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頰一下漲得通紅,顧陌寒不覺怒道:“你!”
察覺到顧陌寒那怒氣不小,顧欣悅心裡頓時咯噔一下。
再厲害,要是這大腿不給自己抱了,那也是白瞎啊!
眼珠一轉,眼裡頓時涌起了水光,顧欣悅低着頭抽泣着道:“哥你別生氣,我先前掉到水裡燒了好些天,腦袋都有些燒壞掉了,我不是故意忘記的!那水,那水還是熱的,我沒有泡多久的,你趕緊去泡泡,要不,我來給你燒水?”
小姑娘低垂着頭,一頭黃毛也耷拉下來,連耳朵都耷拉下來,語氣又弱又小心,還帶了隱隱的傷心。
顧陌寒一腔怒火頓時散了個乾淨,再一細想她話裡的意思,便明白了。
敢情這小傢伙是怕自己洗冷水,所以才着急的衝出來要自己進去泡熱水。
着急得,連衣服都穿成這樣……
一念至此,心頭不覺一暖,顧陌寒柔和了面色,將顧欣悅對旁邊椅子上一放,將她穿錯了的上衣對她臉上一罩,低喝一聲:“不準動!”
便快速的將自己的衣物穿了起來。
他並沒有帶衣服回來,只是想着自己身上血腥味和汗味太重所以先沖洗一下,現在,也不過是將原來的衣服穿上。
便是那衣服上依然有血漬和汗臭,他也顧不上了。
聽得窸窸窣窣的聲音,顧欣悅估計顧陌寒是在穿衣服,不覺小聲的道:“哥,你還是去泡泡吧,冬日,洗冷水不好。”
“無事,我習慣了。”顧陌寒將腰帶扣好,帶了淡笑道。
他在邊關十二年,十歲便跟着邊關羅大將軍上戰場,冰霜風寒見識得多,京城現在已經是春季,現在的冷水對他並不算什麼。
可是,對這麼單薄瘦小的顧欣悅來說,卻是可以致命的。
眼神猛然一凜,顧陌寒看着顧欣悅道:“你怎麼掉到湖裡去的?”
怎麼掉的?顧欣悅的脣角不覺撇了一下。
記憶裡,是二房的嫡女顧四娘喊原身去湖邊玩,可是等原身到湖邊的時候,卻一個人不見,等了一個時辰原身往回走之時,突然被人從背後推了一把……
“我也記不太清了,好像是當時湖邊路滑,一時不覺,便滑落了下去。”顧欣悅淡淡的說了一句話,又伸出手比劃道:“就像剛纔那般,可是,那時候沒有哥在,所以我就衝湖裡去了。”
顧陌寒默默的看了她一會,看着她那故作無事的神情,心底突的泛起了一絲痠痛。
伸手揉了揉她那罩了衣服的頭,顧陌寒柔聲道:“以後小心些,別再這麼莽撞了。”
“我不會的,我就剛纔……心急了一下……”顧欣悅越說聲音越低,心想,要不是着急怕你因爲我不懂規矩而不管我,我也不會出這麼大的醜!
不過,也是因爲這身體實在是太……
要是以前,她那裡會滑倒!而是直接一個空翻躍上屋頂了!
好吧,調整下重要性,第一要務是把這個身體給弄好!
雖然隔了那衣服,顧陌寒也似乎能看到小丫頭撅着嘴的樣子,脣角不覺悄悄一勾,在聽得外面文竹的叫聲之後,又沉了下去。
“外面那丫頭,是一直跟着你的嗎?”
“啊?你說文竹?”顧欣悅也聽到了文竹在外面大聲叫着六姑娘,眉頭不覺一皺道:“不是,我的丫頭,聽她們說都被老太君給發配了,這個是老太君院子裡的,這些日子,也就她對我好點。”
“如此……”顧陌寒頓了一下,沒再說話,將顧欣悅頭上的衣服拿下來,給她把衣服捋順了一些,忍不住又輕揉了一下她的頭。
轉身開門出去。
*
“六……”只叫了一個字,文竹便啞了聲,看着衣衫整齊緩緩走出的顧陌寒,不覺悄悄退了一步。
“你叫文竹?”顧陌寒盯着她,冷冷的問道。
“是。”眼睛在顧陌寒身上快速打量了一下,文竹稍微鬆了一口氣。
還好,看這樣子,五公子還沒來得及脫衣服,雖然六姑娘有那麼一點衣衫不整,倒也不算大事。
否則,不說六姑娘的名聲沒了,她這個丫鬟也是拖出去打死的命。
“你是老太君院子裡的?”顧陌寒問道。
“是。”文竹剛答了一聲,猛然感覺對面少年身上發出了凌厲如刀的氣息,不覺一頓,身子再度後退了一步。
“她現在是我的丫鬟了!”顧欣悅跳下椅子急急的跑出來,道:“是不是文竹?”
文竹一愣,擡眸瞅了眼顧陌寒那如同寒冰一樣的面容,又見顧欣悅不斷的眨眼睛,心中一動,對地上一跪,道:“是,奴婢現在是六姑娘的人。”
“哥!”顧欣悅擡頭喚了一聲。
呃,這個時候才發現,自個這身體和顧陌寒比起來真真是差距太大,居然連他的胸口都沒有到!
記憶中,原身跟哥哥的年齡差距,好像不到兩歲?
顧陌寒低頭揉了下她的頭,對文竹道:“你知道就好,今日,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以後,六姑娘的事也不準對任何人說,你若是一心一意的服侍六姑娘,日後少不得你的好處,若是心有不軌,我顧陌寒也不在乎多殺一人。”
顧陌寒語氣淡然,可是那寒意卻讓文竹的身體抖個不停,不覺磕頭道:“文竹不敢有二心!”
顧陌寒輕哼了一聲,再度揉了下顧欣悅的頭,道:“你再去泡泡,你那身子纔要多泡會。”
“哦。”顧欣悅應了一聲,看看文竹又擡起頭看着顧陌寒。
個子相距太大,她的頭擡得很高,頭髮便往腦後垂了下去,露出了光滑的額頭和那雖然纖細卻修長的脖子,帶了一絲血色的小臉上,一對眼珠滴溜溜的轉動,可是和那時不時抽動一下的圓潤鼻頭湊在一起,就帶出了憨厚可愛之意。
脣角微勾,顧陌寒的臉色不覺柔和下來,轉頭對文竹道:“起來吧,去,服侍姑娘洗完後,收拾下東西,晚些時候,我來接姑娘去前廳。”
“去前廳?”顧欣悅愣了一下問道。
“恩,”聲音頓了一下,顧陌寒的聲音裡帶了一些遲疑,看着她道:“父親去世了,我們,要給父親守靈。”
去世?守靈?
顧欣悅臉上帶了一絲迷茫。
去世我知道,守靈?
看着她那樣子,顧陌寒心裡喟嘆一聲,將她輕輕一推道:“去收拾收拾吧。”
說着,便轉身往院外走去。
那麼小就分開,十二年未見,感情畢竟是生疏了啊……
*
待顧陌寒的身影都不見,顧欣悅總算從記憶裡找到了守靈的意思。
那意思,是要一直跪着嘛!
連跪七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