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皇后來了。”齊嬤嬤在太后耳邊低聲稟報。
太后坐直身子,“讓她進來吧。”
阿玖穿着鵝黃色繡蘭草的交領衣袍走進來,腰間用兩寸寬的一條玉帶繫住,腰帶上掛着精緻考究的荷包和一塊巴掌大的羊脂玉佩,腳上蹬着一雙軟底鳳頭靴,簡潔利落。
太后的眉毛一擰,心裡隱隱不快,堂堂一國之後,這樣不男不女的打扮,像個什麼樣子!想到今天的目的,將心裡的不快壓下去,臉上漾起慈祥的笑意,“九兒來了?快點坐。”吩咐宮女,“把前個兒皇上拿來的雪頂含翠拿出來泡上,給皇后嚐嚐。”
一聲“九兒”叫的阿玖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太后一向對她是不假辭色的,最近也不知道抽了什麼風,頻繁給她送東西不說,每次見了她還一副親親好婆婆的樣子,讓人想不提防都難。
淳貴妃給阿玖行個禮,笑道,“一個月沒見,皇后似乎又長高了些,看起來更加神采奕奕了。”
阿玖不喜歡宮裡的女人們到她的朝陽宮溜達,所以早免了這些妃嬪的請安。
淳貴妃禁足出來後,就直接來慈寧宮陪着太后說話,這還是從上次衝突後,她和阿玖第一次見面。
阿玖瞥她一眼,不理會,轉頭看向太后,“我過來是謝太后的賞賜的,那套頭面很漂亮。”
太后嘴角含笑,“九兒喜歡就行。哀家老了,這些顏色靚麗的首飾就適合你們這些小姑娘戴,看着你們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哀家心裡面也高興。”
阿玖嘴角扯一下,露出個笑意,心裡想着,她其實一點都不喜歡。
太后繼續感嘆,“人都說‘養兒一百歲,長憂九十九’,這話是一點都不假。要說哀家現在享盡榮華,沒有什麼好不滿意的,心裡唯一掛唸的就是皇上。先帝修道多年,子嗣不豐,一朝仙去,就只有皇上和兩位皇子留了下來,哀家每每想到皇上膝下荒涼,就覺得愧對先帝,……”
阿玖半懂不懂的聽着太后唸叨,腦袋裡早就跑偏,想起抱棋介紹過的幾個皇子的情況。
先帝因爲修煉採陰補陽之術,遍灑甘霖,種子播的多了,發芽的相對也多。除了宮裡正經有位分的妃嬪生下的七個皇子三個公主外,還有那些被先帝採補的秀女宮女之流生下的二十五個皇子和十九個公主。
不過宮女秀女生下的孩子既然是採補之後的產物,也就沒人會去重視,生的多夭折的也多,根本沒養住幾個。
等到後來先帝去世後諸皇子奪位,又死了好幾個皇子,最後剩下了昭帝,和現年十二歲的十八皇子,九歲的二十六皇子。這兩個皇子都是宮女所生,沒有母家勢力,太后厭惡看到他們,就給他們找了個低位分的妃嬪撫養,每日圈在各自的宮裡,不許隨意出來走動。
“……身爲正妻理應爲夫家開枝散葉,更遑論皇后是一國之後,更應爲天下女子的表率。想必不用哀家說,九兒也該知道要安排妃嬪侍寢,對吧?”
太后抿一口茶,眼神專注的看着阿玖,臉帶笑意。
阿玖回過神,“啊?太后你說什麼?”
太后脣角抿緊一下,“皇上這些日子國事操勞,晚上就讓淳貴妃去伺候吧,皇后你今晚留下來陪哀家抄抄佛經,說說話。”既然皇后裝傻,她索性就點明白了。
淳貴妃心裡一喜,眼含嬌羞的低下頭。
阿玖不解,“皇上國事操勞不是該好好休息麼?淳貴妃過去了皇上還能休息麼?”做那檔子事也很消耗體力的好吧?
太后臉一黑,臉上的笑意繃不住了,“皇后你這是什麼話?淳貴妃過去了幫皇上舒解筋骨,皇上自然能一夜安眠。你年齡小不懂這裡面的事情,就不要說了。”
阿玖不樂意,“怎麼叫舒解筋骨呢?明明是讓皇上加速運動。本來皇上就很累了,晚上再不能好好休息,不是更累麼?”皇上可是她的,別的女人休想沾邊。
太后額頭青筋開始跳動,“皇后你說的這是什麼渾話?這也是你一國之後該說的?”她就沒見過這樣沒皮沒臉沒羞沒臊的人!
阿玖擰眉,“不是我要說的啊,是太后你問我我才說的。”太后怎麼又開始暴躁起來了?難道是到了更年期?
淳貴妃一看情形不對,忙笑着打圓場,“太后您消消氣,皇后也是年齡小不懂這些,您跟她慢慢說,說明白了就行了。”又看向阿玖,“我知道皇后不喜歡我們接近皇上,可是既然我們都進了宮,就是姐妹,理應互相扶持幫助,爲皇上排憂解難,繁衍子嗣。皇上登基多年,膝下一直無子,難免爲朝臣和世人詬病,便是爲了皇上的名聲着想,皇后也該放開心懷,安排姐妹們侍寢纔是。”
原本這話不該她說,可是看太后沒兩句話就被皇后激起火氣的樣子,這話也只能她來說了。
太后被淳貴妃一提醒,也想起自己的初衷,脣角一耷拉,就有哀傷瀰漫上來,“哀家知道皇后你不樂意安排別的妃嬪侍寢,可你也該爲皇家子嗣想想,皇上是你的夫君,更是天下之主,豈可後繼無人?哀家昨日做夢夢到了先帝,先帝質問哀家爲何不安排人教導皇上人事,以至於讓皇上登基多年仍膝下荒涼。哀家醒來後難以入眠,越發覺得愧對先帝,今日即便皇后你不樂意,哀家說不得也要安排人侍寢了。你如果是個賢惠的,就不要插手阻攔,如果一味善妒,哀家管不了你,自有祖宗家法來管你。”
太后和淳貴妃一口一個不樂意,將善妒的帽子緊緊的扣在阿玖頭上。善妒是七出之一,一旦坐實,即便有李元撐腰,阿玖這個皇后的位置也別想坐的穩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