瑟瑟這副駭人的模樣給怔住了。
感覺到他們倆詭異、尷尬而帶着疑‘惑’的目光,瑟瑟這才注意到自己的着裝儀容。
目光往下瞧,光着一雙腳丫,正踏在冰涼的木地板上,穿着一身白‘色’得像囚衣的裡衣裡‘褲’,再配上一頭蓬‘亂’的頭髮,簡直是一個‘雞’窩,形象又毀了。
“對了,晨兒,你要跟我說什麼?”
從瑟瑟駭人的形象之中回過神來,才猛然醒悟,剛剛小蘇晨似乎是有話要對自己說的,把目光移向小蘇晨,重新他們之間的話題。
“啊!就是……”
“啊!晨兒!”
聽到他們又繼續剛剛那個話題,瑟瑟顧不得形象有多糟糕了,一咋呼,尖叫了一聲,再一次阻斷他們的對話。
知子莫若母,瑟瑟當然知道小蘇晨想說些什麼幹些什麼,再不阻止他,恐怕會醞釀出不可預料的後果,必須阻止!
兩人被她這一聲尖叫又吸引去了目光,兩雙眼睛齊刷刷地望向那個站立在那裡的‘雞’窩頭。
“那個……成音大哥!打擾啦!”
衝到小蘇晨的身邊,瑟瑟拉起小蘇晨的手,對着段成音做了一個深深的鞠躬,然後就拉着小蘇晨轉身,落荒逃跑。
“唉!媽咪!我還沒說完!”被這麼突然地拉走,小蘇晨顯得很不甘願,一邊被瑟瑟拖着走,一邊轉身衝着段成音大喊。
“晨兒!閉上嘴!不許說話!”
瑟瑟擺出一副惡婆孃的模樣,惡狠狠地衝着小蘇晨一聲怒罵,然後毫無溫柔可言地把他拽進房間裡,“啪”的一聲,重重地關上大‘門’,將段成音隔絕在外。
留下段成音一臉錯愕地站在原地,不明所以。
“媽咪!你幹什麼!”
一進‘門’,小蘇晨就服氣甩開瑟瑟的手,鼓着腮幫子故作生氣,翹着手,瞪着同樣一臉氣憤的瑟瑟。
哼!他還有理生氣了!見到小蘇晨這副模樣,瑟瑟心裡來勁兒了。看來這幾天,小蘇晨這孩子不僅開朗了,耍彆扭的本事更加厲害了。
“我幹什麼?我要問你幹什麼吧!晨兒!別以爲我不知道你想跟成音大哥說什麼!告訴你!不許!”
瑟瑟學着他翹起手來,惡狠狠地居高臨下的看着他,語氣毫不留情。
“爲什麼!”小蘇晨這下子真的怒了,衝着瑟瑟就是一聲大吼。
他實在不懂,爲什麼自己的媽咪就是不接受段成音成爲自己的爹爹。
“晨兒!如果你再這樣!我……我可就不管你了!”
下最後的通牒,瑟瑟不想跟他多廢話,放出狠話,便哼了一聲,轉身不再看小蘇晨。
果然,聽到了瑟瑟最後的那句話,小蘇晨沒有了聲音,他沉默起來了。
久久,久到瑟瑟以爲小蘇晨在自己不注意的時候偷溜的時候,她轉身,映入眼簾的,正是低着頭,不知是否在沉思的小蘇晨。
他的小手握着,但看得出並不用力,低着的頭讓他的前劉海擋住了他的眼睛,瑟瑟看不清發絲之後他的表情,只是覺得,他周身散發出來的氣場很憂傷,讓瑟瑟心裡不禁一動,身體怔了怔。
慢慢踱步到小蘇晨的面前,瑟瑟蹲下身子來,抓住小蘇晨的肩膀,將他輕輕地拉到自己的身前。
彼時,瑟瑟才發現,小蘇晨的臉上,沒有笑容,也沒有淚水,有的只是一副沉默不語卻略帶傷感失落的表情。
她心中一緊,昨晚的撒嬌賣萌,都不能讓她像此刻這般如此真切的心痛,是‘抽’痛的那一種,因爲現在這副冷靜沉着的模樣,是小蘇晨真實的模樣,只是摻雜了一絲她看不明道不清的傷感。
“晨兒,是不是媽咪語氣太沖了?對不起啊!媽咪也不是故意想說出不要你的話的。”冷靜下來的瑟瑟才驚覺自己剛剛的那句不再管他的話有多傷他的心。
一直以來,小蘇晨在她面前都表現得太過堅強了,以至於,她忘了,其實他還是個孩子,他有權利懦弱,有權利對着她苦惱,有權利對她撒嬌,可是這麼久以來,他卻爲了不讓她‘操’心,而捨棄了這些權利。
現在想想,自己不僅不是個能給他完整母愛的稱職母親,還是個不懂他感受的壞母親。想到這些,瑟瑟心裡是深深的自責。
然而,小蘇晨的傷心,一半是爲了瑟瑟剛剛那句不管他的話語,一半,則是爲了瑟瑟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絕自己的提議。她爲什麼不明白他的苦心?小蘇晨感覺遺憾,最後只能明說。
“媽咪。我想讓成音叔叔當我爹爹,是希望有人可以保護媽咪,成音叔叔很好人,我覺得他可以保護好媽咪。”
小蘇晨擡頭,將自己的想法跟瑟瑟說明,希望她能夠明白自己的苦心,再考慮考慮他的建議。
聽到小蘇晨這話,瑟瑟先是愣了一下,她沒料到,原來到頭來,晨兒還是爲了自己。
心裡一陣小小的感動,淚水擋不住小蘇晨這廝給出的柔情攻勢,一眨眼,眼淚就順着臉頰的輪廓滑落了下來。
伸手輕輕地將小蘇晨擁入懷裡,瑟瑟埋在小蘇晨的脖子間,感動地笑了。
“媽咪,成音叔叔,真的不可以當我爹爹嗎?”
感覺到脖子的肌膚傳來一陣溼熱,小蘇晨心裡有些慌,以爲是自己‘逼’得太過分了,所以媽咪傷心了。
“晨兒,成音叔叔以後會遇上他喜歡的那個人,有了他自己的家,他自己的孩子,我們不能爲了我們這點兒仔細的想法,就剝奪了叔叔的這個機會,媽咪不愛成音叔叔,就算叔叔對我們再好,可是媽咪不能讓他幸福,這樣對叔叔來說,是一種殘忍,你懂嗎?晨兒。”
雖然感動開心於晨兒爲自己着想,但是瑟瑟還是不會改變自己的決定的。
聽了瑟瑟這話,小蘇晨知道是徹底沒戲了,他不太懂瑟瑟的話,但是大致應該就是說,強求,不會讓他的成音叔叔快樂的。
他是一個好孩子,他也不想因爲自己的‘私’心,而讓別人不快樂,所以對於瑟瑟的話,他“嗯”了一聲,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懂了。
“那我不要成音叔叔當我爹爹了,他還會對我好嗎?”
“乖晨兒,叔叔知道你那麼乖,會對你很好的。”知道晨兒懂了自己的意思後,瑟瑟釋懷了,可看到晨兒這廝那麼害怕失去成音的寵愛,溫柔地撫‘摸’他的頭,安慰他道。
“嗯!”
久違的笑容再次爬上小蘇晨的嘴角,這件荒唐的事情,總算是告一段落了。
整理好行裝之後,瑟瑟牽起小蘇晨的手再度出現在段成音的面前,段成音詢問剛纔發生的事情,想要‘弄’清楚發生了什麼。
瑟瑟跟小蘇晨兩人相視一笑,心領神會,對着段成音異口同聲地說:“秘密!”
然後相牽着手,歡快地走在他的前頭,留下一臉茫然的段成音站在原地。
無奈地笑笑,看到還是那麼鬧騰歡樂的母子二人組,他原本還有些浮躁的心也跟着放鬆了。
牽着伢走到他們身邊,與他們並肩而行。
小蘇晨擡頭,用烏黑的大眸子看着段成音,段成音回望他,用眼神詢問他有什麼事,只見小蘇晨咧開一個大笑容,道:“我可以牽着你的手嗎?成音叔叔!”
聞言,段成音二話不說,便伸出手來牽住他的小手。
一行三人,儼然一個溫馨的小家庭,走在路上,無不羨煞旁人。
唯獨落在迎面走來的某人面上,變成了礙眼的組合。
察覺到來自前方不友善的視線,瑟瑟擡頭,將落在晨兒身上的目光移向前方,剛一觸及身前迎面走來的那人的身影,瑟瑟便愣住了。
看來,是禍終是躲不過的,要來的,終歸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