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匆匆的趕回隱玥軒,無情和淑妃就看到婉容和早前照顧過張美人的周御醫同時在庭院裡等着,尤其是婉容,臉色凝重。二人一見到她們,急忙跪下行禮。
“怎麼回事兒?”無情問道,她有預感,他們接下來說的話不會是她想聽到的。
“回娘娘的話,蘭小主她……她懷孕了!”婉容低下頭,囁嚅道。
“你說什麼?”
無情和淑妃同時瞪大了美眸,彷彿聽見了什麼可怕的事情,尤其是無情,她覺得心臟好像被人擰住了一般,有些喘不上氣來。
“兩位娘娘,微臣方纔去蘭華殿替蘭小主診脈,發現她已經懷孕一個月了,而且……”
“而且什麼?快說!”淑妃蹙眉催促着,也因爲這個消息而震驚不已。
“而且還伴有小產跡象。”
周御醫抖着聲說完這句話,嚇得連大氣都不敢出。宮裡的人都知道皇貴妃一向受寵,眼下失寵的宮妃有了身孕,多半難逃被打掉的危險!
然而事實上,乍聽蘭雅有孕的消息的確令無情的心不舒服,但她還是忍住了嫉妒的火焰,清冷的眸子直視御醫。
“人呢?用了藥沒?”她強自鎮定的問。
“是的,娘娘,微臣已經派人煎藥讓蘭小主服下,目前情況已經穩定下來了。”周御醫誠惶誠恐的回答着。
這時,無情轉過身看着淑妃,眼底閃過一道光。
“姐姐,咱們一起過去看看吧?”她詢問道。
淑妃點頭,二人一起坐上前往蘭華殿去的轎輦,無情一路上都在糾結這事,心裡越往後想,越是覺得有酸水往上冒。
如果不是御醫這次診脈診出蘭雅懷孕,她幾乎都忘了丈夫曾經因爲計劃的需要而不得已寵幸蘭雅,那段時間,他去蘭華殿的次數特別頻繁,也有留在那裡過夜的紀錄。再者,宮妃都有一次生子的機會,蘭雅想必也不會例外吧?既然是不成文的宮規,又是劇情的需要,那她有什麼好不滿和嫉妒的?
望着無情冷凝思索的俏顏,淑妃知道她的心情一定很酸楚,但這就是後宮的女子必須面對的場景,誰也避不開。
“情兒,你還好吧?”她關心的問。
無情吸了一下鼻子,不想讓人看笑話,只是微微點頭。
她哪裡好啊?她真的是難過啊!當初她還質疑過昊辰的“能力”,現在,蘭雅的懷孕證明了他的能力依舊不減當年,她幹嘛要難受?可是,事實上,她的心怎麼也平靜不下來。她並非擔心蘭雅的孩子會和傑兒爭皇位,而是一想到自己心愛的男人把對她做過的親密事情又對另一個女人做過,還讓對方有了孩子,她就覺得好髒!
“停轎停轎!”她蹙着細眉大叫道,胃裡的酸水一陣又一陣的往上翻涌,她好想吐!
擡腳的內侍不敢違揹她的命令,立刻放下了轎子,無情一個箭步衝下來,也不管這裡是人來人往的宮道,直接跑到一旁的牆邊乾嘔起來。
“情兒,你怎麼樣?要不要回去休息啊?”淑妃跟着下轎急問。
她也是第一次看到無情有這麼失態的時候,看來,蘭雅懷孕的事情的確給了她不小的打擊……
無情嘔吐着,婉容就站在她身後輕拍她的後背,爲她順氣。由於沒有吃太多東西,她根本就吐不出什麼來,只是吐出了幾口酸水,擺了擺手。
扶起身子輕顫的主子,婉容心疼的不得了。好不容易一切都風平浪靜了,眼下又出了這樣的事……
“走吧……”
她虛弱的坐回轎子上,輕輕閉着眼睛斜靠着。直到再度落轎,看到斗大的的“蘭華殿”三個字,她深吸了一口氣,強壓下身子的不適,緩步走了進去。
見着躺在牀上休息的纖影,無情只覺得心裡五味雜陳。原本以爲她會在這裡孤老終生,看來,上蒼也有憐憫之心吶!
“你來這裡幹什麼?”仇敵見面,分外眼紅,蘭雅別過頭問道。
“淑妃,你們先出去,我和她單獨聊聊。”沒有把對方放肆的態度放在心上,她笑道。
“可是……”
淑妃擔憂的看着她,方纔她那麼嬌弱的樣子還映在她的腦海裡,她着實不放心無情一個人面對蘭雅,萬一她們一言不合而起了衝突……
淑妃擔憂的神態沒能逃過無情的水眸,她自然知道淑妃的擔心是什麼,這後宮的事情曾經是昊辰親自交到她手上的,她已經逃避了這麼久,是該站出來面對的時候了!
“放心吧,我們不會有事的。”
或許,她的心裡確實有着憤怒和苦澀,但是,她還不至於喪心病狂到要爲難一個孕婦的地步。
踟躕了一小會兒,淑妃自知勸說不動她,便帶着婉容等人走出了房間,讓無情去解決這個棘手的問題。
好不容易等到房間裡安靜下來,無情深吸了一口氣,平穩自己的心緒。
“看得出來,你不想見到我。”望着蘭雅眼底的嫌惡,她淡笑道。
“既然你知道我不想看到你,你就該識相的滾出去!”蘭雅靠坐在牀頭,大吼道。
對於她的怒火,無情絲毫不以爲意,嘴角揚起的弧度令蘭雅更加的憎恨。
“我要見皇上!”
驀地,她吼出了心底最深切的思念,哪怕心愛的男人只當她是計劃中的棋子,她還是奢求着對方那一點兒的憐愛。
無情沒有說話,而是悠閒的站在了她對面的桌邊,彷彿存心要礙對方的眼一般。
“你應該知道,皇上此時在御書房處理奏摺,不會有時間來見你的。”
房間裡只剩下她們兩人,就連蘭雅的心腹小柔也在剛纔被她自己的主子給喝退出去。沒人幫她們倒水,她便親自倒了兩杯茶,其中一杯伸手遞給了蘭雅,蘭雅卻是含着怨懟的目光,一巴掌拍飛了她手裡的茶杯。
頓時,杯成碎片,水花飛濺,驚動了外面的人。無情瞥見有人影要進來,直接低吼了一聲“出去”,人影就再也不敢前進,房內又陷入了靜默。
看到無情臉上一閃而過的憤怒,還有她微白的面容,蘭雅忽然意識到了什麼,她嘴角勾出一記嘲諷的笑意。
“洛無情,看來,得知我懷孕,你並不像表面上那般不在意嘛!”
她驀然溫柔的嗓音裡有着一絲詭奇的得意和譏誚,她生平最看不慣的就是眼前這個女人的從容淡雅,好像後宮沒有什麼人可以惹惱她,不管怎樣,現在能看到她眼底隱藏的難過,還有她難看的臉色,她就覺得原本鬱卒的心有些暢快起來。
“即使你懷孕了,依舊改變不了什麼。”
後宮女人的心思,要說複雜,也真複雜,到處充滿着陰謀詭計,得寵的時候,別人要麼就是阿諛奉承,要麼就是背地裡捅刀子。若是失了寵,人人都會落井下石,恨不得永遠踩得他人不得翻身……
只是,這再複雜的心思,終歸都是爲了一個簡單的理由——無上的榮寵。
她以爲,蘭雅被關在蘭華殿的這些日子應該有好好的反省自己的所作所爲,也該看透了一些東西纔是,沒想到,她還是這般執迷不悟,當真是白費了她一番苦心……
“你胡說!昊辰若是知道我有了他的孩子,他一定會放我出去,恢復我的品階,重新寵愛我的!”蘭雅大叫道,眼底有着一絲瘋狂,爲她原本蒼白的臉色注入了些許紅潤。
“他可能會解除你的禁閉,但是,絕不會讓你再得到任何品階與寵愛。”無情肯定的說,黑眸閃爍着熠熠星光,襯得她無瑕的美顏益發的耀眼迷人。
“你又不是昊辰,你憑什麼這麼說?”
無情眼中的肯定深深刺激了蘭雅此刻脆弱的神經,她渾身輕顫,本來好一點兒的身體因爲這一連串的話語再次不舒服起來,尤其是小腹傳來的疼痛,令她的臉色慘白如雪,五官幾乎皺成一團。
她閉上眼睛,手撫着肚子,娥眉緊蹙,額頭因爲疼痛而溢出了一層薄汗,似乎在忍受着極大的痛苦。
無情見她不對勁,急忙將周御醫給叫進來,還讓婉容等人跟着一起幫小柔的忙,免得她一人應付不過來。
“蘭小主,請你慢慢調整呼吸,放鬆自己。”
蘭雅不願失去這個孩子,哪怕再困難,她也盡力遵照周御醫的話去做。漸漸的,她的臉色好了許多,不若之前的灰白。
“皇貴妃,蘭小主的身子虛弱,再加上是懷孕初期,實在不宜有大起大落的情緒波動啊!”周御醫皺眉叮囑道。
“我明白的。”無情點頭應道。她也不想刺激蘭雅,但是,先前她不過是下令關她的禁閉,並未選擇在飲食和其它方面剋扣啊,這女人的身子怎麼可能這麼弱?
“淑妃,你在這裡看着,我出去一下。”
淑妃點了點頭,無情則是走出房間,將負責看守的守衛全部集中在院子裡。守衛們看着她毫無表情的俏顏,一個個心裡都是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
“你們平時是怎麼照顧人的?爲什麼蘭華殿的主子身體這麼差?”她板着俏顏,冷聲問。
六個守衛你望着我,我望着你的,沒一個敢走上前去答話,這更加深了無情心底的懷疑。
“怎麼,一個個的都啞巴了?剛纔本宮進來的時候,不都還在本宮面前諂媚麼?”她譏諷的笑道。
“洛無情,就是因爲你罰我家主子的禁閉,所以這些狗眼看人低的奴才纔會剋扣主子的月例和飲食等等,你不是想看我家主子落魄的樣子麼?現在又何必在這裡裝好人?”甫一出門的小柔看到守衛們各個灰頭土臉排排站的樣子,不客氣的質問無情,將主子受到的所有不公平待遇悉數算在無情頭上。
“放肆!誰准許你這麼和我家娘娘說話的?”蘭秀杏眼一眯,大喝道。
“哼!娘娘又怎麼樣?我呸!”小柔不客氣的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嗤笑了一聲,“洛無情,你以爲你自己現在是皇貴妃就了不起了麼?我告訴你,你囂張不了多久的!總有一天會有其他女人取代你在皇上心中的位置!到了那個時候,你的下場會比我家主子還要悽慘百倍!”她憤聲吼叫着。
看着小柔不善的目光犀利的射向自己,無情也不爲自己辯解什麼。只是,無情不說話,並不代表其他人會默許自己最重視的人受到言語上的羞辱。
“情兒最後的結果如何,也不是你一個小丫頭說了算的!”
突如其來的冷冽嗓音凍結住了小柔和那幾名守衛的心,哪怕現在已快到正午,是陽光最爲明媚燦爛的時候,還是有一種徹骨的寒意令他們從頭冷到腳,那是再強烈的光芒也溫暖不了的寒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