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後半夜,有人酣然入夢,有人卻徹夜難眠。
安影不安地在房間裡走來走去,她總覺得今晚的事情不會那麼順利,所以到現在都沒睡,只等着安瑾瑜送消息來。
“吱呀——”
房門被人輕輕推開,安瑾瑜迅速閃了進來,便反手將房門重新合上。
安影連忙迎上去,“哥,怎麼樣了?”
“情況有變。”
安瑾瑜臉色陰沉,咬牙道:“中途突然衝出了一個程咬金,把我們的計劃給打亂了,而且……”
頓了頓,他表情愈發難看,“陌堯根本沒中欲仙散,中了欲仙散的,好像是太子。”
“什麼?”
安影頓時瞪大了眼睛,臉在瞬間變得煞白一片。
……
東宮,滄海苑。
鳳傾瀾的寢殿內外站滿了宮女太監,卻沒有一個人敢擡頭觀望,或是交頭接耳。
氣氛極爲凝重,鳳皇盛怒的聲音更是從內室傳出,“該死!到底是誰的心腸如此歹毒,竟敢謀害朕的皇兒!若是讓朕查出來,朕定要叫他五馬分屍!”
“皇上,現在還不是查問罪責的時候。”
陌瑤眉目微蹙。
若是可以,她更想親自去教訓安影和安瑾瑜這兩兄妹。
這一次,他們害得鳳傾瀾遭了罪,她若要再放過他們,她就不叫陌瑤!
“對對對,要快些尋到扶靈草纔是。”
鳳皇說着,便朗聲喚道:“來人!”
“奴才在!”
隨侍的公公匆匆走來,垂首躬身。
鳳皇沉聲道:“即刻前去宮門口張貼告示,凡進貢扶靈草者,必重金懸賞黃金萬兩,宅邸一座,並加官進爵!”
“喳!”
公公應了一聲,正要退下,一直站在旁邊未發一語的夜白突然開口,“等等!”
他喊住了要離開的公公,朝鳳皇拱手一禮,便轉頭看向陌瑤,問道:“你方纔所說的扶靈草,是否是連根帶葉皆呈暗黃,與沙漠顏色相似的藥草?”
“對!”
陌瑤眼前一亮,當即追問,“你是不是見過?”
夜白勾脣一笑,語氣不無得意,“我爹書房裡就正好藏了這麼一株,是我幼時偷溜進書房,無意中瞧見的,只不過那時我也只記得一個‘靈’字,所以在你剛說起的時候,我雖然有些印象,卻也是想了好久才完全想起來。”
說罷,他轉身對鳳皇又是一禮,“請皇上稍等片刻,草民這便回府將那扶靈草取來。”
“去吧,若能醫好太子,朕定當重重有賞。”
鳳皇眼裡也難掩欣喜。
“謝皇上。”
看了眼陌瑤,暗暗朝她點了點頭,夜白便轉身匆匆離開。
到了逍遙王府,便見王府的大門緊閉,寂靜一片,想必是都睡下了。
夜白剛敲了一下門環,門便被人從裡面拉開了一些,看門小廝從門內探出一個腦袋。
見門外站着的是夜白,他原本尚顯惺忪的眼睛頓時睜大了,“少爺,您怎麼這個時候回來了?”
說着便將門拉大了一些,側身讓夜白進府。
夜白沒急着去書房,待小廝將門閂落好,便問,“老爺回府了嗎?”
一般情況下,這個時候的夜長風必定還在玉宇瓊樓的溫柔鄉里醉生夢死,但以防萬一,他還是打聽清楚比較好。
畢竟那時候他也只是偷偷瞧了一眼扶靈草,便被他那一向好脾氣的爹給狠狠修理了一頓。
他不知道他爲什麼會那麼生氣,但直覺告訴他,這東西很重要。
只是現在看來,應該沒有什麼比一條人命更加重要了,就算不看在他是太子的份兒上,他們也是這麼多年的朋友,更何況,如果鳳傾瀾死了,最難以接受的,該是陌堯吧?
“回少爺,老爺還未歸,需讓人去通報一聲嗎?”
看門小廝畢恭畢敬地回答道。
“不必了。”
夜白擡手製止他,想了想,又道:“我今晚回來過的事情不許讓任何人知道,包括老爺,明白嗎?”
“是是,小的明白。”
儘管不解他爲什麼回自己的家還要偷偷摸摸,小廝還是忙不迭地答應着。
夜白滿意地點點頭,便舉步朝書房走去。
他記得扶靈草被老爹收在了書房牆上其中一幅字畫後的暗格裡,只是不知道過了這麼多年,有沒有變過位置。
幸運的是,扶靈草還在原位放得好好的。
夜白一陣欣喜,將收着扶靈草的錦盒給一併抱走了。
誰知剛將書房的門打開,便見夜長風負手站在門外,臉色沉沉地看着他。
……
雖然暫時沒有扶靈草,但陌瑤還是先讓御藥房以烈焰虎的血爲藥引,再配上章老的藥方熬出一鍋湯藥暫解鳳傾瀾體內欲仙散的毒。
可畢竟沒有扶靈草,效果並不明顯,鳳傾瀾只在中途醒來一會兒,便又昏睡過去。
周圍圍太多人會對病人呼吸不利,陌瑤便讓所有人都退去了外室。
此時,外室裡還多了兩個人,正是聞訊前來的年雪華也鳳鈺軒母子倆。
見鳳皇一直愁眉緊鎖,年雪華柔聲安慰,“皇上莫急,殿下洪福齊天,定能轉危爲安,倒是皇上您,一早還要上朝,若是整夜待在這裡,怕是吃不消,臣妾看着也心疼吶。”
“是啊父皇,就讓母妃陪着您回宮歇着吧,有兒臣在這裡守着三弟,他一定不會有事兒的。”
鳳鈺軒也在一旁勸說着。
鳳氏一族最注重的便是嫡庶尊卑,但鳳鈺軒卻仗着自己是長子,背後又有年丞相撐腰,所以從未規規矩矩地尊鳳傾瀾一聲太子殿下,倒是總擺出一副大哥的架勢來。
所幸鳳傾瀾並不在意這些虛的,鳳皇自然也就由着他去,倒讓鳳鈺軒更加得意,也更加肆無忌憚。
鳳皇心中暗忖,自己留在這裡也幫不上忙,倒不如先回宮,反正這裡有陌堯看着,鳳鈺軒應該也出不了什麼亂子。
如此一來,他便同意了。
和年雪華一前一後地踏出寢殿時,陌堯剛從內室出來,鳳鈺軒一見,便當即擺出大皇子的威嚴,沉聲道:“陌堯,太子的傷勢如何了?”
“暫緩!”
陌瑤並不願意搭理他,礙着皇室之地,才勉強回覆了兩個字。
鳳鈺軒卻揪此不放,呵斥一聲,“混賬!枉你佔着神醫之名,卻連區區欲仙散的毒都解不了,若你這般無用,就不必再……”
“大皇子怕是巴不得我解不了吧?”
不等他說完,陌瑤便斜睨他一眼,冷冷一笑。
“放肆!”
被說穿心事,鳳鈺軒惱羞成怒,“本皇子今兒就明明白白地告訴你,若是解不開太子的毒,你也別想活着出去!”
最好是別解開,一下弄死倆,他會好好去感謝那個下毒之人!
“喲,怎麼着怎麼着?不是說了我家有扶靈草嗎?大皇子這是等不及了?”
一絲戲虐夾雜着漫不經心的腳步聲悠悠傳來,語落人已至。
一見夜白,陌瑤當即迎了上去,眼裡是掩不住期待和急切,“怎麼樣?”
見狀,夜白也不打算賣關子,將背在身後的手拿出來,打開手中的錦盒往前一送,“你看看,這是否就是你要找的扶靈草?”
那當真是一株連根帶葉皆呈暗黃,看起來並無什麼特色的藥草,不過正因它長在沙漠之地,生命力極其頑強,亦是強身健體的最佳良藥。
陌瑤大喜過望,當即請來章老,給他一探究竟,“您看,這便是扶靈草,殿下有救了。”
章老一見扶靈草便激動不已,抖着手摸了半天,若不是知道此刻急需扶靈草救人,怕是醫癡的他定會直接拿回家好好研究。
等看夠了,他連連招來自己的入室弟子,小心翼翼地將扶靈草遞給他,讓他送去御藥房。
鳳鈺軒見衆人皆是一臉喜色,全然沒人搭理自己,不由惱怒不已,更是恨陌瑤恨得牙癢癢。
陌瑤自然懶得管他,以烈焰虎之血爲藥引的湯藥很快熬好,她親自端着藥碗喂鳳傾瀾喝了下去,而後在他背上施以鍼灸,促進藥效在體內快速吸收循環。
又是半個時辰,外面的天空已呈現出一絲淺灰色。
天亮了。
陌瑤抹了把額上的汗,不忙着收針,而是先給鳳傾瀾把脈,察覺他丹田之中的內力已在慢慢迴歸,欲仙散的毒也被清理乾淨,一顆心這才穩穩地落回了原位。
收了針,她低頭靜靜凝視着鳳傾瀾即使蒼白,也透出一絲病態美的精緻容顏,忍不住怦然心動了。
見四周沒人注意,她迅速在他略顯乾澀的脣上輕吻了一下,便連忙退離牀邊,佯裝低頭認真地收拾章老特意借她一用的針包,心卻砰砰直跳,唯恐那一幕被人瞧見。
也的確被人瞧見了,不過還好,只是夜白瞧見了而已。
他看着手中忙亂的陌瑤,眼中閃過一絲淺淺的笑意,卻也只是一瞬,笑意退散,變成了濃濃地擔憂。
陌瑤收拾好針包,擡頭便見一人站在身前,她一驚,後退一步。
待看清來人是夜白,她不由拍了拍胸脯,“你什麼時候進來的?也不說個聲兒,嚇我一跳。”
“你……”
夜白的表情有些奇怪,看着她,欲言又止。
陌瑤疑惑地回視他一眼,“怎麼了?”
這時,卻見飛煙急匆匆地走進來,對陌瑤說道:“小公子,您快去看看吧,那安王爺不知爲何,突然帶着安小姐跪在了東宮門口,怎麼也不肯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