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放了恆兒,但是,不是現在。”蘇卓然說道,他從來沒想過要傷害恆兒,更不想傷害雲在乎的妹妹,可是,不代表他會放過傅翼,在他對付傅翼時,殷臥雪是一定會受到傷害,不過,這點傷害對殷臥雪來說應該不算什麼?
五年前,那麼重的傷害,她都能熬過來,五年後,她更堅強了,在他看來,現在的殷臥雪,誰還傷害得了她。
蘇卓然無法理由,一個母親,對自己孩子的重要性,她可以爲了孩子犧牲自己的一切,這一點蘇卓然無法理解。
“你要做什麼?”殷遏雲問道,他太瞭解蘇卓然了。
“雲,這是我跟傅翼之間的事,該做個了結了,我不能保證什麼,但我能保證恆兒的平安,還有就是……”蘇卓然說不出口,他保證不了殷臥雪不會被傷害到。
“還有什麼?”殷遏雲蹙眉,一種不好的預感在腦海裡盤纏。
“還有就是……”蘇卓然擡手,趁殷遏雲沒防備時,一掌擊在他後脖上。
“你……”殷遏雲難以置信的看着蘇卓然,眼前一黑,暈倒了,估計他這一輩子都不曾想到,蘇卓然會偷襲他。
蘇卓然接住殷遏雲倒下的身體,複雜的望着他。“雲,對不起。”
除了將他打暈,蘇卓然想不出還有什麼更好的辦法,在這件事情上,他最害怕的就是殷遏雲參與進來,會讓他很爲難。
晚一天來都對好,偏偏在這個時候來,他不能讓雲影響到他的計劃,否則,這麼多年的努力,就會付之一炬。
蘇卓然將昏迷的殷遏雲交給風,讓風好好給他照顧,等明天一過,他會向雲負荊請罪,屆時任他處置。
他是真心將殷遏雲當成他的摯友,對他阿諛奉承的人很多,真心想要與他結交的卻沒幾人,而他想真心結交的除了殷遏雲,便無他人。
不對,還有一人,莫如風,只可惜,莫如風選擇了傅翼,他與傅翼是敵人,既然莫如風選擇了傅翼,他也不會勉強,這種事勉強也勉強不來。
“家主,剛剛陰諾諾有來過。”風將昏迷的殷遏雲送到房間裡安置好,又出來向蘇卓絕稟報。
“陰諾諾有來過?”蘇卓然挑了挑眉,在這個時候陰諾諾來驛站做什麼?找他嗎?
難得陰諾諾會主動來驛站找他,除了有什麼重要事,陰諾諾不會主動來找他,陰諾諾怕見到他,躲他都還來不及,豈會主動來找他。
“她人呢?”蘇卓絕問道,
“家主沒見到她嗎?”風反問,陰諾諾問他家主在哪兒,他直接告訴她,在院子裡,突然風想到什麼似的,他怎麼忘了,家主在跟殷帝談事情。
壞了!風有一種覺悟。
陰諾諾來找他,他居然沒見到,剛剛他的注意力全在雲身上,以至於沒注意到陰諾諾的存在,陰諾諾沒見到他,又離開了,除非……
糟糕,陰諾諾一定聽到他跟雲的談話了。
這下糟糕了,他承諾過她,不會將恆兒是殷臥雪跟傅翼兒子的事告訴任何人,剛剛雲問他,他卻毫不猶豫的回答了,難道被陰諾諾聽到了。
“風,快,立刻派人找尋陰諾諾,在天亮之前,我要見到她。”他太瞭解陰諾諾了,這個女人太瘋狂,跟他一樣的瘋狂,爲了達到目的可以不擇手段。
“是。”風轉身離開。
蘇卓然擡頭,目光悠遠的望着蒼穹,內心無法平靜,對明天有期待,也有擔憂,現在陰諾諾這一出,他更憂心了,他不擔心陰諾諾破壞他的計劃,陰諾諾也破壞不了,隱約蘇卓絕覺得,陰諾諾會做出什麼過激的事情出來。
至於是什麼事情,蘇卓然無法平下心來猜想。
在得知他將恆兒是殷臥雪跟傅翼兒子的事告訴了雲,陰諾諾下一步該怎麼走,找殷遏雲殺人滅口,還是找傅翼跟殷臥雪坦白從寬?
有他保護雲,前者對殷臥雪來說根本不可能,至於後者,也許陰諾諾會這麼做,這是她唯一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機會。
現在對他來說,陰諾諾向不向殷臥雪跟傅翼坦白,他都無所謂了。
雲會來問他,可見傅翼他們早就懷疑了,陰諾諾向他們坦白,只是給他們確定,他們早晚都會知道,只是提前一天知道,對他來說沒什麼影響力。
蘇卓然擔心的不是這個,他擔心的是陰諾諾會直接找上恆兒,不,陰諾諾不知道恆兒在哪兒,就算她知道,她還沒這個本事從他的人手中帶走恆兒。
翌日,陽光明媚,是個好天氣。
皇宮裡洋溢在一片歡聲笑語,今天是傅翼的生辰,傅翼從不過生辰,今年他卻反常,命人準備他的生辰,他跟蘇卓然敵對多年,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他知道蘇卓然會在他的生辰上做文章。
蘇卓然選擇在他的生辰上,他就成全蘇卓然,今天無論結果如何,他們之間該做個了斷了,十年前,他算計了蘇卓然,在蘇卓然的生辰上,給了他一個永世難忘了生辰,這是他欠蘇卓然的,欠下的債,終有一天要還。
傅翼坐在皇位上,殷臥雪坐在後位上,她會坐上後位,完全是爲了配合傅翼。
兩人淡然的接受着滿朝文武的跪拜,官員們在恭賀的同時,眼間裡滿是疑惑,帝君從不過生辰,今年怎麼與衆人一起過了,害得他們爲了他的生辰,不知準備什麼樣的禮物,更讓他們奇怪的是,不見太子。
太子可是帝君的心頭肉,在他生辰那天,太子卻不在,而殷臥雪卻坐上了帝后的位置。
“哥怎麼還沒回來?”殷臥雪忍不住低聲問向傅翼,昨夜他說要去找蘇卓然問清楚,昨夜她等了他*,卻不見他回來。
“按理說,早該回來了,沒回來,說明他被蘇卓然囚禁了。”傅翼回答,殷遏雲的武功,不在蘇卓然之下,若是被蘇卓然囚禁,一定是在他毫無防備之下。
“這就意味着恆兒真是我們的兒子。”殷臥雪壓抑着內心的激動,她不擔心哥,蘇卓然傷害誰,絕不會傷害哥,這一點她很清楚。
“嗯。”傅翼點頭,若是昨夜殷遏雲回來了,恆兒就不是他們的兒子,可殷遏雲沒回來,這意味着什麼,他們心照不宣,蘇卓然這麼做,並非怕殷遏雲回來告訴他們實情,而是,怕殷遏雲最終爲了臥雪選擇站在他們這邊,影響到蘇卓然的整個計劃。
以前,他跟蘇卓然如何鬥,殷遏雲都可以選擇冷眼旁觀獨善其身,但只要將臥雪牽扯進來,殷遏雲就不會冷眼旁觀了。
“都這個時辰了,蘇卓然怎麼還不來?”殷臥雪沒耐心了,在這種情況下,越是等待,越難等下去。
正在此時,一個身穿一品宮服的老人上前來祝賀,賀詞一落,傅翼卻開口說道:“李大人昨天向朕告老還鄉,朕留他下來參加完生辰,他老人家都拒絕了,既然來了,有必人用別人的身份嗎?蘇卓然。”
老人一愣,隨即將臉上的麪皮揭下。
剎那間,一張清貴絕世的臉龐,赫然出現在衆人眼前,衆人均震撼住了,精緻絕倫的完美輪廓,是何等的絕世無雙,美得令人屏住呼吸,讓在場的衆人,如同被吸了魂魄一般,恍惚失神。
此人,不是蘇卓然是誰?
“傅翼,這是六年後,我們第一次見面。”蘇卓然將手中的麪皮隨手一拋,真不愧是傅翼,一眼便能認出他,確切的說,他們是第一次公然對面,暗中他看見傅翼時,傅翼不見到他,傅翼見到他時,他沒見到傅翼。
見到蘇卓然,殷臥雪沒有傅翼這般鎮定自若,準備起身,傅翼卻握住了她的手,給了她一個淡定的眼神,淡定,這個時候,她淡定得起來嗎?
殷臥雪還是選擇了聽傅翼的話,他眼神沒有任何變化,淡漠的看着蘇卓然,說道:“這六年來,真是辛苦了。”
“我只辛苦了六年,你可是辛苦了十年,與你相比,你更辛苦。”蘇卓然絕世的面容依舊清冷,看着傅翼時,眉宇間折射出的殺氣愈甚。
“因爲是你,所以不覺得辛苦。”脣角深沉地緊抿着,眸中的波光凜冽,透着深不可測的寒芒,沒人知道此時的傅翼心裡在想些什麼,就連殷臥雪也猜不到。
“是嗎?”蘇卓然沒怒,似在隱忍着什麼。
殷臥雪看着蘇卓然,一頭烏黑如瀑的長髮傾灑在肩上,絕豔的五官精緻,那雙狹長媚惑的血色眼眸,最具*力的,讓所有女子都爲之妒忌,可他終究是個男人。
若是與殷臥雪相比之下,他的肌膚不如殷臥雪細滑,殷臥雪的肌膚如同凝脂,散發着珍珠般潤澤的光澤,尤其是她額間的藍色櫻花,呈現出來的蠱惑,令人窒息。
“我哥呢?”殷臥雪突然問道,她不是在問恆兒,而是問殷遏雲,無疑不是提醒着蘇卓然,殷遏雲是她的哥,若是他還將哥當成他的摯友,就交出恆兒。
殷臥雪一出聲,蘇卓然邪魅的眼波移向她,顧盼流轉間,便能顛倒衆生。“臥雪……你關心的是你哥,還是恆兒。”
殷臥雪一愣,這傢伙……殷臥雪真不知如何說他。
對峙良久,殷臥雪問道:“恆兒是我的兒子?”
“這個重要嗎?”蘇卓然沒回答,反而問。
“重要。”殷臥雪點頭,對她來說太重要了。
“是不是,你不是早就知道嗎?”蘇卓然說道,目光從殷臥雪身上移開,正好與傅翼對上,兩人的視線變得炙熱,互不相讓,目光變成了殺氣,在空氣中撕殺。
四周的空氣,好像都被凝固起來,氣氛變得十分詭異,大臣們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茫然不知所措,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我不知道。”殷臥雪提高的音,看着蘇卓然的眼中,隱約有股火花在噝噝燃燒。
她是知道,在沒得到蘇卓然的回答時,所有的都是他們猜測。
殷臥雪的聲音,將兩人的視線移開,傅翼面色沉凝,而蘇卓然眸子微微眯起,似笑非笑的眼眸難掩其中的戾氣,他只看了殷臥雪一眼,目光又落到傅翼身上,冷聲道:“傅翼,十年前,你可還記得我說的話。”
“忘了。”傅翼很淡定的說道,忘,若是忘,那是假的,這一輩子,他永遠也不可能忘。
十年前,他懷着對殷眠霜的恨,對蘇卓然展開了報復,在殷氏皇朝,殷眠霜告訴他,說不愛他了,愛上別人了,那人便是蘇卓然,之後將他推下懸崖。
世人只知道,他跟傅翼水火不相容,卻不知爲什麼,不可否認,是他挑起的,十年前的他,恨殷眠霜入骨,也牽怒於蘇卓然,因爲是殷眠霜爲了蘇卓然,才那般對他,甚至扭曲的想,是蘇卓然挑唆之下,殷眠霜纔對他下毒,纔對他下殺手。
每次承受着寒毒的痛苦,便加深對他們恨,立誓要他們付出慘痛的代價。
在得知蘇卓然愛上一個叫離歡的女子,他從來沒去想,也沒去調查,離歡是蘇卓然的青梅竹馬,殷眠霜搬出蘇卓然,只是個幌子。
所以,在報復殷眠霜之前,他要先讓蘇卓然痛不欲生,所以,他殺死了那個叫離歡的女子,在蘇卓然的生辰上,那個時候,他不覺得自己殘忍,直到五年前,殷臥雪當着他的面跳進了地獄池,他才知道自己錯了,可高傲的他,如何向蘇卓然承認錯誤,蘇卓然也不可能原諒他。
“忘了?哼!”蘇卓然冷哼一聲,說道:“沒關係,你若是真忘了,我可以提醒你,你今天給我的痛,他日我定當加倍討還,我蘇卓然起誓,此生與傅翼勢不兩立。”
“五年前,你就已經加倍討還了。”傅翼說道,當年他也只殺了蘇卓然最愛的女人,而五年前,蘇卓然不僅設計讓臥雪死,還設計讓他親手殺死自己的孩子,傅翼只是不明白,爲何蘇卓然要將孩子調換,是因殷遏雲嗎?
若是如此,他爲何還要那樣對臥雪。
臥雪會代替殷眠霜和親來傅氏皇朝,蘇卓然也沒想到,本來他打算,在殷臥雪和親的途中,將殷臥雪抓走,可最終,他改變了主意,才讓事情發展到今天的地步,若是老天再給他一次機會,他依舊會如此。
蘇卓然目光微寒,眸中掠過一道冷洌的光芒,薄脣輕抿,冷聲嗤道:“你的兒子沒死,你愛的人皆沒死。”
傅翼冷嗤一聲,沉聲道:“所以我感激你,只給了我們痛不欲生的五年。”
“哼!傅翼,你不是想知道傅恆是不是你的孩子嗎?有膽量就跟我來。”蘇卓然說完,寬大的袖擺甩開,當着衆人的面,縱身一躍,隨即着挑釁而魅惑的尾音,飄然離去。
見狀,一旁的武將立刻起身,打算追上去,他們是聽明白了,難怪太子不在,原來他們的太子被人抓去了,今日是來威脅帝君的。
傅翼眉心緊皺,蹭的一下站起身,冷聲命令道:“站住。”
“帝君,太子……”
“沒朕的允許,誰也不準離開這大殿半步。”傅翼話音一落,他微微彎下身,握住殷臥雪的手。“等我,我很快就將恆兒給你帶回來。”
“你覺得我坐得住嗎?”殷臥雪甩開他的手,縱身一躍,追了出去,她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不需要別人照顧或是保護,她有能力保護她在乎的人,也有本事從蘇卓然手中救回恆兒。
“臥雪。”見狀,傅翼也不猶豫了,追了上去。
一路跟着蘇卓然,來到一處荒僻之地,不遠處一間木屋被火包圍住了,那紅豔的爲映紅了頂上的藍天。
蘇卓然見狀,挑了挑眉,他走錯了嗎?欲離開時,一個手下卻叫住了他。“家主。”
這聲家主,無疑不是提醒着他,沒走錯,這是他安置傅恆的地方,只是,怎麼會起火呢?這不是他計劃中的一部分。
蘇卓然一把抓住手下的衣領,冷聲問道:“怎麼回事?”
“家主……”手下嚇得不輕,覺悟的知道,自己死定了。
“你放的?”蘇卓然冷聲問。
手下猛的搖頭,說道:“是陰諾諾。”
“陰諾諾。”蘇卓然臉色大變,難道這就是昨夜不好的感覺嗎?陰諾諾,蘇卓然咬牙切齒的叫着這三個字,又問道:“她將傅恆帶走了?”
若是如此,蘇卓然反而不擔心了,無論陰諾諾將傅恆帶到什麼地方,即便是天之涯,海之角,他也要將人給找出來。
“沒有。”手下搖頭。
“沒有。”蘇卓然愣了一下,問道:“沒有是什麼意思?”
“他們……他們……”手下指着燃燒之處,那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他們在裡面?”蘇卓然的聲音顫抖了,若是別人,不一定能做到,若是陰諾諾,她能做到,一個人若是被逼到無路可走進,會走上一條不歸路。
陰諾諾與他合作多年,深知他的能力,她即便從他手中帶走傅恆,也不可能走得遠,他定會將她給找出來,下場會很慘,她這是激烈的同歸於盡嗎?
“恆兒是我的兒子,永遠都是我的兒子。”蘇卓然想起陰諾諾在他面前,說得最多的一句話,正因爲恆兒不是她的孩子,她纔會時刻這麼說,在告知他的同時,也是在提醒着她自己。
“恆兒呢?”殷臥雪追了上來,急切的問道。
“臥雪。”蘇卓然看着殷臥雪,一時不知如何告訴她,她的速度太過於快,都沒給他衝進火裡救人的機會,轉念一想,即便是衝進去,也無濟於事了,如果還能救人,他的手下早就衝進去了,他了解自己的手下,絕非貪死怕死之人。
“在裡面……”蘇卓然的手下指着火燃燒之處,他的話一落,蘇卓然直接掐斷了他的脖子。
“什麼?”殷臥雪來不及指責,或是殺誰,縱身一躍,身影如疾風般掠過,那速度快得蘇卓然都來不及阻止。
晚來一會兒的傅翼,更是莫明其妙,見殷臥雪往火海中衝去,第一反應跟着衝去。
三天後。
蘇卓然手緊緊的捂住胸口,血水從衣袍暈染開來,落下一片豔紅的溼痕,掌心一觸,已是鮮血滿布,有些順着他的指縫流出,滴落在地上。
“你答應過我什麼?”殷遏雲手握着劍,劍尖上滴着血,面色一片慘白,他答應過自己,不會傷恆兒分毫,可最終呢?
恆兒死了,被火燒死了。
“對不起。”除了對不起,蘇卓然無話可說,陰諾諾的手段與他相比,更毒辣,他對傅恆沒什麼感情,即便傅恆是雲的侄子,可是陰諾諾不同,他看得出來,陰諾諾是將恆兒當成她自己親生的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