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情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她只是覺得異常疲憊,一直在黑暗裡行走着,似乎怎麼也走不到盡頭,她喊了好多人的名字,可是都沒有人理會她,那讓她的心沒來由的一陣恐慌。
昊明?大哥?大嫂?傑兒?你們在哪裡?爲什麼不回答我?你們都不要我了麼?她幾乎能聽到自己心碎的聲音……
直到一抹光亮忽然閃進她的眼簾,她順着那亮光走,漸漸的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站在她的前面,身影由遠及近,慢慢清晰,她定睛一看,不敢相信那個身影竟然會是……皇甫昊辰!
就那麼一瞬間,她被嚇得猛然睜開了眼睛,許是睡得太久,腦袋還有些發昏。
“娘娘,您醒啦!”婉容驚呼道,臉上滿是驚喜。
“嗯……”她的喉嚨沙啞的難受,彷彿眼前的一切都在天旋地轉,渾身都使不出力氣,好像只要一動彈,身子就疼痛得難受。“水……”
婉容聽說她要水,立即去倒水。正好這時,昊辰也醒過來了,看見牀上的人兒睜開眼睛,他顧不得自己尚未復原的身體,立即衝了過去。
“情兒!”
他一把握住她的手,這一刻,他無比感激上蒼將無情還給了他!
婉容把水遞給昊辰,然後識趣的退了出去。只見昊辰小心翼翼的把她扶起來,還拿了一個軟墊,讓她靠在牀頭。
對於昊辰的體貼,無情還無法適應,她喝水的時候看到了一邊的躺椅,想到他剛纔就是這樣奔過來的,難道這段時間他都是在這裡度過的?
“我……昏迷多久了?”她沙啞的問道。
“三天兩夜。”他回答着,早在他爲她輸血後,沈傾就說她基本上脫離危險,但是一直不見轉醒。雖然後來的日子裡,沈傾再三保證無情已經沒事,甚至對於他不斷問着同一個問題而膩煩,可他就是不願離開,也不願意停止發問,一定要她睜開眼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他!
就是這樣的執着,才讓沈傾剋制住了想把他敲昏的舉動。畢竟,多一個人關心情兒也是好的,更何況,這個男人是情兒一直心繫的。
“三天……兩夜?”她雙眸無光,喃喃的重複着這話,看來,她確實昏睡了很久,也不知道孩子……“對了,寶寶們呢?他們都還好麼?”她驚問。瞳孔驀然盈滿了驚慌,就怕因爲自己身體的不好而影響了孩子們。
“放心吧,兩個小傢伙都很平安,奶孃現在帶着呢!”昊辰答道,對於她醒來就問孩子而感到吃醋,現在,連剛出世的寶寶們都比他重要,他在這裡守了她這麼久,她都不曾關心他一句,在她心裡,難道真的就沒有他的存在了麼?
知道孩子平安,無情懸空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驀地,她看到昊辰左手腕上的紗布,眼裡有着疑惑,還有她自己都沒發覺的關切。
“你的手……怎麼回事?”
他可是千金貴胄,怎能受傷?再者,誰有這麼大的本事能傷了他?
昊辰不在意的瞥了一眼,拉了拉衣袖,遮住那露出來的紗布,因爲她的關心,心,剎那間溫暖起來。
“一點兒割傷,不礙事的。你纔剛醒,還需要多休息,乖,少說話,儲存體力吧。”
他如此溫柔的語氣讓無情愈是疑惑,總覺得現在的他似乎又有了新的改變……
“皇上,娘娘,粥已經煮好了。”
進來的是蘭秀,她端着盤子走上前,昊辰從她手裡接過碗,揮揮手,示意這裡有他照顧無情就可以了。然後,他一勺一勺的舀起粥,吹得面上不見冒煙了,才餵給她喝,唯恐她燙着自己。如此細心的舉動讓無情大感驚訝。
這真的是她所認識的那個皇甫昊辰麼?如果說他當初對她好,是爲了她腹中的孩子,那她現在已經生下了孩子,他應該就沒必要這麼做了吧?還是說他演戲演上了癮,就是爲了再騙倒她?
望着她驚疑的目光,昊辰苦笑了一聲,原以爲經過了這次的大劫難,她應該多多少少也爲自己的付出而有所感動吧?但是,她看他的眼神,和當初無異,這真讓他有些傷心了。
昊辰忽然失去光亮的眸子讓無情心中一痛,他是怎麼了?剛纔不是還好好的麼?怎麼這會兒就無精打采了?她又沒說什麼……
“你……沒事吧?”
怎麼感覺他們兩人有些本末倒置了?明明經歷過生死劫難的是她吧?
昊辰壓下心底的悒鬱,重新勾起脣角,她現在纔剛醒過來,就算是真的要談,也得等她養好身子再說。
“我沒事,你別擔心了,來,吃粥吧,這樣纔會有力氣。”
他把湯匙遞到她的脣邊,這麼親暱的舉動讓無情的臉上泛起一絲嫣紅。
“我自己……可以來……”
她不習慣別人餵食,尤其對方還是他。昊辰起初也不勉強,任由她伸手。只是,當他看到她擡起的纖手還在輕顫時,立刻就回絕了她的要求。
“你現在沒什麼力氣,還是我來吧。”
沈傾說她的身子還很虛,要長時間的調養纔會慢慢康復。
無情拗不過他,只好不甘願的讓他喂。不知道是因爲這紅棗粥太好吃的關係,還是因爲身邊有人這樣貼心的照顧自己,她覺得心裡甜甜的。
兩人溫情的時刻還沒持續多久,就被另一道聲音打斷了。
“皇上,九王爺、況相爺和邢大人已經在御書房裡等候您了。”肖德勝在外稟報着。
“知道了。”
他懶懶的回了一句,萬分不願意離開無情的身邊。無情知道他還有朝政的事情要忙,不希望他“因私忘公”,故而輕啓朱脣。
“你去吧。”
豈料他連眼都懶得擡一下,又舀了一勺粥,喂到她嘴邊。
“等你休息了我再去。”
在他心裡,沒有什麼事情比她來得重要。無情知道自己說不動他,而且她現在也沒力氣去說服他,所以只是乖乖的坐在那裡喝粥。直到碗都見底了,他還是沒有要走的打算。
“你……還不去御書房麼?”她問。
雖然臣子等皇帝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但是,爲了一個女人而把朝政置之一邊,似乎也不大妥當吧?她可不想被人莫名其妙的冠上“妲己”“褒姒”之流的名號。
對於她的問題,昊辰心裡頓時有些難受。
“你就這麼急着趕我走麼?”
他不自覺的拉大了音量,嚇了無情一大跳。見她表情驚愕的樣子,昊辰懊惱自己失控的情緒。
“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
她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想跟他解釋,不過,她真不覺得自己有哪裡說錯了。
“好了,你別說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好好休息吧,我晚點兒再過來看你。
說罷,他站起身來,將婉容和蘭秀叫進來伺候她,還把爾嵐留下,自己只帶着肖德勝離開了偏殿。無情怔愣的看着他離去的背影,纖手撐着牀想要躺下來時,才發現自己的手上也纏着紗布。
見狀,婉容和蘭秀急忙走了過去幫助她。
“這是怎麼回事?”
喝過粥以後的無情氣色紅潤許多,說話也不再那麼有氣無力了,眼神也變得有了光亮。婉容先是小心翼翼的扶她躺好,跟着才解釋。
“娘娘,小心你的手腕,還有傷口呢!”她說道。
驀地,她想起了皇甫昊辰手上的傷口,怎麼他倆都傷在同一個地方?只是一個是左手,一個是右手,這未免也太巧合了吧?
“婉容,告訴我,怎麼回事?”
婉容不敢看她的眼睛,只是別開頭,兀自叫她休息。但是,無情的脾氣也很執拗,若是得不到她想要的答案,她也不會善罷甘休!
這時,爾嵐走了進來,嘆了一口氣,雖然主子叫她們都別說,可是,她覺得無情有必要知道昏迷後發生的一切,希望她能感受到,主子是那麼的愛她,全身心的愛着……
“婉容,還是我來說吧。”
她們互相看了一眼,最後婉容退到了一邊,把位置讓給爾嵐。
“你和皇上之所以會傷在同一個地方,是因爲他給你過血的關係。”
這下,無情的美顏更加疑惑。
過血?她發生什麼事了,居然到了要過血這麼嚴重的地步?
接着,爾嵐就把她三天前生產大出血後,昊辰給她過血的經過詳細的講了一遍,尤其是講到昊辰不顧自己流血的手腕,堅持給她輸送內力的時候,無情更是驚駭的瞪大了眸子。她不敢相信爾嵐說的都是真的,他怎麼可以不要命的爲自己做那些事情?沈傾,昊明,他們爲什麼不去阻止他?他是天子啊!萬一因此而有閃失可怎麼辦?
“娘娘,您沒事吧?”
她發愣的樣子讓爾嵐有些後悔自己說出這些事,畢竟是主子交代過不許說的,但她希望無情能夠了解主子的好,進而接受主子的愛,讓他在感情路上不要走得太辛苦。
無情緩緩的閉上眼睛,緊咬着下脣,覺得胸口悶痛,心情更加沉重了……
這樣的皇甫昊辰,讓她如何再繼續把他隔絕在心門之外?爲了救她,他甚至連自己的命都不要!原來,他做的這一切確實是爲了討好她,但不像以前那樣是爲了叫她生不如死,而是希望兩人能夠有重新來過的機會……
但是,讓她真的心無芥蒂的放下過往一切,重新接受他,她自問一時半會兒也做不到!老天!她該怎麼辦纔好?
“娘娘,崇和說的都是真的!”怕無情不相信,婉容也站在旁邊幫忙勸說,“這三天除了上朝,皇上都是在這裡陪你休息的,就連所有的奏摺也都搬到這兒來批閱了,爲的就是方便照顧你,讓你睜開眼就能看到他。”
無情的內心受到不小的衝擊,她多想自己此刻聽不見她們說的話,免得被那些關切的語言擾亂了心智。可是,她們的話始終在她的耳邊迴盪着,一聲接着一聲,敲擊她原本冷然的心靈……
“你們下去吧。”
她累了,真的累了,累得沒力氣去細想皇甫昊辰的一切,累得沒力氣繼續在感情的世界裡轉悠……
看她臉上的倦容,爾嵐和婉容相互看了看,都知道自己多嘴了,遂退了出去,讓她繼續休息。
“崇和,萬一讓皇上知道咱們說了不該說的話,那可怎麼辦?”婉容擔憂的問道,她不是怕死,而是娘娘若是因爲感恩而留在皇上身邊,這對彼此來說都是一種痛苦。皇上需要的,從來不是娘娘的感激啊!
“這些事情洛昭儀遲早都要知道的,該怎麼走下去,她是個聰明人,自然也會清楚。”爾嵐答道。
她之所以斗膽告訴無情這些事,就是因爲她剛纔在無情的眼裡發現了一些異樣的情愫,或許,無情並不像她表現出來的那般,對皇帝毫無感情,她只是需要時間去理會心底複雜的情緒。畢竟,一個女人受了兩次這麼重的情傷,尤其還是同一個人所爲,再接受對方也是需要勇氣的。
“洛昭儀是皇上最愛的女人,你沒聽到沈公子在皇上獻血那天說的話麼?他說‘天意’。”
聞言,婉容眯起了眼神,似乎在思索什麼。
既然是天意,那就是不可違的,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