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局篇五花開美人心

冷帝的暖心小寵結局篇(五) 花開美人心

吊橋兩端的對峙。

北堂烈果真來了!

他只帶了與夏之謙相差不多的幾十人,輕裝便摸索而來,這其中包括夏國皇太后——端木如意媲。

看到吊橋對面有人,花雕激動的想先躍過去,卻被紅月按住了肩頭丫。

罷了,纔看清對岸的所有。

“人都到齊了。”北堂幽滿意的發出怪笑,“很好,很好!”

雖然與計劃的相差太遠,但,他現在掌控了重中之重,他還有另一種在這戰爭之外更有趣的法子。

“北堂……幽?”

“沒錯!”

北堂烈纔剛藉着稀薄的月光將那挾持着無憂的人認出,就得他猖狂應聲,“沒想到是吧?”

他趨於瘋癲的大笑,迴盪在這深深的山谷中,比那風聲更加詭謫可怖。

當他的視線掃到了端木如意的身上,他再看向一臉灼色的夏之謙,佯作理解的對他說道,“武順皇帝總算在大夏覆滅後,見到自己的生母,看到端木皇后安然無恙,心中可放心了?”

未等夏之謙回答,北堂幽又似自言自語的否定,“不,對面是你們的世仇,沒有我北堂家處心積慮,機關算盡,你們前夏怎會被滅得如此悽慘?”

“你該怎麼辦呢?”

他擔心的問,“現在夏無憂在我手上,你的母后被我七弟挾持,你們新夏註定是個悲劇,哈哈哈哈!!悲劇!!”

“你夠了!”端木如意厲聲呵斥道,“本宮身在朝炎陣營爲質,也與你毫無關係!你只是個名不正言不順的叛臣賊子!”

此話一出,北堂幽登時變色!

名不正言不順的叛臣賊子……

那張不成型的五官怔了半瞬,似在回味這句話。

而後在所有人驚覺警惕的注視下,喃喃自語,“對啊,我是叛臣賊子……”

他現在什麼都沒有了,空得一身至高的武功。

“端木皇后。”了塵在她旁邊平靜的輕聲提醒,“若你不想今日衆人性命全然斷送在此地,就請管好自己的嘴。”

遠遠的,夏之謙也向自己的母后投去一抹眼色,讓她不要再說話。

北堂幽都魔怔了,哪裡還能再激怒他?!

驀地,他一隻手鎖着無憂,一隻手指向夏之謙,“給你個機會可好?既然新夏和朝炎的皇帝都在此,不如你們一決勝負,將這一仗化覆成簡,誰贏,這天下歸誰。”

他說時,不成型的面上露出快意的神采,這該是一場多有趣的決鬥?

然而還未等兩方人馬的任何一個開口,他又很快改變了主意。

“不對,這好像不太公平。”

北堂幽神色轉而玩味起來,大小不一的眼珠來回在吊橋兩端的人之間掃蕩。

“七弟可是我們當中最早修煉無暇決的人,想來明謙君子似乎不是他的對手……”

他低眉徵詢那女子的意見,“依你看,這裡誰最適合與烈皇一較高下呢?”

無憂盡力壓抑內心的不安,努力平靜的呼吸,誰也不看,更不去回答他。

毫無疑問,此地除了沐君白和北堂幽之外,沒人能夠傷得了北堂烈分毫。

“不說話?”

玩味的打量着這些人的每一個表情,彷彿稍有遺漏,都是北堂幽的遺憾。

他手心裡捏着夏無憂的小命,她是夏國的公主,更是北堂烈的摯愛!

而朝炎那端的人馬挾持着端木如意。

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這是個多有趣的制約。

現在一切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了。

緊張窒息的死寂中,忽然再聽他瘋癲自語……

“你們現在曉得了嗎?我纔是中土的主宰,我纔是!!!”

最後那三個字,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從胸腔爆發。

咆哮聲震盪在峽谷中,還未遠遠的傳開,就在此時,衆人頭頂上忽然像是在迴應北堂幽一般,發出各種嘈雜的聲響。

像是有什麼深入了這峽谷兩端,將之相連,兩種原本無法交匯的聲音碰撞在一起!

緊接着——

數不清的碎石源源不斷的落了下來,揚起一陣煙塵,迷了人的眼。

他們所處的位置,正是峽谷兩軍對陣的下方。

便是一擡頭,都看見頭頂那盡頭,先是有無數堅硬的鐵柱從夏軍那端飛速投射到對岸的石壁上,然後再由士兵沿着兩道鐵柱鋪搭鐵板,如此形成一道連接了峽谷兩邊的道路。

轉眼之間,無數條類似的走道被造成,幾乎要遮擋住灑進深谷的月光!

意料之中的喊殺聲,激鬥聲,隨之展開。

刀光劍影,火光涌動。

不時還有鮮血濺下,伴着從中掉落的士兵的屍身。

戰事,一觸即發!

峽谷下方的對持更加激烈。

爲何會如此突然?

明明兩國御駕親征的皇帝不在軍營。

衆多視線隔着那道破敗不已的吊橋,眸光相互交錯,懷疑,探尋……

最後齊齊集中到面目全非的北堂幽身上。

若然夏軍沒有此舉,朝炎軍定會以爲,那原本斷了的六道鐵橋是峽谷兩端的唯一連接。

可是夏之謙還在此地,這夜他也並未下了如此命令。

即便他知道自己有那方法可以過到北岸,還是選擇走這陡峭危險的山道。

只因這是他的選擇。

料定了北堂烈會爲無憂而來,絕境逢生的機會,不用兩軍交戰,便可得到一個太平天下的機會!

然而這一切都因爲北堂幽的出現灰飛煙滅。

他們都被算計了。

“哈哈哈哈!!!!”

紛亂中,北堂幽得逞的大笑,“想不到吧?!”

看着一張張神情不同的臉,他分崩離析的理智遊走在瘋癲的邊緣。

只剩下報復。

故意引起***動,斬斷了六座鐵鎖橋,若然這兩位當世明君還有那麼一點點人情可言,那必然會選擇這條狹窄崎嶇的道路。

他埋伏在這裡,終於等到了。

而他的死士們,藉機挑撥戰事,讓兩軍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他要摧毀中土的一切,誰也不能阻止!!!

“說!你認爲誰最適合做北堂烈的對手!”一手狠厲的抓到無憂隆起的肚子,他逼迫道。

這一舉立刻牽動衆人。

只消他稍加用力,別說那女子腹中的孩兒,只怕連她的性命都難保!

頭頂上烽火連天,深谷中命懸一線!

北堂幽想要他們自相殘殺麼?

“我代武順皇帝與烈皇比試,你看如何?”接收到北堂烈的眼神,沐君白揚聲問道。

“好,很好!”正中北堂幽的下懷!

他話語聲方落,沐君白便如一道黑夜中突然至極的閃電,腳下一蹬,風馳電掣的向北堂烈殺去——

頭頂上,火光交錯,越發激烈,閃爍在這深深的峽谷中。

衆人的視線不停找尋那兩道激斗的身影。

只看見吊橋晃動,只看到崖壁某處樹影輕搖,只感覺風在肆意呼嘯,卻,抓不住那來往的二人。

無暇決的威力被髮揮到了極致。

縱然沐君白修煉了十層,而北堂烈卻太早將這門武功精要領悟,將其施展得更甚!

巔峰之爭,連風都能在掌心中化作致命的力量。

每個人的心都被揪起。

無論是誰勝誰負,誰生誰死,都不是衆人所期盼的結局。

頂端兩岸的戰禍越演越烈,喊殺聲震天鳴動,北堂幽卻不覺痛快,轉而問受他所控的女子,“你可爲我七皇弟尋到那續命的良藥了嗎?”

問罷便得無憂一抹淺淺的哀恨浮出面容,他目的達到,歉意一笑,“原來還沒有,哈哈,沒有……”

都是將死之人,何以還要霸着這天下不放?!

他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恨意,死死盯着天上地下纏鬥的身影,憤恨的問,“既然沒有,爲何還要無謂爭執?朝炎的皇帝本該由我來做!你說,我哪一點比不上他們?!”

那原本該死的北堂琰都能成爲協政王,他是個殘廢啊……

怎能與統領夜軍的北堂幽相比?

他哪一點不如他的弟弟們?

無憂冷哼了一聲,輕蔑的回看他一眼,“你哪一點都比不上!現在你的容貌和你更加相稱,就算今日我們全部都死在這裡,烈和明謙哥哥也會成爲名垂千古的一代帝王,而你只能成爲永遠受唾棄的亂臣賊子!”

“你——”

北堂幽猩紅的雙眸一瞠,擡起掌來便要向無憂劈去,衆人見狀齊齊驚聲,那女子卻心甘情願的閉上雙眼,仰頭相迎!

驀地,北堂幽又停下動作,陰森的笑起來。

“你想激怒我殺了你?”

只要夏無憂一死,這裡的人便不再受他牽制。

他沒那麼蠢!!

因他這突然僵滯在半空的殺意之舉,本鬥得難分難捨的北堂烈與沐君白同時分開,落在吊橋兩端。

一黑一白,在頂端明滅不定的交戰火光中,成爲註定的對手。

“不準停下!”

北堂幽大喝一聲,再擡頭看向上方喊殺不斷的戰場。

隨即,他再咧出魔鬼般的笑,“直到你們其中一方死,否則死的就是夏無憂!”

無情的聲音,與上方戰火聲交織在一起。

顯得冰冷跌宕,觸動人心。

北堂烈與沐君白相視一眼,各自禁擰的眉心擠壓出深深的糾結。

無論他們任何一方死,不!他們任何一方都不能死!

冷凝的僵局中,玉魅公子風采不減,狀似輕鬆的笑了笑,爽朗的聲線猶如一縷清風,吹得人心溫軟。

他望向無憂,笑問道,“你希望我們誰活下?”

女子心頭一緊,難道他想——

“抱歉了。”

不等所有爲之緊張的人鬆一口氣,沐君白那張玩世的臉孔忽然冷了下來,變得無情……

“我並不想死。”

我並不想死……

那麼,死的便只有北堂烈!

無憂心上絞起,如水的深瞳中,只見那白袍公子驀地騰空而起,殺氣騰騰的向北堂烈掠去!!

而那落在彼岸的男人,俊龐沉着,平靜深眸定在她身上,像是妥協,像是默許。

如果非要有一個人死的話……反正,這世上也再沒讓他續命的良方……

“對!這樣纔對,這樣纔對!!”北堂幽跟着興奮的大叫起來。

這纔是他最想看到的!!

“殺了他!殺了他!!!”

歇斯底里的瘋狂叫聲中,黑白相撞,霎時天地寂滅,只有一個淡而輕的聲音足以讓另一人聽清。

他說,“替我照顧她。”

千鈞一髮之際,那道如閃電般的白影在嚯的回身,將手中的碧玉短笛向北堂幽擲出——

北堂幽猝不及防,身形一偏,避開了那盈滿沐君白真氣的暗器。

然不及他鬆動,一支利箭便計算得分毫不差的從他斜側生生破空而來,呼嘯着射穿了他的左肩!

無憂得了鬆動的瞬間,拔出頭上鋒利的頭簪,插進他的眼睛!!

“啊!!!!!”

猶如惡鬼般淒厲的吼叫,被頭頂上轟烈的戰火所掩蓋。

同時,兩個男子向這面奪勢而來,一人將那女子捲入懷,迅速拉開距離,一人向北堂幽使出奪命招數,招招致命!

暗影如鬼魅,圍繞着那醜陋的身形輪廓,如風如火的纏繞攻擊,再以衆人所不能預見的姿態驀地彈開——

幾乎是與帶着無憂的沐君白一齊安穩落地,北堂烈執劍頓下身形。

那片血腥的空地上只得北堂幽僵硬如石般矗立。

靜止片刻,從修羅煉獄而來的奪命厲鬼,於衆目睽睽中,碎屍萬段……

結束了嗎?

生死一線的激戰,仿是隨着北堂幽的死而停止了。

相隔着那道破舊的木吊橋,兩端的人靜默不語,互相對視着。

頭頂上方戰火連天,戰死的士兵,失去方向的利箭,還有斷裂的鐵橋,不斷墜落。

空氣中瀰漫着血與硝煙的味兒,不知何時才能散去。

即便沒有親眼所見,都能想象那殘忍的戰局。

“教主!!”

四神堂的四位堂主馭起輕功逐一掠過吊橋,來到沐君白身邊,關切的上下將他打探。

玉魅公子已經恢復了那嬉笑的常色,轉而看向碎在崖壁角落裡的玉笛殘節,清澈的眼底滑過一絲遺憾。

他放下無憂,卻自己先走向北堂烈,輕描淡寫的計較着,“你好像又欠了我一個人情。”

這人可是他救下的,又一次。

來到北堂烈跟前,兩對淡眸相觸,沐君白探視着那張輪廓姿容與自己全然相反的臉孔,末了幽幽一嘆,“本座心裡實在太不甘了,所以……”

所以……?

只見他從袖間取出一物,拋給北堂烈,再道,“心不在我身上的女人,我要來做甚?”

聽似灑脫,實則,是真的放下了吧?

說罷,沐君白腳下輕點,飛到了對岸去,身後得他四個忠心耿耿的堂主追隨。

拉開了忘川深谷的距離,他再轉頭往對岸看去。

見得無憂安然無恙的站到了北堂烈的身旁,不自覺的,俊容浮出一絲安心的笑意。

也是彼時,那女子擡眸遠望,與他相視。

終於,他不再藏身某處,可以光明正大的與她相望了。

遺憾的是,這已是訣別時。

“我們該走了。”

雲淡風輕的話語聲,像是隻對無憂說的,亦像是對所有人道。

剩下的事,他們江湖人士哪裡插得上手。

剩下的事,再與他沐君白無關。

“沐君白……”無憂不自覺喚出他的名字,眼底將遠處的白影深印入心底。

接收到她眸中不捨,天下無敵的玉魅公子倏的玩世一笑,視線投到北堂烈手上,不屑道,“即便他與你天長地久,也永遠打不過本座,記住,我沐君白纔是天下第一。”

說罷,帶着自己的手下,瀟瀟灑灑的轉身離開,永遠都不會回頭了。

他不要江山美人,就要個天下第一的名聲以此安慰吧……

被他那番話說得滿頭霧水的兩人,此刻纔想要去看北堂烈手心裡方纔接住的那一物。

那是隻白玉的琺琅瓶,巴掌般大小,裡面似乎裝着什麼東西……

將瓶塞拔出,一股濃郁的花香味立刻從中溢了出來。

這是——

“長生花的花液!!!”

對岸,聽到無憂驚喜的聲音,沐君白再自語,“笨蛋,一點點毒需要那麼多花液來解毒麼?本座有那麼無能麼?”

唉,早知道拿出來便身心解脫的話,他就不會痛苦這麼久了!!

身後四人莫名其妙,均是一臉不解,他們教主,似乎被某事困擾許久了。

晨光從峽谷盡頭綻出,將灰藍的天空染上一層淡淡的橙色。

戰火未止,吊橋兩端的人歸於各自的彼岸,北堂烈拔劍斬斷最後的連接,繼而高聲道,“今日起,朝炎與新夏,以此爲界,永不戰!”

對岸,夏之謙認可一笑,同樣拔出自己的佩劍來,深深***腳下的岩石中。

“朝炎與新夏,永不戰!”

曜景二年,七月初二深夜。

兩軍戰於忘川峽,日照出,止戰,撤軍,天下就此安。

而那止戰緣由,永世成謎。

只得忘川蕭歌,百世流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