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局勢

柳星嵐和岑琴直到人都走盡了才起身, 紫笛自從說完話後就站到了柳星嵐旁邊,此刻卻看着岑琴,不知在想些什麼。

這時門外忽然跑進來一個素裝的少年, 衝着岑琴一躬身道:“岑公子, 王爺請您過去一趟。”

岑琴似是早就料到了, 衝柳星嵐和紫笛笑了笑, 衝少年道了聲謝便跟着那少年出了門。

而紫笛見岑琴走了眼神忽然動了一下, 扭頭對柳星嵐道:“師兄,我想起爲什麼覺得岑公子看起來眼熟了,那天他給我送藥的時候我就跟他提過, 我覺得他好像音姐姐。”

柳星嵐的眼睛隨之看向岑琴離去的方向,不知想到了什麼, 眉頭微微蹙了一下道:“是嗎?背影是像。”

紫笛卻搖搖頭:“不是, 不止是背影, 如果不是他們長相實在差異太大,我都以爲會是同一個人。”

柳星嵐笑了笑, 擡手摸了摸他的頭頂:“所以呢?”

紫笛似乎有些失望,咬了咬嘴脣道:“他不是音姐姐,可能是我太想她了。”

柳星嵐揉揉他的頭髮,師兄弟兩個搭着肩往外走:“行了,別想這些有的沒的, 今天表現不錯, 師兄帶你去吃好吃的。”

紫笛卻拒絕了:“不去了, 我要去看看師母, 說好回去陪她的。”

柳星嵐的眼神有一瞬間發怔:“也好, 去吧,師母這些年的日子真的不好過。”

“嗯, 還有......師兄,雖然我剛纔那麼說,但那都是你囑咐我免得我被懷疑的,我不相信是音姐姐殺了桃鳶,我也不會對她動手......我只給你們帶路,到了焚天宮,我還是會......”

“我們都知道,按你自己想的去做吧,沒人會怪你。”

“嗯,那我先走了。”

紫笛一直沒有擡頭,說的小心翼翼卻又堅定無比,柳星嵐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平常道:“去吧。”

門外依舊大雪紛飛,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停,柳星嵐站在屋檐下忽然變得面無表情,雪花的純白映在他的眼瞳裡分外清晰,像是一串串帶着秘密的文字,他仰頭看着天幕下紛紛揚揚的落雪,越來越覺得有些事情不對勁起來。

岑琴被領進門時,屋子裡只有敦孝王一個人。

他進門行禮,未等跪下就被敦孝王扶了起來。

“岑公子,本王把你叫過來,你想必知道是爲什麼。”

岑琴半低着頭,說出的話卻是否定:“殿下貴爲龍子,草民卑賤,豈敢胡亂猜測。”

敦孝王盯着他的臉,忽然笑了一聲,隨後右手捏上岑琴削尖的下巴強迫他擡起頭道:“還是這麼聰明謹慎,不過,在說其他事之前,本王想確認一下,你到底是男人還是女人?”

他說着食指滑向岑琴的臉,在他雪白細膩的臉上輕輕劃了幾下,卻隨即被岑琴躲開,面色有些慍怒道:“殿下請自重。”

敦孝王又笑了,再次走到岑琴身邊,這一次手摸上了他的脖頸,拇指摩挲了一下他的喉結,似是仔細辨別着真僞,卻在岑琴第二次要躲開的時候收回了手:“本王聽說,最高超的易容術不止可以變臉,連性別都能僞造的和真的一樣,從本王第一眼看見你,本王就不覺得你會是個男人,一個男人,又是個練武之人,長得再陰柔也不會像你這般纖弱,你的骨架身材未免太過纖細了些,甚至大多數女人都不如你這麼......呵......”

他邊說邊向岑琴靠近,話到結尾處輕笑了一聲,意味深長,常年練武的高大身材足以將岑琴完全遮掩住,岑琴毫無懼色的仰頭看向敦孝王,純黑的眼睛裡忽然閃出一絲妖冶的紅光,看的敦孝王呼吸一窒。

“以貌取人,殿下未免太過膚淺!世間之事無奇不有,殿下何必如此爲難草民。”

敦孝王聞言笑的張揚,頭朝着岑琴低了下去,眼睛盯着他紅潤剔透的嘴脣道:“本王本也不想以貌取人,可你這美貌實在太罕見,讓本王看了一眼就忘不了了,你不知道,這半個月來,本王除了做事之外,腦子裡想的都是你。”

他語畢忽然拔了岑琴頭上的髮簪,過腰的長髮散如流水,襯得岑琴本就不大的臉更加精緻絕美,岑琴一怔,想不到敦孝王身爲皇子竟接二連三的做出如此輕佻的舉動,然而就在他怔愣的剎那間,敦孝王已經朝着他的脣瓣吻了下來,這一刻,剛剛積攢的怒氣終於忍不住爆發,岑琴側過頭躲開,手捏住敦孝王的手腕一個反轉就把敦孝王轉了個面,腿一擡,膝蓋頂在敦孝王腿窩上,差點讓敦孝王跪在地上:“殿下,請自重。”

這一次,岑琴說的有些陰冷。

敦孝王卻不怒反笑:“能把本王制住的人你算是第一個,看來你的確是樂極山傳人的後人。”

岑琴聞言鬆開了手,頭再度半低下去:“殿下想要確認草民的身份大可明說,何必戲弄草民。”

“誰說本王戲弄你,本王剛纔所做都是發自內心的,岑琴,你這麼聰明,應該知道你答應皇上的事完成了之後,你會是什麼下場,本王很喜歡你,你若能嫁給本王,將來你一定是皇后,甚至本王還可以保證,後宮只有你一個人。”

敦孝王說的很認真,岑琴卻依舊面無表情:“多謝殿下厚愛,但草民貨真價實是男兒身,殿下的提議草民心領了。”

“柳星嵐就這麼好?”不想,敦孝王卻問了這麼一句。

岑琴的表情有一瞬間的驚愕,隨即否認道:“殿下多慮了,草民與星嵐只是朋友,不過相處的時間長了,感情好一些罷了。”

“是不是朋友,你心裡比本王更清楚,岑琴,本王知道你有自己的事要做,也沒有派人去查你,甚至皇上部署去調查你的人都被本王暗中攔下了,本王還可以等你把所有事情都做完,就衝這份心意,你真的不考慮本王的提議嗎?”

“殿下將來九五之尊,草民卑賤,不敢高攀。”

“你這是承認你其實是個女人了?”

“殿下,草民是男人。”

眼見無論如何岑琴都不鬆口,敦孝王也沒再繼續糾纏:“路,本王已經給你鋪好了,你若不走,必定死路一條,皇室不留威脅,除非成爲自己人。”

岑琴一揖,長髮垂地:“草民多謝殿下厚愛。”

敦孝王有些無奈的笑笑,目光有些迷戀又決絕:“罷了,失禮之處,望你海涵。”

“殿下言重。”

隨後敦孝王從袖中掏出一個瓷瓶遞給岑琴:“你答應皇上的,三日後,人就會到蒼鳶閣。”

岑琴接過瓷瓶放入袖袋,迅速將頭髮用常年帶在身上備用的髮帶束好,衝敦孝王道:“草民告退。”

敦孝王沒有攔,在岑琴出去之後,將手中攥着的簪子拿到眼前看了看,最後笑了一聲,有些無奈的嘆道:“南有喬木,不可休息,漢有遊女,不可求思,漢之廣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黎協在二閣主房裡坐着,手上端着茶,卻沒什麼心思喝。

“太子那邊有所動作會通知你的,這麼心神不寧的幹什麼?”柳凌風看了他一眼道。

黎協嘆了口氣:“太子那邊能有什麼動作?丞相侵地一案驚動了皇上,這節骨眼上敦孝王佔盡了先機來出風頭,他們有個風吹草動都會被懷疑,如果這次圍剿魔教大獲全勝,敦孝王在皇上心裡的地位只會更高,真是天都攔路,做好的計劃卻突然殺出了岑琴和敦孝王!”

“那又怎麼樣?敦孝王並非真的想參與江湖中事,他來不過是博個名頭,一個做後援的,又遲咱們兩天才到,妨礙不到什麼。”

黎協搖搖頭:“我總覺得,這事情不會照咱們的計劃發展了,一切都來得太突然,好像他們早已經知道我們要做什麼了一樣,我才問你柳星城的事,今日柳凌風就當衆宣佈這小子有大用處,本已做好的計劃,卻突然出了一個樂極山後人,岑琴跟去圍剿魔教,你我還有什麼機會動手?”

柳凌辰似乎並不在意:“你想的太多了,出了一個樂極山後人又如何?岑琴要對付的是音鬼,他再厲害,碰上冷風曲也不可能分心兼顧別人吧?再說,你我的計劃,不可能有別人知道,把心放回肚子裡,一切照原計劃進行,這次圍剿魔教之後,柳凌風不可能再活着回來了。”

“也罷,既然你如此有信心,便照原計劃進行吧,我要給太子等人寫一封信,商議一下接下來的計劃,有了結果,會來告訴你。”

“好。”

隨後黎協在柳凌辰的掩護下回了自己的住處,柳凌辰送走他之後坐在屋子裡忽然笑了笑:“柳星城......既然還有用,那就等到了西域,讓你和你的師父一起死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