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帝的暖心小寵爲她緊張
玩物,玩物……
明知道他陰鬱的性子如此,說出這樣的話也實屬平常,可是爲什麼,無憂心裡會感覺那麼的壓抑,那麼的難以面對呢?
離開這座皇宮去赴死,是她義無反顧的決定,難以逃離是她應當承擔的錯則,可是疼痛萬分的回憶中,還有無法忽略的美好。
偏帶給她美好的人,全心全意呵護她的人,還是他…媲…
眩暈的雙眸中,那張俊顏上只剩下虛情假意,和興味嘲諷的冷笑。
一瞬的悵然若失,一瞬,夏無憂全然領悟。
而今對她,他也將那顆曾經向她展示的真心,完全封閉了。
這樣的相對,到底是誰造成的呢?
不禁,無憂將頭撇開,不願意再看他僞裝出來的任何無所謂的表情。
難道你不難受嗎?
難道你不心痛嗎……
“北堂烈!!”
大殿之上,洛迦暴怒的大喝了一聲,鐵拳緊攥,如炬的目光毫無顧忌的釘在那男子身上!
他怎麼可以這樣對無憂?
那是國與國之間的戰禍,那個人兒對他不好麼?在夏宮時她可有如此羞辱過他?
“殿下……”
畢力格等人大驚,這烈皇的名字豈是隨便叫得的?
那夏無憂會如此,與他們蚩尤完全無關,若要硬生生的去管這等閒事,只怕不小心便會引發戰事。
朝炎雖才經過一場大戰,可他們擁有最鋒利的兵器,最堅硬的護甲,還有令諸國爲之膽寒,無往不利的火戰弩!
就是蒙亞一介武夫,也知道不可貿然開戰。
若然勝負難分,三國鼎足的均衡局面被打破,虎視眈眈的西邏女王必定趁機將他們一同食盡。
這道理,他們殿下心中自知,可已然被北堂烈激怒了。
殿上的男子更不會不懂,爲什麼還要如此?
難道他不知道如此做的後果麼?
難道他真的無所畏忌麼?
寶座上的男子,洛迦的狂怒視若無睹。
他疏闊的眉間,俊逸朗朗,指尖輕浮的滑過女子蒼白的小臉,漫不經心的與她調笑着。
余光中,見洛迦氣得彷彿隨時會抽刀向自己衝來,他俊龐仍舊閒適,不緩不慢的對懷中的人兒笑說道,“故人相見,你何不去爲洛迦王子斟一杯酒?”
說罷,他大掌用力,將無憂推站起來。
小人兒只感覺到他掌心觸碰的背脊,忽而有一股灼燙的熱源,自那手涌入她體內,酥麻之感頓時填充她的全身。
她瞳眸微瞠了下,似乎喘過一口氣來,在被北堂烈推起時,耳畔經過他脣邊,再聽到他用只有她一人聽到的話音道,“去給他倒酒。”
——去給他倒酒——
語調平平的語色,聽不出任何情緒,卻也沒有他之前的戲謔和故意的羞辱。
那臉龐上,有一絲無憂所熟悉的神色極快的一閃而過!
快得她幾乎以爲只是錯覺。
可是她分明抓到了那神色,是他在示意自己……相信他?
那抹神色,是真正的北堂烈!
扶在自己背脊上的那隻手,分明在給她輸送真氣,他也必定知道,若她以此身份給洛迦敬酒,依照洛迦那火爆的脾氣,必定會鬧翻了這酒宴,不歡而散。
甚至最壞的結果,便是兩國從此交惡。
那爲什麼北堂烈還要如此做?
——你可知,他需要你——
汐的話忽而響徹在她腦中,當時她不也生出疑惑了嗎?
這個男人,到底有什麼苦衷?
萬千錯綜的疑惑裡,無憂站起身,那隻貼着她後背的手也隨即撤離。
張適悠捧着美酒送到她眼前,擡首間神色焦惆的暗示她謹慎些。
可無憂這會兒根本沒在想那表面上看到的意圖了,她感覺得到,分明就不是!
那麼之前他所表現出來的冷漠無情只是在演戲麼?
可……
她實在無法揣測北堂烈到底想做什麼。
茫然中,那雙素白的小手纔是接過托盤,她就聽到洛迦氣急的大聲對她喊,“你傻了麼?爲何要聽他的話?無論怎麼樣,你也是夏國的公主!”
狂躁的聲音響徹了大殿,每個人都看到蚩尤三王子如何的憤怒。
她真懷疑,倘若就這樣走下去,連酒都還沒倒上,那脾氣暴躁的傢伙已經對北堂烈抽刀相向。
帶着費解的疑惑,無憂回過身去,雙眸剛與洛迦相觸,已見他咬牙切齒火冒三丈。
他無聲的用眼神直白的質問她:是否爲了活命,就真的對身後的男人委曲求全?
而站在他身後的侍從們,神情看自己或威逼或請求,傳達的意思,都是不要她下來!
到底,無憂還是顧慮的,她又不是笨蛋!
弄個不好朝炎和蚩尤兵戎相見,難道這正是北堂烈想要的?
“怎麼還不去?”
身後,男人凝起眉頭,不耐的催促着,又恢復了那種無法容忍揣度的冷然。
他,勢在必行。
也罷了!
如今是早就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就算想再多也沒用。
既然他要她如此做,既然她已經決心留下來,按照自己所想的方式活,那麼——
無憂定了定神,擡起秀足,在洛迦越發呼嘯的怒火中,順着高高的階梯一級級的走下去。
所有人都不自覺的屏息,氣氛驟然緊迫。
畢力格暗中向蒙亞遞了眼色,倘若他們殿下要在此刻動手,對烈皇做出極端冒犯的事,只怕今日就要血戰赤宮,九死一生了!
蒙亞與其他侍從得了他的暗示,均是不動聲色的將手靠近自己貼身的武器。
這些細微的動作變化,均是被高階上的男子看在眼中。
他卻始終眯着狹長的銳眸,含着興致的笑容,飲着杯中的美酒。
望着這場好戲上演,他享受其中。
而大局,盡在他掌控。
煎熬的死寂中,唯能將女子的緩步聲聽得清晰,那小人兒頂着洛迦駭然的眼神,總算來到他的面前。
此時,這爆脾氣的蚩尤三王子,藉着酒氣,俊顏通紅到了脖子根。
他眉心死死擰着,不等無憂說什麼,便一個字一個字的問她,“你是不是真的要給我敬酒?”
釘在她身上的眸光,拼命的想在那嬌小單薄的身上找尋從前的痕跡。
是什麼將她改變了?
殿上那男人的殘忍暴虐?
洛迦真想……殺了他!!
“洛迦殿下。”
無憂望他的神色裡盡是無奈,心中默默祈求着,希望他能剋制,忍一時風平浪靜……
迫於無奈,她將託着酒的盤子往他跟前微微一送,“請……”
“我不喝!!”
猛地,他大手一揮,那盤子翻倒在地,連同上面的酒杯也在地上碎開,香醇的佳釀漸在女子裙襬上,她眼睫微顫,心上突跳!
拒絕了這酒,就是蚩尤拒絕與朝炎交好,那麼——
緊繃的箭,剎那離弦!!
大殿中伺機的夜軍侍衛,已是極快的從旁人意想不到的暗處移了出來,蒙亞等人齊齊拔劍!
無憂緊張到了極點!
她想開口制止,饒是知道此刻說什麼只怕都已無用,再聽洛迦先她一步道,“你別怪我!”
ωwш¸TTκan¸¢O 火燒火燎的心尖就在這一剎感到深深一窒——
眩暈和窒悶,讓她胸口翻滾不已,張開的小嘴什麼話也沒說出來,先是一口鮮血直直噴出,染了洛迦胸口紫金相間的袍子。
他被嚇得瞠目,手足無措的將倒下的人兒接住!
“無憂?無憂?!!”
她怎會突然就如此?
這發生得太快太突然,太讓洛迦始料未及!
他將她抱着,一時忘了之前那排山倒海想要與北堂烈拼個你死我活的想法,完全被昏死過去的人揪了心。
北堂烈也急急從高階下挪步而下,來到洛迦跟前,毫不遲疑,甚至絕對強勢的將那人兒從他懷中搶過。
抱起無憂,轉身便走。
直到自己懷中落空,洛迦才反映不及,猛然回神!
“慢着!!”
一手鎖住已經背過身的北堂烈,那力大無窮的五指,死死扣着男子的側肩。
幾乎,靠近的人仿是聽見骨頭碎裂的聲音。
北堂烈臉色冷峻深沉,劍眉緊鎖,根本不想和他多耗。
抱着那輕飄飄的人兒,心中亦是不解,未料到她會突然嘔血,甚至……已經在後悔昨日廢去她那好容易修煉的內功。
他人已非常不是滋味,偏洛迦還要招惹他,在這關頭對他質問道,“你現在曉得緊張了?”
北堂烈頭未回,只淡語,“滾開。”
話罷渾厚內力驀地一震——
那金袍無風卻兀自霸道的向四周飛展,洛迦被重創!
他面色一扭,本該因這一剎被彈開,與無憂不盡相似的倔性強到了骨子裡,扣住北堂烈肩頭的五指,鎖得更深。
兩人彼此僵持對撞,誰也不肯後退半步。
洛迦嘴角已有血流出,而那男子,肩上的血跡也從絲袍中滲出……
“你可是想死?”
殺機沉沉的話語,沉沉響在衆人耳中,只聽命於北堂烈的夜軍侍衛,再度無聲圍來。
畢力格顧盼四周,深知此時形勢對他們完全不利,咬牙重重喊洛迦,“三王子!”
同時將腰間金牌取下,向他伸出。
那是王在臨行前賜予他的令牌,見此如見蚩尤王。
“以吾王之命,三王子洛迦立刻收手!”
下了命令,他再對北堂烈拱手抱歉道,“烈皇,今日一場誤會,我們殿下性子直衝,還請烈皇勿要與他計較!”
方纔那內力震來,連他都感受到其中渾厚威力,且是還收斂了的。
否則他們殿下命已喪於殿上!
過往只聽說朝炎這代烈皇睥睨沙場,卻沒想到北堂烈武功高到這等地步。
“畢力格!你閉嘴!”
洛迦雙眼通紅,丟了理智,只看着男子懷中鼻息微弱的小人兒,“今日我一定要將無憂帶走,留她在這裡,只會讓她受盡折磨,我看不下去!”
“那殿下就能眼睜睜看着她氣絕於此嗎?!”
得此提醒,他眼中總算清醒幾分,可那手箍在北堂烈肩上,已深入肉骨,要他現在收去?
洛迦神色間方是盪出遲疑,北堂烈俊容被陰雲籠罩,薄脣微啓,只道,“殺了……”
“哎呀!!”
殺意沸騰的話語沒說完,殿外忽然傳來一個與殿中冷然僵凝氣氛截然不同的嘆息聲。
衆人同時看去,便見那身着正一品朝服的百官之首蘇璟晨,一派悠閒的走了進來。
他朗朗俊容,很是輕鬆,步子邁得亦是毫無顧忌。
從容的來到北堂烈跟前,先假惺惺的抱拳道,“參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說時,雙眼可是盯着他被洛迦緊鎖滲血的肩頭看。
從古至今,無論哪國抑或是哪朝,別說萬歲了,活過百歲的皇帝都少之又少。
這話在彼時,又是從他口中道出,聽上去更像是在風涼。
風涼他們朝炎的萬歲,還有這殿中一衆劍拔弩張的癡人。
禮罷,他移眸張望,看向夏無憂,捏着下巴揣測道,“面色慘白,氣息微弱,不知還有沒有救。”
如此一說,更讓同是關切女子的兩個人焦灼!
而洛迦也因此鬆動了鎖住北堂烈的手。
蘇璟晨對縮在角落冷汗潺潺的張適悠招手,“張總管,爲何還不去傳太醫?耽誤了可就是你的事了。”
老奴才打了個激靈,忙不迭的小跑了出去。
轉而,他收了目光,看向洛迦,笑意更加濃厚,不由分說拉着他另一隻手便往那酒桌走去。
“洛迦殿下,下官來得遲了,理應自罰三杯,來來來,我們繼續。”
如同桎梏的手一鬆,北堂烈帶着那人兒快步離了此地。
蘇璟晨拉着洛迦,吩咐奴才們重新擺上酒菜,歌舞再起,恍如無事一般,繼續暢飲。
一場殺機畢露的酒宴,就在他插科打諢的調笑下,就此罷了。
夜軍侍衛盡數沒入暗處,畢力格等人收了刀劍,均是汗溼了滿背……
總算逃過一死,更對那朝炎宰相,刮目相看!
未時三刻。
太醫院中,藥香飄渺。
外面除了皇帝的近身侍衛,還守了一干御醫,大氣不敢喘,生怕擾了裡面的清靜。
誰也沒想到,應當在孔雀臺宴請朝炎三王子的萬歲,會突然抱着名宮婢出現在這裡。
且是等張適悠急急跑來,才發現皇上早已馭了輕功,帶那女子先一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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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讓當中任何御醫爲夏無憂把脈,全被屏退,候在外面。
只再半個時辰後,有一名管事姑姑領着位江湖打扮的男子進去,這日真是奇怪得緊!
裡面,幻二度入宮,看的是同一人,他自不多問,也沒表現得多訝異。
將女子脈象一把,忽而做恍然大悟狀,驚喜嘆了出來,“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如何了?”
北堂烈沒有多餘的耐心再看他暗自喜悅。
“死不了。”收手,起身,幻乾脆道。
他看了眼臉色陰沉的男子,眼色中泛出詭異的打量,再賣着關子道,“就是毒藥吃得有點多。”
“什麼意思?”
北堂烈暗忖,莫非那鎖骨紅害了無憂?
可苗王送來的‘毒月’,說是毒藥,實則爲他們苗域聖蠱,與那些毒藥根本不同,理應不會衝突纔是。
看出他神色中的思忖,幻解釋道,“這苗域蠱毒說來與小公主嘔血昏厥,沒有太大關係,但又有些關係。”
即便面對的是朝炎的皇帝,他照樣面不改色。
甚至,還有幾分戲謔之意,一手捋着鬍鬚,一手探出來算,“鎖骨紅,每月逢十則發,犯者需與同飲之人徹夜交歡,昨日正好二十……”
幻偷偷瞥了北堂烈一眼,搖頭自語,“只是小公主體內先有‘碧泉’,與無暇決的內力相互博弈壓制,那內功被廢去,毒性沒了制約,便在她體內肆無忌憚,這便罷了,怪就怪在她服食了藥性剛猛的蓄氣養生丸,俗話說‘藥帶三分毒’,雖那養生丸是好東西,可也要看是何人食去,嘖嘖……”
小公主身子弱成如此,身上有那麼多毒素,不嘔血才奇怪了。
聽到幻說出無憂病因,貓在一角的張適悠心若雷鳴,蓄氣養生丸是他給那人兒吃的,沒想到會引她奄奄一息,若她人沒了,那自己這條老命豈不是不保?
汐站在一側,瞧了牀上氣息微弱的女子一眼,冰冷的臉容中泛出淺淺擔憂,見北堂烈不語,她便問幻,“依先生之言,公主是否有性命之憂?”
“剛纔不是說了麼?”幻眼色不耐一挑,淡漠的說,“死不了,需要些時日調理,讓外面的御醫開些溫補的藥,好生給她養着吧。”
他停下又算,‘呵’的詭笑出了聲,“在下個十日來之前。”
說完之後,他對那周身冷冽的男子埋首一拜,自顧出宮,回他該回的地方去了。
一邊走,一邊還不滿的碎碎念,“屁大點事就要鄙人往皇宮跑,這鬼氣森森的地方,多來幾次,那一身的晦氣洗都洗不乾淨!”
待他遠去,汐遞眼色給張適悠,要他去外面守着。
房中除了還在昏迷的女子,再無旁人。
汐回到北堂烈身後,低首稟道,“皇上,今日一事……”
難得的,她從不爲任何顧忌的冰容,泛出對某人的懼怕。
但那個人,並非眼前的男子。
“無礙。”
沉寂片刻,北堂烈淡淡答她,得到幻的親口承諾後,他方是平復,至於……
側首,幽眸看向牀榻上的女子,他擠了擠眉眼,彷彿心中一定。
“朕心中有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