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不知道,鳳傾瀾到底是怎樣在重重包圍,衆目睽睽之下潛到了年耀光身後。
等那些侍衛反應過來的時候,爲時已晚,年耀光早已被他控制住了。
可即便他們發現了,怕是也不敢隨意動手,畢竟那人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子殿下。
這萬金之軀,若是不小心傷到了,那可不是鬧着玩兒的。
在鳳傾瀾出現後,又有兩人從人羣中飛身躍上斬首臺,一左一右地立在陌瑤身側。
“夜白、凌天,你們……”
陌瑤驚訝地看着他們,再看臺下,瘦弱的楊束奮力擠到閃電身邊,和他說着什麼。
閃電點頭,便率先躍上了斬首臺。
豔娘見狀,也明白了幾分,便給其他人打了個手勢。
一時間,十幾個人同時躍上斬首臺,立時在人羣中引起不小的騷動。
一羣侍衛紛紛將手中的長槍虎視眈眈地對準斬首臺,奈何監斬官還被太子殿下控制着,無論哪一方,他們都惹不起,便不敢輕舉妄動。
“陌堯,沒辦法了,即便是下下之策,我們也只能拼了!”
夜白在陌瑤身邊低聲說着,聲音清晰地傳入了她的耳畔。
陌瑤喉間一哽,便再也說不出話來。
眼看一場大戰在即,鳳傾瀾將劍往年耀光脖子上一壓,血痕頓現。
他眸光一沉,“放他們走!”
“殿下身爲我東霖儲君,爲了區區一個陌堯,不惜知法犯法,帶頭劫法場……”
因頸間的疼痛,年耀光眉目微蹙,卻依舊不爲所動,“殿下置皇上,置天威於何地?又有誰,還敢讓您繼續做這個儲君?”
“呵,只怕,這纔是丞相大人真正想要的吧?”
鳳傾瀾冷冷一笑,譏誚道:“你着急着除去陌堯,不正是因爲他的天機閣礙着你的事兒了嗎?本宮現在就給你一個機會,若本宮將他帶走,太子之位,本宮雙手奉上,如何?”
年耀光眼裡閃過一抹喜色,卻還是不緊不慢,“怕是不必殿下送,殿下也難敵悠悠之口吧?”
“殿下,不用再跟這老狐狸說廢話了,我們這麼多人,難道還對付不了這一羣烏合之衆?”
凌天帶着江湖兒女特有的大嗓門遠遠傳來,鳳傾瀾循聲望去,便見他摩拳擦掌,顯然準備大戰一場。
視線微微往右,便是背對着她的陌瑤,似乎是聽到凌天的高喊,她才知道他也來了,幾乎是立刻轉頭看了過來。
見她眼中清楚地寫着錯愕和擔憂,鳳傾瀾深深看了她一眼。
倏地,她眼睛瞪大,遠遠地,便喊了一聲,“小心——”
原來,這年耀光竟也會些功夫,就在鳳傾瀾分神之際,他躲開軟劍的威脅,反手便朝他擊去一掌。
鳳傾瀾反應迅速,腳尖輕點,身形快速朝後退去,年耀光那一掌便生生落了空。
兩相僵持着,年耀光朗聲道:“衆將士聽令,給本官拿下斬首臺上一衆逆臣賊子,若遇反抗,格殺勿論!”
既然他們親自送上門了,那麼今天,他就要將他們一網打盡,一個不留!
“是!”
那些侍衛高應一聲,便立刻衝上了斬首臺。
凌天活動活動自己的筋骨,嘿嘿一笑,“來得正好,我今天倒要看看,到底是我這個新科武狀元厲害,還是你們這些小嘍囉厲害!”
豔娘領着一羣閣衆,也紛紛亮出了各自使用的武器,準備痛痛快快地來打一場。
就在這緊要關頭,連圍觀的百姓都亂成一團的時候,一個太監手舉明黃帛卷,騎快馬奔來,“聖旨到——”
那小太監直衝到鳳傾瀾和年耀光身前,先給鳳傾瀾行了一禮,才轉頭道:“請丞相大人接旨!”
年耀光心中頓生不好的預感,心有不甘地跪了下來。
小太監展開手中的聖旨,公鴨嗓高唱,“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經查明,陌堯謀害貴妃一事另有隱情,即刻將其帶回皇宮,重審此案,欽此!”
……
一行人被一併帶去了御書房,正見年雪華以及她的貼身宮女,甚至還有當日那口口聲聲求陌瑤救他的小太監,全都跪在地上。
此外,還有鳳連情和陌太傅立在一旁,陌太傅身邊還拘謹地站着一個打扮素樸,看年紀大概二八年華的女子。
那女子一直低着頭,右腿不自然地彎曲着,鳳傾瀾等人一見,不由對視一眼,皆在對方眼中看到一絲瞭然。
難怪一直都找不到,想必是這女子自己去尋得陌太傅,看來她還有點兒良知。
如此一想,衆人的心便放下了一半,唯有陌瑤還雲裡霧裡。
不過她倒是還記得那女子,好像是叫蓮花,陌瑤曾幫她看過腿疾。
那時她還只能依靠輪椅代步,後來陌瑤每月都會替她看一次,順便幫她配了些塗抹在腿上的藥膏。
原本陌瑤也沒抱多大希望,畢竟這腿疾已經是十幾年的病根了,且每到陰雨天便會疼痛難忍。
沒想到漸漸地,她卻奇蹟般的站了起來,到了如今,還能不用倚靠柺杖,自行走路。
蓮花看到她之後,不再拘謹,且羞怯地衝她笑了笑。
陌瑤亦回以一笑。
見來人不止陌瑤和年耀光,鳳皇並不覺得意外,在陌瑤行禮後,便將視線落在那小太監身上,“朕再問你一次,那張藥方,當真是陌小公子讓你送的?”
“回、回皇上,是、是的……”
小太監的底氣顯然沒有上一回足。
“好!”
鳳皇點點頭,便讓隨侍的公公將證物呈上來,那赫然是一封書信。
鳳皇指着那封信,道:“這封信是那老嬤嬤的遺書,由她女兒親自送來。她一個嬤嬤爲何會在宮外有女兒,如今既然人已死,朕也不願再追究。至於這封信上都寫了些什麼,朕這便讓人念給在場的諸位聽!”
說話間,他凌厲的眸光似有若無地掃在年貴妃瞬間變得慘白的臉上。
那公公在鳳皇的授意下展開信便唸了起來,“爲娘深陷牢獄,預感自己將大禍臨頭,事情起因,便從上月初三開始說起。
那時,有個叫臨安的小太監來找爲娘,讓爲娘僞造一份假的藥方。爲娘認出,那太監是永和宮年貴妃身邊的人,而那份模板藥方上的字跡,爲娘也認得,並不敢忘懷。
陌家小公子不僅替你醫好了腿疾復發的疼痛,還讓你重新站了起來,這是爲娘這輩子最高興的事兒,所以無論如何,爲娘都不能害恩人枉死。
但身在這後宮之中,許多事兒都心不由己,雖然那時爲娘未同意,但當天夜裡,年貴妃便直接派人來將爲娘虜到冷宮,她拿你做威脅,逼爲娘就範,爲娘被逼無奈,只得答應。
明兒,爲娘還要被逼着再做一件違背良心的事兒,恐時日無多,便特意留下此信,若宮中傳出小公子謀害貴妃一事,你便立刻帶着這封信去找陌太傅,他定有辦法助你……”
公公讀到這裡便停了下來,只因那信後面都是一些做孃的寫給女兒的體己話,便不多加贅述。
公公唸完信,御書房內便陷入一陣詭異的靜默,且衆人臉色各異,有人歡喜,有人沉鬱,更有人煞白一片。
年雪華連連搖頭,矢口否認,“皇、皇上,不是這樣的,臣妾沒絕對沒有做過這種事情!那毒藥方可是臣妾要吃的呀,臣妾又怎麼會害自己呢?”
倏地,像是想到什麼,她轉頭,意有所指地看向陌瑤,“一定是有人陷害!這封信,就和那藥方一樣,必定也是僞造的,是想故意陷害臣妾!請皇上明鑑!”
聞言,夜白等人都不禁搖了搖頭,暗暗感嘆。
這女人,都嚇得開始不打自招了。
唯有鳳傾瀾淡然依舊,彷彿這一切都事不關己。
再看年耀光,臉色甚爲難看。
果不其然,鳳皇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掃向年雪華,眸中隱有冷意,“和藥方一樣,也是僞造,嗯?”
那一眼讓年雪華生生打了個寒顫,猛地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頓時臉色一變,“我……”
“還不肯說實話?”
鳳皇眯眼看着她,倏地,冷哼一聲,“你真當朕是老糊塗了不成?”
“臣、臣妾不敢,臣妾、臣妾……”
年雪華已六神無主,半晌說不清楚,便轉頭向一直未發一語的年耀光求救,“父親,您幫女兒說說話啊父親!”
“怎麼?”
目光順勢轉向年耀光,鳳皇沉聲道:“年卿家還有話說?”
年耀光沉着臉色,垂首作揖,“臣,無話可說……”
“父親?!”
話音未落,年雪華便失聲喊了起來。
年耀光卻低着頭,默不作聲。
見狀,鳳皇朗聲道:“如此,一切便已真相大白!年貴妃處心積慮,陷害陌堯,已不配再有貴妃頭銜,即日起,將她降爲婕妤,並禁足三年,罰奉一年,且剝奪協理六宮的權利,收回鳳印!”
“皇上英明!”
夜白和凌天笑得嘴都合不攏了,當即出聲附和。
鳳皇淡淡地掃了他們一眼,便讓人將還在吵鬧不休的年雪華帶了下去,隨即又道:“鳳傾瀾、陌堯、夜白、凌天以及楊束五人留下,其餘人等,全部退下!”
被點到名字的幾人面面相覷,還是乖乖留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