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圍剿

“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突然地,重傷的宮主大笑起來,盯着痛哭的音鬼和死去的月生, 笑的極爲開懷!

“到底是死在我手裡了!死在我手裡了!”

他愉悅的大喊, 忽然看向了抖個不停的黎協:“你是音鬼的生父!我真要謝謝你啊, 送了這麼一個天才到我這裡, 讓我能看見你們中原武林最爲可笑的一幕!父親追殺女兒, 女兒入了魔教,父親又來圍剿魔教,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哦對了, 還有你們的統領蒼鳶閣,二閣主想要登上閣主的位子和魔教勾結, 不想到了這裡魔教已經毀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這話一出, 柳凌辰的臉色登時變得鐵青,驚慌一劍砍向宮主道:“你胡說什麼?”

噹一聲, 他的劍勢在半路被閣主截下,閣主看着他道:“師弟,你慌什麼?”

周邊的所有人都朝他看了過來,柳凌辰的臉色從鐵青到慘白,剛要辯駁, 便聽宮主繼續道:“他當然要慌了, 他勾結魔教, 和我達成協議, 這次你們中原武林來圍剿時他提前報信, 告訴我你們藏在哪兒,我就按他說的殺了蒼鳶閣閣主和七大門派的掌門, 再假裝被他打敗,日後他就會扶植魔教,可惜啊,誰都沒想到音鬼竟然去了中原幫忙,他的算盤沒打好,我都要死了,他沒戲了,哈哈哈哈哈哈......柳凌辰,你終究跟我一樣的下場,妄想得不到的,死路一條。”

他輪廓深刻臉上的笑意更甚,似乎有些發癲。

柳凌辰的臉色已經白如金紙,不顧閣主的阻攔再度揚起長劍朝宮主刺來!

閣主第二次出手去攔,柳凌辰卻突然變了攻勢,劍尖一轉,橫劈向閣主,陰鷙的眼裡滿是怒意與殺意,招招狠毒。

然而,到底是中原武林的領頭人,沒過三十招,柳凌辰就被閣主空手奪了劍。

“師弟,你這麼激動,是承認他說的是事實了?”

柳凌辰卻笑了:“事到如今我也沒什麼可瞞的,他說的是事實,但只是一部分!我告訴你,我不止和魔教勾結,還和太子一黨勾結,達成協議,只要我成爲閣主,蒼鳶閣就絕對和敦孝王劃清界限,還有,當年你女兒桃鳶也是我殺的,還有柳星城這小子,也是撞破了我和黎協勾結被我設計騙到荒原界滅口的!只不過沒想到,他命大,活着回來了!”

閣主的神色終於有了波動,素日平靜的雙眼瞪着柳凌辰怒火滔天:“鳶兒是你殺的!”

柳凌辰不以爲意:“是啊,誰讓你把冷風曲放在她的屋子裡!”

錚一聲,爲等閣主動手,一把長劍猛的朝柳凌辰刺去,紫笛紅着眼睛瞪着柳凌辰,咬牙切齒:“是你殺了桃鳶,是你害的我沒能見到她最後一面,我要殺了你!”

少年動如脫兔,長劍挽着詭異的流光朝柳凌辰連連刺去,招式之狠毒詭異,看的人觸目驚心!

柳凌辰躲着,滿臉邪氣:“殺我?十年前我能設計弄死你,十年後你以爲你能翻身?”

然而,憤怒的力量是可怕地,尤其是牽動了人心最爲柔軟處的憤怒,僅僅十招,柳凌辰就被紫笛一劍刺透肩膀釘在了地上。

柳凌辰不可置信的看着紫笛居高臨下的臉,少年眼中血紅一片,俊秀的容顏怒火盈盛,拎着他的衣領把人從地上拽起來問道:“你十年前是怎麼殺死桃鳶的?”

柳凌辰似乎瘋了,不怕死的道:“割喉,你沒看到啊,她臨死都不相信我這個師叔會殺了她!”

“好,我猜你也一定沒想到我會殺了你,割喉太便宜你了,我要把你帶回去,讓你日日跪在桃鳶目前,生生折磨死你!”

紫笛的手掐上柳凌辰的脖子,說一個字就收緊一分,直到柳凌辰臉色烏紫,他掐着他的脖子把人扔到閣主身前:“師父,您處置吧!”

閣主的臉色依舊沒有平靜下來,看着柳凌辰一字字責問:“你爲什麼這麼做?”

不料柳凌辰在劇烈的咳嗽裡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爲什麼?當年我們明明是三個人,你和大師兄資質好,什麼談論我都只有聽的份,閣主候選人有你們兩個,憑什麼沒有我?我不服!所以二十六年前那場圍剿我故意把自己陷入困境,本來以爲你會和大師兄一起來救我的,結果只來了一個,大師兄死了,你卻沒死,從那時候開始,我就一直在計劃讓你死在我手裡,我等了二十六年,終於等來這樣的機會,既然沒做成,索性痛快些,這麼多年我也等夠了。”

像是被觸到了痛處,柳凌辰突然提高了嗓音,近乎咆哮的對着閣主大吼,不想話說完的瞬間,閣主一個耳光就扇了過去,力道之大,生生把柳凌辰打的吐出一口血:“大師兄如果泉下有知你變成了這個樣子,他一定會後悔當初拼了命把你救下,我若知道你這些年是存着這樣的心思在底下反叛,我就不會等到現在纔對你動手!”

“呸!說的好聽,好像你多痛心疾首似的,你要真這麼好,你怎麼不把閣主的位子讓給我?”吐了一口嘴裡的血沫,柳凌辰反譏道。

七大門派的掌門一直在一旁看着,場面此時已無法掌控,焚天宮宮主未等他們動手已被打傷,蒼鳶閣起了內訌,誰都沒料到這一趟西域之行竟隱藏着這麼多變故與秘密。

閣主聞言怒意到了極點,又一個巴掌扇過去,質問道:“你要當閣主,功夫爛成這樣,你鎮得住誰?當年師兄弟三個就屬你武功最差,武林地位功夫排第一,你連我的弟子都打不過你憑什麼當閣主?這麼多年你做的每件事我都知道,你這麼笨的腦子籌謀了二十六年都沒讓我死在這裡,你以爲你坐上閣主的位子能堅持幾天?大師兄拼了命救下你你卻忘恩負義,恩將仇報,你不仁不義拿什麼立足?你告訴我,你憑什麼當閣主!”

第三個巴掌扇過去,柳凌辰被打的摔在地上,卻依舊冥頑不靈,吐了一口血邪笑道:“就憑我想!”

“好,既然你如此冥頑不靈,我就替師父和大事師兄好好管教管教你!”

閣主眼一眯,擡手一掌打在柳凌辰胸口,胸骨碎裂聲充滿殺伐聲的背景下依舊清晰,柳凌辰接連吐了幾口血才躺平在地上,卻又隨即再次被閣主拎着領子提起,打下第二掌:“這一掌,是替鳶兒跟你討個說法,你身爲師叔卻心狠手辣爲一己之私對侄女痛下殺手,簡直豬狗不如!”

第二掌打下去,柳凌辰的胸口明顯凹下去一塊,整個人痙攣着,不停地嘔血。

“摩拏!”

與此同時,一聲疾呼傳來,一個披着斗篷的女人滿身血跡的奔過來,穿過不遠處常人與蠱人的廝殺,似是十分虛弱,踉蹌着撲到宮主面前,跌坐到地上仰頭看着他,滿臉淚痕。

宮主深碧色的眼睛本是饒有興味的看着閣主和柳凌辰,他臉上的神色有些不正常,眼裡閃着興奮的光芒,見着女人叫他,突然孩子一樣道:“沫白,你看他們在打架。”

沫白渾身一震,不可置信的看着宮主道:“摩拏你怎麼了?”

宮主不解的看了她一眼,聲音依舊興奮:“沒怎麼啊,好不容易不用修習冷風曲,我出來放鬆一下,不過,我的手不能動了,有些疼。”

他說的語無倫次,眼睛盯着重傷的柳凌辰一眨不眨,沫白抖着身體看着他,眼淚從眼眶裡接連掉落:“你......”

“哎?沫白你怎麼哭了?”聽見沫白說了一個字,宮主低頭看了她一眼,隨即轉過頭,用臉蹭了蹭她的臉:“我手傷了不能給你擦眼淚,將就一下吧,這手估計得養一段時間。”

他說的習以爲常,認真地用臉蹭着沫白臉上的淚水,卻惹得沫白痛哭失聲,忽然轉頭朝着閣主等人跪直,重重磕下一個頭:“我求求你們,放摩拏一條生路好不好,他已經瘋了,這一切都和他沒有關係,我纔是二十六年前焚天宮宮主的後人,他不是,他是被抱養來的......”

她邊說邊磕頭,哭聲悽切,讓面對她的人均是一怔。

宮主在旁邊不解的看着沫白,直到她第十個頭磕到地上,咚一聲,伴着一陣疾風,清冽冰冷的女聲響起:“殺人償命,不止他要死,你也一樣!”

不知何時,音鬼已經擦乾了眼淚到了他們跟前,她金紅色的眼睛裡閃爍着讓人膽寒的鋒芒,盯着宮主的臉,纖細雪白的手指掐上了他的脖子,寸寸收緊,音調冰冷至極:“你殺了月生。”

她一字一頓,字裡行間帶着駭人的殺氣,指甲摳進他的血肉,帶着無盡的悲怒。

沫白見狀撲過來掰着岑琴的手指,被岑琴揮手一掌打出丈許,隨後手一揚,一根發黑的針準確的刺進沫白的頸側。

黑色的長針刺痛了記憶。

幾乎是同一瞬間,宮主瘋癲的神色陡然清醒,像是看到了世間最可怖的事一樣,慘叫了一聲沫白。

音鬼一聲冷笑,鬆開了掐着宮主脖子的手,看着他急切的跑到沫白身側,奮力用被音鬼打傷的手把沫白抱進懷裡。

沒有功夫的人幾乎抗拒不了離魂草的劇毒,哪怕這毒已經殺了一個人,沫白的眼神在頃刻間開始渙散,卻依舊奮力的看着宮主慘白的脣瓣張合翕動,費力的解釋:“摩拏......我對你是真心的......從來沒想過要利用你......孩子......我也想要......”

僅僅一句話的功夫,沫白就閉上了眼,宮主失神的看着她沒有血色的臉,突然笑起來,比之剛纔更加癲狂,邊笑邊哭:“我不怪你,我不怪你,你利用我都好,我甘之如飴,我會堅持到現在其實都是爲了你啊......你等等我......”

他說着驀然揚起手狠狠拍向自己的天靈蓋。

“宮主!”

就宮主倒地的瞬間,混亂的砍殺之中傳來一人的大喊,那是個穿着一身紅衣的男人,不知何時出現,在這地獄般的景象裡格外顯眼,他死死盯着宮主和沫白的屍身,驀然瞪向音鬼,手伸進懷裡掏出一把黑色的彈丸,揚手間全都扔了出去。

“音鬼,我終要讓你一無所有!”

黑色的彈丸碰到地面瞬間炸開,塵煙與烈火陡然升起,爆裂聲接二連三的傳來,轟隆一聲,焚天宮還殘存的建築開始倒塌。

所有人在這一刻都動作迅速的四處奔逃。

“不要!”

爆炸蔓延的極快,眼看着即將破壞掉唯一完好的玉室,音鬼一聲驚呼,不顧一切的朝着玉室的方向衝了過去。

柳星嵐就在她身邊,此時伸手竟沒有攔住,他下意識跟着她往前跑,卻被反應過來的閣主跑過來一把拽住往遠處拖,連帶着在看到爆炸的瞬間,抱起月生的屍體的紫笛。

僅僅這片刻的時間,音鬼已經看不到身影,可柳星嵐透過煙霧與火焰清晰的看到,在音鬼跑進玉室之後,玉室的牆壁陡然炸裂,濃煙掩蓋了一切,一定躲不掉了。

“岑琴!”

心臟重重一頓,無法言喻的恐慌與疼痛讓呼吸剎那停止,柳星嵐瘋了一樣想要掙脫閣主的手,卻被更多的人拽住,生生將他困在原地。

轟......

震耳欲聾的倒塌聲響徹天際,煙與火之下,整個焚天宮都碎了。

“音姐姐!”

耳邊傳來紫笛帶着哭音的叫喊,柳星嵐的眼被大火與灰塵充滿,怎麼也找不到岑琴的影子。

“岑琴......”他哆嗦着手去掰困住他的胳膊,徒勞無功之後,身子一滑,跪在了地上。

就在這人心震撼的時刻,沒人注意到,黎協慘白着臉看了一眼焚天宮的廢墟,以最快的速度往來時的方向跑去——他必須要逃,魔教妖女音鬼是他十七年前死去的女兒黎音,他違反了中原武林戒規第一條,不走便是死!

直到爆炸聲消失,所有人剛剛回過神來,柳星嵐突然站起來往前跑去,奔着音鬼消失的方向,瘋了一樣停在那片廢墟里,徒手刨動起磚瓦,紫笛見此放下了月生的屍體,跑到柳星嵐身邊跟他一起一層層的開始尋找。

閣主知道勸不住,回頭對衆人道:“大家也聽到了,音鬼並非真是魔教中人,此次能這麼順利的毀了焚天宮,九成以上是她在幫忙,就當是感謝她爲武林除害,大家幫忙找找,或許她還活着。”

所有人都加入了尋找的行列,然而,半日過去了,除了音鬼身上的一片衣料和幾縷血紅燒焦的髮絲之外,什麼都沒有。

“星嵐,別找了。”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除了柳星嵐和紫笛之外,所有人都停了,閣主在柳星嵐身邊勸着,看着他已經血肉模糊的手,卻始終沒有狠下心強行制止。

又過了一個時辰,整個玉室的原址都被清空,滿地殘骸,什麼都沒找到。

柳星嵐站在已經見了土的地面上茫然的四處看着,直到視線定格在閣主手裡的一片衣料和幾縷碎髮上,終於承受不住,生生暈了過去。

岑琴死了,被炸成了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