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豆糕自從被阿玖用貓威脅之後,深深感覺自己脆弱的鳥心受到了深深的傷害,接連幾天都在都在宮外過它放飛的鳥生活,以至於阿玖想讓它去看看姬贏走到了哪兒都不能。
“算算日子,皇上應該明天或者後天就回來了。”阿玖扶着肚子在御花園溜達。七月底的陽光依然熾熱,阿玖向來是不怕冷也不怕熱的體質,懷了孕之後卻變得有些怕熱,走了一會兒額頭上就細細密密的沁出來一層汗。
“娘娘,在那邊小涼亭子裡歇會吧。”抱棋扶着阿玖的胳膊道。
阿玖點頭,一手扶着腰,一手搭着抱棋的手走過去。
涼亭在高臺上,一面植着高大的樹木,另一面是一片花海,坐在裡面,能把御花園的全景盡收眼底。有風從太液池上拂過,吹入涼亭,帶走絲絲暑氣。
每天上午巳時和下午酉時日照弱的時候,是阿玖到御花園裡散步的時間。德寶生怕宮裡有不長眼的人衝撞了皇后,嚴令各宮的奴才們,在這兩個時辰內不許到御花園轉悠。就是負責御花園灑掃和侍弄花草的太監宮女,值班時也必須躲開這兩個時間段。
兩個小太監開路,先把涼亭上下檢查一遍,確定沒有問題,衝抱棋點點頭,抱棋這才扶着阿玖上去。
阿玖笑,“你也太過小心了,皇上有沒有別的妃嬪,滿宮裡面除了皇上,就本宮這一個主子,誰會還本宮。”
抱棋笑道,“小心駛得萬年船,仔細一些總沒大錯。”從阿玖懷孕以後,她盯着阿玖的肚子比阿玖自己看的還緊,對李夫人告誡她的那些話奉若圭皋,一絲不苟的按着那些提點行事。
李元小妾姨娘衆多,李夫人能這麼多年穩坐正室的位置,管的下面的小妾姨娘服服帖帖的,可謂宅鬥經驗豐富。有因着李元身居高位,受先帝信任的緣故,對當年後宮裡的事情她也知道一二。
夏朝歷代帝王中,先帝算是最能生的,不算懷孕的,光生下來的孩子,男女加在一起就有五十多個,這麼龐大的子嗣最後成年的沒有幾個,可見後宮傾軋之嚴重。各種想到想不到的招數在先帝的後宮中都能發現,且多半是衝着子嗣去的,什麼下毒啊,奴才衝撞啊,路上抹油啊凡此種種,屢見不鮮。
李夫人把自己的經驗加上從先帝后宮那聽來的那些整理一下,盡數的囑咐給抱棋抱琴,讓她們替皇后注意着。並且囑咐她們,“別以爲後宮就只有娘娘一個,就覺得萬事大吉,掉以輕心。實際上,就是因爲後宮只有娘娘一個人,才更要注意,更要小心。你們想想看,皇上之所以不肯選秀,是因爲獨寵皇后,那些想把女兒送進宮的人豈不會視皇后爲攔路石?平常裡皇后會武功,皇上又護的緊,他們拿皇后沒有辦法。現在皇后懷了孕,焉知他們不會起旁的心思?要知道這懷孕的女人比不得尋常婦人,最是要緊,摔一下碰一下都是了不得的大事,你們可得仔細了。娘娘懷孕這段時間你們瞪大眼睛仔細替娘娘盯着,辛苦過這一段時間,等娘娘平安誕下小皇子,我自會重重賞你們。”
李夫人說的含蓄,抱琴抱棋也知道孕婦一不小心難產,很可能就是一屍兩命。不提從小伺候皇后長大,這麼多年的情分忠心,就是爲了她們自己的地位榮華,也不能讓皇后出事。故此,李夫人叮囑後,她們對阿玖的一舉一動,一飲一啄都非常上心。皇上去賑災後,她們更是把皇后護的一絲不漏。
要緊的事情她們自己知道就成,不會說出來讓皇后煩心。扶着阿玖在涼亭中坐下,抱琴在旁邊給阿玖打扇,看着遠處一片豔紅的芍藥和月季,笑道,“那一片花兒開的紅燦燦的,瞧着倒是十分好看喜慶,奴婢記得,娘娘未出閣時最喜歡這樣豔紅的顏色,每到芍藥花開了,都拿那花瓣汁子包指甲,洗澡的時候裡面也得放上一些才行。自從入宮後,內務府時常會送各色的上品蔻丹過來,娘娘就不再用花瓣染指甲了。”
阿玖沒有原主的記憶,也不知道原主在閨閣中是怎麼過的,聽抱琴說,只微微笑着,不說話。
見皇后似乎沒興趣談以前的事情,抱琴忙着轉移話題,“奴婢昨個見綠豆糕回來了一趟,也不知道它從哪兒抓了一隻蟲子過來,抓着去逗大花,結果差點被大花撲到,嚇得綠豆糕扔了蟲子就跑了。”
阿玖想着綠豆糕趾高氣昂的挑釁,挑釁不成功嚇得哇哇大叫的蠢樣,忍不住笑,“這個小東西,一貫的欺軟怕硬,讓大花整治它幾次,它就不敢撩撥大花了。”拿蟲子去嚇唬貓,也虧這隻笨鳥想的出來。
抱棋笑道,“奴婢看,綠豆糕也是個氣性大的,吃了大花一次虧,就一直記着,奴婢還從未見過像綠豆糕這樣有靈性的鸚鵡呢。”
主僕三人正說着話,就聽一陣嗚嗚咽咽的哭聲若有若無的傳過來。
阿玖耳朵靈,最先聽到,直起身子四處張望,“誰在哭?”這樣幸好是白天,要是晚上聽到這響動,還不給嚇到。
抱棋抱琴仔細聆聽一會,“似乎是順着風聲,從太液池那邊傳過來的。”
立刻有太監順着聲音找過去,不一會兒,帶了一個穿着粉色褙子的宮女過來。太監上前稟報,“奴才是從太液池旁的假山裡發現這個奴婢的,那邊就她一個,再無旁人。”
那宮女似乎是嚇得不輕,見了阿玖瑟瑟發抖,頭也不敢擡,跪在地上連連求饒,“娘娘恕罪,奴婢不知道會驚擾到娘娘,奴婢以後再也不敢了,求娘娘饒奴婢這一回兒。”手卻若有若無的捂着自己的肚子,似乎怕傷到了一般。
阿玖懷孕後見天的都要摸自己的肚子,無論做什麼,下意識的先會護好自己的肚子,因此對這個動作極爲敏感。當下目光一厲,“你叫什麼名字,是哪個宮的?爲什麼躲在假山這邊哭?”
“回娘娘,奴,奴婢賤名桃柳,是分在漪瀾宮負責灑掃宮殿的。因着受了欺負,心裡一時覺得委屈,又怕別人看到,這才跑到這邊來哭,不想衝撞了皇后娘娘,還請娘娘恕罪。”
阿玖想一下,“漪瀾宮?是淳貴妃當初住的宮殿?”
桃柳瑟瑟縮縮的道,“回娘娘,是,是的。淳貴妃被打入冷宮後,那座宮殿就空了下來,奴婢由內務府分過去,日常打掃一下就成。”實際上除了皇后所住的朝陽宮,和皇上的元泰宮,後宮裡的宮殿都空了下來,每個宮殿裡留六七名宮女太監打掃,不至於讓宮殿荒蕪了。
提起淳貴妃,阿玖就不可避免的想起姜太后和蘭陵侯一黨,雖說當初她沒在姜太后手裡吃了虧,卻也沒少被噁心,頓時沒了再追問的興致,揮揮手,“把她拖下去,讓慎刑司的人問清楚了。這個時辰在哪兒哭不成,明知道本宮要來御花園散步,還故意跑過來哭,花言巧語一通,以爲就能糊弄了本宮?”她是懷孕了,但還沒到傻的地步,對方這麼明晃晃的跑過來,看似害怕,實際上回答問題條理分明,句句離不開漪瀾宮,顯然是提前想好了說辭。對方想演,她可沒有陪對方演戲的興致。反正不管她有什麼目的,落到慎刑司的人手裡,都能問出來。
桃柳看皇后問兩句就不再問了,還要讓人把她交給慎刑司,頓時慌了神,擡起一張嬌媚明豔,嚇得蒼白的臉來,似乎是被嚇蒙了一般,驚慌失措的大喊,“娘娘您不能這麼對奴婢,奴婢肚子裡還懷着皇上的孩子呢!”
不等阿玖說話,一道怒氣衝衝的聲音傳來,“好賤婢,敢污衊朕的清白,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