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鬥進行的激烈異常,往往是一個小小地閃失就暴露了自己,由於活動範圍大大地縮小,彭兵他們壓力前所未有的大,此時的狙擊手和一名普通的士兵的區別就只有槍法了。
看到兄弟們一個個地倒下,彭兵心裡又是着急又是後悔,自己不那麼衝動地話,也不會讓這些兄弟被困死在這兒了,雖然他們每個人都幹掉了對方好幾個,可如果範圍大的話,他們能有更大的發揮,比倒在這兒來的痛多了。
雪狼團的援救部隊不停的向前挺進,可他們給鬼子的壓力越大,也讓鬼子狗急跳牆的跟彭兵他們玩命了,僅僅只十分鐘,彭兵身邊就只剩下五名兄弟了,王金龍和胡靈都還在,不過剩下的三人中有兩人受傷了,一個是右手廢了,脖子上也被打中,還在不停的流血,胡靈只好專心的給他包紮,另一個右胸被穿了個小洞,也是出氣多進氣少了,眼看這兩名兄弟不行了,彭兵比胡靈還急,特別是看到兩人那骨子不服氣的眼神,彭兵內疚無比。
現在只能儘自己最大的努力來保護好他們了,只希望援救的兄弟們能盡地早一秒到來。
炮火是停了,可四周槍聲立即大作,已經不僅僅只限於毛八槍的槍聲了,連衝鋒手槍和手雷都能連續的聽見,可見戰鬥是如何的激烈。
彭兵的心漸漸地冷卻了下來,能戰鬥的人員只有他、王金龍、胡靈和另一名臉上有道血痕的兄弟了。
“胡靈,你怕麼?”剛解決掉二十米處一個正要爬過來的鬼子,王金龍邊拉槍栓邊問同樣在瞄準的胡靈。
“怕!可怕也要打,反正都是個死,我絕不投降!”胡靈也同樣向外面開了槍,然後轉頭笑着說:“姐夫,我終於開張了,嘿嘿!還是李師長說的對,不要把他們當人看,所以我現在我一點沒有不適應的情況。”
然後見到王金龍對自己點頭,胡靈擦了下臉上的汗珠,嬌笑着問:“姐夫,你想我姐不?”
“小孩子亂問什麼!”
“哼!絕對想,我就想文遠,真不知道他到底突出去了沒有?”
其實,二人邊說邊狙殺鬼子,神情雖然有些緊張,但這樣的小聲交流有利於放鬆一個人的神經,這也是狙擊手學習的課文,要想冷靜,就得學會如何放鬆自己的神經,不然,都到了這個時候了,王金龍爲什麼會找胡靈說話了。
“師長,師長!”這次是那兩位受傷的兄弟在對身邊的彭兵輕聲呼叫。
彭兵頭也沒回的邊目標邊問:“怎麼,有事麼?你倆好好休息,什麼也別想,我對不起你們,害你們陷入這種境地。唉~!”
“師長,我們不怨你,真的,打鬼子,是軍人的職責,既然選擇了當兵,選擇了進入特勤師,就得有犧牲的覺悟。”一名兄弟有氣無力的說,不過另一名兄弟努力的捂着胸口,可他只是動了下手指,手臂根本就擡不起來,只得輕聲的說:“師長,我倆從進特勤團就一直跟着您,從來沒有求過您什麼事,今天都到這個時候了,我能求您件事麼?”
“說吧,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答應!”彭兵依舊沒有回頭。
兩名兄弟互看了眼,彼此眼中閃過凌厲的光芒,然後那名兄弟繼續說:“師長,我倆不想做俘虜,也不想拖累大家,想求您給我們個痛,如果不是我們連手都動不了了,不然,我早就——!”
“閉嘴!”彭兵突然低沉的吼了聲,然後暗自嘆了口氣,輕聲的說:“你們的要求我無法答應,我命令你們好好地活下去,我彭兵自從拿槍那天起,槍口就沒對準過自己兄弟,好了,別說了,大不了最後大家一起上路,在黃泉路上我們也好有個伴,你倆可別想先走……”
說着,說着,彭兵聲音嘶啞了,他默默地低下頭,誰也沒有看見,彭兵那五彩斑斕的油彩臉上,正有兩滴晶瑩的淚珠緩緩地流下,他可以坦然的面對死神,卻無法面對着兄弟之悲情。
胡靈猛地捂住嘴,努力的不讓自己哭出聲,王金龍和另一名兄弟也都是神情激憤,但大家都在剋制自己的感情,因爲遠處的槍聲已經越來越近了。
他們此時就在一個長六七米寬兩米左右的橢圓形小土坑中,地形比四下高了些,四周都是草,最近的樹木也在十幾米外,光線有些明亮,加上四周被炮火轟的處處燃燒着,所以,森林裡的光線很明顯的亮了不少,不過此時,誰都知道四周都是鬼子狙擊手,而在這小土坑中,還有三名已經犧牲的兄弟遺體,正靜靜地躺在那兒,狙擊手被逼到在一個幾米大的地方了,可見鬼子是不記代價的進攻。
彭兵和一名兄弟防守一邊,王金龍和胡靈防守另一邊,場面很吃緊。
彭兵負責防守樹上,可這次他剛把瞄準點從一棵樹上轉移到另一棵樹上時,身邊猛地一個小震動,彭兵知道肯定是身邊的那名兄弟‘走了’,他沒有時間去看那名兄弟的情況,而是直接把槍口對準地面,他要出那名鬼子狙擊手,就算填上自己的命,也定要給這名兄弟報仇,因爲他知道,對方要拉槍栓。
時間過的很,那名鬼子狙擊手也很有經驗,在這個小型場面中,佔了如此巨大優勢的情況下,依然沒有任何動作,彷彿就在跟彭兵消耗時間一樣,可他不知道的是,彭兵已經下了死決心,定要把他幹掉。
小樹下的某個草叢突然向小樹靠近了點,就只是微微地一點移動,可彭兵已經發現了他的大致位置,就這麼一個小小的失誤,讓他徹底暴露出了位置。
那鬼子狙擊手剛好調整好角度,槍口也正慢滿地瞄向彭兵,可在他瞄準彭兵槍口時,一聲槍響,他看着一顆子彈瞬間穿透自己的瞄準器,射入眼球,直直的射線讓他腦袋開了花。
彭兵沒有任何猶豫,慢慢地縮回槍,然後速的爬到另一個早就選定的狙擊點又開始慢慢地掃描四周,他心裡長長地出了口氣,終於給那名兄弟報仇了,這讓一直被打的窩火地彭兵稍稍地放鬆了下神經。
而另邊,王金龍和胡靈的日子也不好過,要不是王金龍多年的生死考驗鍛煉出來那中對死亡氣息特有的感覺,兩人早就完蛋了,但夜路走多了總要遇到鬼,胡靈緩慢地把槍管從一處草叢中向外伸出,可她剛要用手把那幾根擋住視線的野草壓開點,正在她身後喝水並警戒的王金龍突然發現了遠處一棵大樹上有個亮光一閃而過,王金龍心裡猛地出現兩個字——壞了!顧不得多想,王金龍立即撲向胡靈。
胡靈是得救了,然而王金龍的生命卻飛速的流失着。就在王金龍撲向胡靈的同時,一顆子彈正好射向這兒,很不幸,子彈從王金龍左脖子斜射而入,鮮紅的血液立即噴的胡靈一臉,胡靈腦袋裡就跟被閃電擊中了一樣,立刻呆了,然後看見王金龍的脖子上鮮血正速的涌出,她下意識的用手使勁捂住那傷口,可血液還是越流越多,胡靈立即看向全身震動的王金龍,王金龍的眼光卻正看着自己的左手,因爲左手上有個被顏料染黑了的戒指,那是在他結婚的時候,妻子胡玉爲了趕時髦而親自給他戴上的婚戒。
看到姐夫用不捨的眼光緊緊地盯着那戒指,嘴角動了動,卻沒發出任何聲響的就去了,胡靈緊緊地抱着王金龍的遺體,頭深深地埋在王金龍的胸口上,‘嗚!嗚!’地哭了起來。
胡靈畢竟是女孩子,又年輕,更主要的是這是她第一次真正的上戰場,然而,她的第一次戰場之行卻遇到了如此殘酷的事情,看着戰友們一個一個地犧牲在自己眼前;受傷的兄弟爲了不讓自己拖累戰友,情願自殺;親人爲救自己,用自己的胸膛爲自己擋子彈,這纔多久?僅僅是幾個小時,鮮活的生命就無情的消失了,這到底是爲了什麼?鮮血是這樣的紅,戰爭是這樣的殘酷,這讓第一次上戰場的胡靈,怎能接受,怎能不放聲大哭?
你可以說王金龍以前是個大土匪,殺人放火無惡不做,你可以說他以前的斑斑惡跡,但今天,就在今天這個時刻,你必須得豎起大拇指對他高聲說:“王金龍,你個人物!沒給咱中國人丟臉!”
軍人來去,但戰爭長存!
胡靈是在哭,可戰爭仍然在繼續,彭兵見到這邊都這樣了,臉色卻出奇的平靜下來了。
爬過去,猛地一拍胡靈的肩膀,低聲說:“胡靈,我以特勤師副師長的身份命令你,拿起你的槍!”
胡靈看都沒看他一眼,繼續看着王金龍,右手依舊狠狠地捂在王金龍的脖子上。
“胡靈,拿起你的槍!”彭兵不得不惡狠狠地兇着。
胡靈看了他一眼,然後神情麻木的繼續看着王金龍。
“啪!”彭兵毫不客氣的給了胡靈一耳光,然後兇狠地吼道:“胡靈,作爲軍人,你就得有這個準備,他們像英雄般的走了,我們繼續補上,我們走了,還會有更多的中國人補上,現在還不是哭的時候,我命令你拿起你的槍,狠狠地打鬼子!”
胡靈一抹淚,然後又看了看王金龍,可她着一猶豫,等待的又是一耳光,比剛纔打的還響,還要不記人情,五根手指印清晰無比的出現在胡靈的右臉上,等待的也是一句話:“胡靈中尉,拿起你的槍,執行命令!”
戰爭的殘酷性就是這樣,不分男女老少,只分軍人和百姓,一個命令下來,就是火坑,你都得往裡跳。
戰鬥繼續,可是能戰鬥人員就只剩下了彭兵和胡靈,他們面對的將是上百倍的敵人,而胡靈還是個需要人照顧的菜鳥狙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