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無情和毓傑同來,嫣兒的臉上寫滿了驚詫。無情來她倒不覺得有何不妥,畢竟,她們一直都是很要好的姐妹,可是,毓傑也會來,這可真是“稀客”了。
“給貴妃娘娘請安!”
無情正要欠身,嫣兒快步上前扶住她。儘管昊辰答應了她的請求,但是,詔書還沒下來之前,她仍舊是“昭儀”,該有的禮數都不能忘。
“姐姐這是做什麼?來我這未央宮還需如此麼?”
她一臉輕責的表情,本就對宮規沒那麼在意,無情這麼一拜,倒真顯得她要端架子了。看着她抿嘴不高興的樣子,無情溫柔的勾起嘴角,將毓傑拉到自己身邊,看得嫣兒一臉疑惑。
“姐姐這是何意?”她問。
其實,在她的心底,還是有點兒害怕毓傑的,尤其是他生氣的時候,那雙凌厲的眸子像極了昊辰,更加給人威嚴的感覺。因爲之前的太多次難堪,讓她已經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態度面對毓傑纔好。不過,今天無情也在這裡,他多少會給自己留幾分面子吧?
無情見着兒子侷促不安的樣子,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在他擡頭看她的時候,給了他一個鼓勵的眼神。
毓傑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慢慢的,重重的吐出來,他走上前,朝嫣兒鞠了一躬。
“傑兒過去不懂事,多有頂撞娘娘的地方,還請娘娘念在傑兒年少的份兒上,不要介懷!”
毓傑這突如其來的道歉讓嫣兒受寵若驚,半晌愣在原地,不知該說什麼纔好。無情明白她還沒有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也不急着逼她。
“嫣兒,我知道傑兒過去對你實在是過分了些,但是,還請你看在我的份兒上,不要和他計較,可以麼?”
無情的聲音本來就如黃鶯出谷,清脆好聽,再搭配她這張絕色姿容,更容易令人不忍拒絕。
“姐姐這是說的哪裡話?我怎麼會把那些小事記在心上?”
說着,她拉住毓傑的小手,嘴角勾出一抹好看的弧度,輕撫着他的臉。
“太子殿下方纔言重了,我不會生你氣的,再說了,過去我也有不對的地方。”
當初就是因爲她太過單純,發生了什麼事情都沒及時說,纔會讓情姐姐受了那麼多委屈,還被辰哥哥誤會,更害得情姐姐和毓傑母子分離了多年,他們不怪她就很好了,哪兒還有餘力去記仇?
望着他們互相道歉的樣子,無情明白毓傑和嫣兒的心裡已經沒有心結了。
“傑兒,你明早還要上課呢,既然現在也道過歉了,就先回東宮吧。”
“那媽咪你呢?”
毓傑望着她,本來還想和母親一道回去的,看來是不可能了。
“呵呵!媽咪還有事要和貴妃說,你先回去,早點兒休息,好麼?”
毓傑看到無情眼裡的堅持,隨即點頭,跟着蘭秀和雲舒走了。看着他們離去的背影,嫣兒收回了目光。
“情姐姐想要和我說什麼?”嫣兒問道,心裡還有了一絲緊張,似乎能猜到她接下來要說的話。
無情拉着嫣兒的手,清麗脫俗的面容揚着淺笑,兩人一同坐在桌前。
“嫣兒,我來,是想問你已經決定要出宮了麼?”
“嗯嗯!”嫣兒重重的點頭,還反過來握住無情的手,眼底溢滿了驚喜。她真的有機會了麼?“姐姐想到辦法了?”
“眼下我是有個主意,不過需要你的配合。”
她眨了眨眼睛,臉上淨是神秘,勾起了嫣兒心底的好奇。
“姐姐請說。”
事到如今,不管是什麼方法,只要是能出宮的,她都願意嘗試!此刻,想要回到邢珉身邊的迫切壓過了心底一切的恐懼與不安。
無情四下望了望,然後湊到嫣兒的耳邊,小聲嘀咕了幾句,嫣兒先是輕蹙細眉,愈是到了後面,眉頭就漸漸舒展開了,最後還不住的點頭,似乎很是贊同她的辦法。
“情姐姐,這個方法辰哥哥知道麼?”
再怎麼說,昊辰也是最關心自己的人,雖然無緣成爲夫妻,但是,兄妹和朋友的雙重身份還是讓她分外珍惜的。所以,她希望他會同意。
無情輕搖螓首,說:“這件事情越少的人知道越好,免得憑生出許多事端來。”
“可是,萬一辰哥哥知道事情的經過,會不會又和你起爭執啊?”她擔憂的問,她不能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她已經因爲自己的任性讓這對璧人分開那麼久,不能再破壞辰哥哥好不容易贏來的溫柔,那樣她會一輩子良心不安的!
無情粲然一笑,將她臉頰邊的一縷髮絲撥到耳後。
“你放心吧,我會說服皇上的,不會有你擔心的事情發生。”她安撫道。
她與昊辰同是過來人,彼此應該都能體會摯愛分離的苦楚,她相信昊辰不會做出“棒打鴛鴦”這麼殘忍的事情來。
“可是……”
嫣兒還想說什麼,卻被她擡手製止了。
“好了,嫣兒,你的‘可是’太多了,你現在只要回答我,到底是做還是不做?”
這人哪,擔心是用不完的,這一句“可是”完了,還會有下一句“但是”出口,難道她們要這麼一直耗下去?拜脫!她可玩不起啊!
嫣兒低下頭,似乎是在考慮她的說法,沉默了半晌,情感最終戰勝了理智。她咬牙,決定答應。
“好!我決定了!就照姐姐的辦法!”
這是一次脫離皇宮的好機會,她一定不會放棄的!
無情看着她熠熠生輝的嬌美面容,頓時覺得爲愛而勇敢的女人,確實漂亮得無與倫比!
“那你休息,我先離開了。”
嫣兒點頭,親自將無情送出未央宮。就在她要走的瞬間,嫣兒忽然單膝跪在地上。
“你這是幹什麼?”無情大驚失色道,趕忙走上前去扶起她。
“姐姐對嫣兒的大恩大德,嫣兒來生結草銜環,報答姐姐!”她眼底閃着淚花,感動的說道。
“這……”
無情驀然覺得有些哭笑不得,這輩子的事情,這輩子過去就算了,下輩子……記不記得彼此還是個問號呢!
“嫣兒,希望你能夠得到你想要的幸福!”她祝福道。
“嗯,我會的!”她堅定的說着。
只見月下,兩個女子戀戀不捨的拉着彼此的手,最終,卻不得不因爲情感歸屬的不同而道別……
經過十天的準備,昊辰依照當初的約定,親自參與了無情的冊封儀式。這一天的無情穿着淡紫色琉璃紗裙,頭上戴着金步搖,腰間佩戴金環,略施粉黛的美顏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高貴氣息令在場的所有人折服。她每走一步都顧盼生姿,柳腰款擺,漾出的是別樣風情,深深迷惑了在場諸人的眼。
無情蓮步上前,雙膝跪地,昊辰給爾嵐遞了個眼色,後者立即將聖旨攤開。
“諭禮部,朕仰承皇太后慈諭,備秩宮闈,以襄內政,今修儀洛氏,溫婉謙恭,端賴柔嘉,堪爲六宮典範,今進封爲皇貴妃,賜居隱玥軒,欽此——”
“無情謝主隆恩!”
她容顏溫潤,磕頭謝恩,雙手接過聖旨,然後起身。這時,昊辰傾身向前,笑着朝她伸出手。她也淺淺一笑,將手放在他的手心裡,坐到他旁邊。
“臣妾參見皇貴妃!”
坐在下面的嬪妃全部朝無情行禮,有的羨慕,有的嫉妒,有的嘲諷,她們雖然隱藏的很好,但那一閃而逝的神情落入無情眼中,倒成了口是心非的最佳寫照。
“皇上既然封了妹妹爲皇貴妃,怎麼能讓她住到隱玥軒去呢?”
開口的是進宮較早一位美人,她正用一種嘲弄的眼神看着無情,似乎是藉此告訴她:即使封妃,也不一定有囂張的資本。
“隱玥軒過去是秦後住的地方,不知道皇貴妃憑什麼住進去呢?莫非是想當皇后?”嫣兒譏諷的笑道。
她的話引來昊辰的不悅,也引來了淑妃的詫異,不解平時和無情交好的嫣兒怎會說出這樣帶刺的話來?
不過,嫣兒這些天來的行爲着實讓人不解:但凡無情要的東西,她都會去搶。哪怕是兩人在御花園碰到了,嫣兒也必然會夾槍帶棒的把無情給羞辱一番,就連晚上的侍寢,她也會明目張膽的纏着昊辰,不讓他去偏殿。
儘管昊辰對此有所不滿,但怎麼說都是他疼愛的妹妹,話語之上也未曾有激烈的言辭。只是,他不明白:一向天真俏麗的嫣兒怎麼會變得這麼囂張跋扈?莫不是受什麼刺激了?
看來,他得找個機會問問邢珉纔好……
“邢貴妃,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昊辰微皺劍眉道。即使他再怎麼寵愛嫣兒,也不意味着他會放任她傷害心愛的女人。
嫣兒站起身來,欠了欠身。
“皇上,臣妾認爲皇貴妃根本就沒有資格住在隱玥軒!”就這麼一句話,惹來衆人的一致側目,“她進宮晚,資歷淺,唯一值得炫耀的,不過是生下了皇嗣。皇上封她一個妃位就不錯了,卻讓她跳過一級,當上了皇貴妃。這本身都實屬擡舉,怎還有資格住當初秦後住的位置?”
“邢貴妃……”
淑妃拼命朝嫣兒遞眼色,示意她不要再說了,可是嫣兒卻像沒有看到似的,徑自往下說,也不顧昊辰愈來愈黑的臉和無情別有深意的眼。
“再說了,皇貴妃天性孤傲,與宮裡衆多姐妹都處不來,皇上給了她這麼大的權利,萬一她濫用職權,在後宮興風作浪怎麼辦?”
“夠了!”
昊辰猛拍了一下椅子的扶手,嚇得除無情以外的所有人都跪下來請他息怒。反倒是無情,依舊維持着輕淺的笑意。
“皇上何必息怒?就把此事交給我來處理,如何?”
昊辰從她的眼神看出,雖然她表面上是在徵詢他的意見,但是她的心裡已經有了主意。
唉,罷了,這次就交給她吧,也當是給後宮樹立威信。只是,會苦了嫣兒……
昊辰的不吭聲代表了默認,無情微微傾身,單手支着下頷。
“來人,給本宮把邢貴妃關到北苑去。沒有本宮的命令,誰都不準去看她!”
“北苑”一詞嚇壞了衆人,那裡是冷宮早已是衆所周知的事情,只是,嫣兒的一句衝撞也用不着這麼嚴重的懲罰吧?
“情兒……”
昊辰看着無情,也覺得這個處罰似乎有些過分,然而,無情只是把手覆在他的手背上,輕輕搖頭。
“啓稟皇貴妃,請看在邢貴妃並非無心之過的份兒上,饒恕她這一次吧!”淑妃起身求情道。
“都進宮多久了還是無心的?這話騙誰呢!”一名婕妤不服氣的說道,早就看不慣嫣兒得到昊辰寵愛的情景。如今看到她被打入冷宮,心裡更是歡喜的不得了。這競爭對手嘛,越少,自然越好。
“大家不必爲我求情!不過就是北苑嘛!你就是下旨嚴厲懲戒,把我關入大牢,在我眼裡,你一樣不配當皇貴妃,更別說是住在隱玥軒了!”嫣兒不怕死的叫囂着,一副豁出去的樣子。
無情擺了擺手,兩名內侍立刻壓着她走出去,大家都有些惶恐的不敢擡頭,深怕下一個遭殃的會是自己。
“還有誰不服氣的,不妨直說。”
無情語氣溫柔,但是眼神的凌厲莫不讓人心驚膽戰,大夥兒幾乎被嚇得不敢出聲。
“若是沒別的事了,大夥兒就去外面看看慶典吧!”
做了這麼一場戲,她也有些累了。看來,自己還真不是個演戲的材料……
待衆人離去後,昊辰狐疑的望着她,不知怎地,他總覺得今天發生的這一切都很詭異。以前嫣兒和情兒的關係那麼好,怎可能故意衝撞她?而且還是在他準備封妃的這段期間……這其中必定藏有不爲人知的內幕!
“情兒,你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他問,怎麼着都感覺無情和嫣兒之間怪怪的,難道還有什麼是他不能知道的?
聞言,無情只是挽着他的手臂,露出一抹高深的笑意,俏鼻的眨了一下眼睛。壓軸的好戲,總是留待最後一幕才上場,所以,多等等也是值得的。
“皇上先別問那麼多,等着看戲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