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嗚幽幽的吹過。
吹得滿樹枝的紅綢都飄了起來。
不過一會,豆大的雨滴便砸落而下。
有機靈的趕緊上前告辭,帶了家人便走。
不多會,其餘人也紛紛散去。
齊天傲也沒有再留人,只是望着天空嘆了口氣,扯下了身上的紅綢,對楚錚道了聲請。
引了幾人往後堂走。
紀硯依在長廊柱子後面,將全部過程看了個清清楚楚,直到楚錚幾人的背影都消失在了門口,方翹起脣角,發出了譏諷的笑聲。
那個大將軍,到底還是淳樸了一些。
雖然齊天傲這麼往五皇子身上推責任被五皇子逮了個正着,但是五皇子畢竟在杭州和齊天傲勾結甚深,大將軍這麼一走,少不得齊天傲便會找理由和藉口來說服五皇子。
這事,最後只怕還是會推個小吏出來頂罪。
只可惜寒家。
寒淵是真真的爲了大夥能繼續跑海才這麼破釜沉舟的做,如今,卻落得全軍覆滅的下場。
好在,被大將軍這麼一鬧,便是齊天傲能洗白自己,也不敢再繼續拿寒家說事。
寒澈算是安全了,雖然損失巨大。
剩下的也算保住了。
只是以後,以後怎麼辦?
“不走嘛?”葉大爺從旁邊走過,拉了紀硯一下。
“走。”紀硯站直了身子,跟着葉大爺往外走。
“哎……”走到門口,葉大爺長嘆一聲,想說什麼,最後還是沒說出來,只對紀硯拱手一禮後,便去找自家的馬車。
紀硯站在門口看了下天,將衣袖對頭上一擋,便準備冒雨衝出去。
擡腳之時,又覺得不對,回頭看了內院一眼。
在內院裡面,靠近那正堂的拐角處,正施施然的走出一人。
張着一副看過就忘的大衆臉,眼角帶笑,腳步悠然。
紀硯心頭一怔,忙轉回頭,快步衝了出去,去找自己騎來的馬。
雨越下越大,門口已經亂成了一團,而齊府的下人被秦陌寒的人揍得起不了身,也沒有人主持,後頭的女眷一出來,便更加混亂起來。
少不得便有磕碰嘴角。
王爺站在廊下看着,紙扇輕敲着下巴,臉上帶了一絲淡笑。
那笑容看得他身邊的手下心尖都顫了一下,低聲道:“爺,您看?”
“讓莊子的人都回來,不用查了,小心點,別被人追蹤到了痕跡。”王爺噙了一絲笑道。
“爺的意思?”手下愣了一下,問了一聲後便忙點頭,躬身退走。
王爺瞟了一眼另外一個手下,道:“不明白?”
“小的愚鈍。”那手下低着頭道。
“這有什麼不明白的?莊子那裡,只怕是露了痕跡,被左家人給找到了。”王爺呵呵一笑,道:“所以啊,我還是喜歡聰明人。”
難怪兩天前那人聽得消息便離開了杭州,原來是留了這麼一手。
這是在接到海上起了大浪後,便判斷出左道的船隻怕也出了問題。
左道和寒家的船都沒了,以前的計劃也不能用了。
假若大將軍找不到左道,那怒氣便會要另外找人發泄,以大將軍那脾氣,說不定便會遷怒到齊天傲身上。
這不,果然這大將軍早上進的城,問了人便直接殺過來了,根本不顧忌齊府在娶親。
一點面子都不給齊天傲。
只是,他們都沒想到,這大將軍居然起了疑心。
也是,這大將軍本身武功卓絕,手下自然也是能人輩出,怎麼就讓五皇子帶人逃了,他那些手下卻逃不出來呢?
到底,是他們小看了那些侍衛的能力,還有大將軍對自己手下的信心。
那人,只怕在那一瞬間便做了決定。
拋棄齊天傲,用齊天傲吸引別人的目光。
而楚錚這傢伙也是個厲害的,居然勾搭上了左家人。
當時聽到說左夫人不見了,他心裡便有咯噔,現在想來,那左道出去之前,一定有跟左夫人交代什麼,比如火炮。
而左夫人定然也是知道了不對,所以偷偷的去找了左家人。
在他們的計劃裡,左道活着,郡主死了,左道活着,便是知道火炮,爲了保護自己,也不會說出他們來,而郡主死了,大將軍怎麼都會將事情查下去。
只要查出東海水師真的搶了寒家的船,左道便百口莫辯。
可現在,左道的二十艘戰船不見了。
郡主,卻活了!
這下,不光齊天傲被動,五皇子更是被動。
那郡主,可是被五皇子的人給丟下去的。
那人雖然沒有想到郡主會活着,卻已經想到了一旦左道身死,那火炮之事便會引起左家的嚴查,所以一早便設下這局。
只要一個不對,便讓那隨從拋出齊天傲,然後便死。
而這個時候,五皇子在帶着左家人出現,便可以以配合左家查事之由,洗乾淨自己,同時得到左家的好感。
這樣,五皇子雖然會損失一些大將軍的關係和齊天傲的支持,但是說不定便能得到左家的支持。
要知道,在楚瑜心中,只怕左家的重量可要比大將軍重。
五皇子的位置,只會更穩。
真真是好心機,好謀劃。
便是這樣的劣勢都能借機利用。
只是,少不得他也要犧牲一點東西。
送火炮過去的,和玄幻子勾結的,可都是他的人。
要想不被左家查出來,少不得那些人就得不能出聲,徹底斷了線索。
“這樣可不好啊,我不願意呢。”王爺低低的呢喃一聲,揚眉,對着那傾瀉而下的大雨一笑,轉身道:“我們走吧。”
“爺?”手下有些跟不上他的思維,不過喚了一聲後,便不再出聲,沉默的跟在了王爺的身後。
聽得他低聲交代幾句後,點頭,一個閃身,便消失在了陰影裡。
走了幾步,王爺無奈般的搖頭嘆息了一聲:“哎,天不助我啊。”
怎麼就在那時候起了那麼大的風浪,讓左道都回不來,而那郡主居然沒有被玄幻子殺死呢!
“爺,雨大了,坐馬車吧?”手下撐了傘道。
在一直少雨,連太湖地區都開始乾旱之後,突如其來的,江南下起了暴雨。
這一下,便是一個多月。
而杭州城裡,這一個多月的氣氛比那狂風暴雨更甚。
一直到兩個月後災情爆發。
因爲大雨,江南那些快要成熟的稻子,大半都被淹死在了田裡。
有些地區甚至顆粒無收。
杭州城裡的暗涌才暫時沉默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