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睡過後,無霜自昊辰懷裡醒來,她輕輕側過身,伸出手指,輕輕描繪他的輪廓,他無疑是個相當好看的男人,上蒼將所有的好東西都賜給了他。俊美的外貌,無可比擬的家世,至高無上的權利,出衆的領導力,還有那雄健的體魄……
想到這裡,無霜的臉就一陣通紅。真是的,好端端的怎麼就想到那裡去了?若是被他知道了,還不取笑她?
無霜收回手,小心翼翼的起身,然後罩上外衣,坐在梳妝檯前,整理自己的秀髮。驀地,一雙大手拿過她手上的梳子,輕柔的爲她梳理那頭黑亮的烏絲。而後,高大的身影彎下腰來,從後面摟住她的肩背,與她一同看着鏡裡的自己。
“怎麼不叫朕?”他輕咬她的耳垂,親暱的問道,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她的脖頸間,惹來她的輕顫。
“見皇上睡得香,不願打擾。”她忍着心中的漣漪,淡淡的回答着。
昊辰聽了她的話,嘴角揚起好看的弧度。
“朕今天中午見你和芸萱聊得很開心的樣子,你很喜歡她?”
據他所知,無霜和德妃不和,按理說應該也不會喜歡她的孩子纔是,可中午的那番場景,她們之間融洽的彷彿母女一般,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尤其是無霜臉上流露出的慈母光芒,他相信那絕對不是刻意的僞裝與討好。
“芸萱公主那麼可愛,我相信,但凡見過她的人,都會喜歡她。”
她這四兩撥千斤的話語算是回答了昊辰的問題,如果是以前,她不會想着孩子一事。但是,自從她見過嫿禕和芸萱兩個人後,她就覺得,有一個和她們一樣的女兒也不錯……
昊辰看着她臉上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溫柔,不禁伸手撫上她的面頰。
“霜兒以後定會是個好母親的。”他淡笑着,她對別人的女兒都可以如此寵愛,對自己的孩子一定會百般呵護!
想到這裡,他突然很希望眼前的女子爲自己孕育孩子,希望陪着她一起等待新生命降生的那一刻,若是兒子,他會教導他成爲文武之才;若是女兒,他就會教導她琴棋書畫,百般疼愛,讓她成爲世上最幸福的小公主!
這時,無霜擡起頭來望着他。
“皇上喜歡兒子,還是女兒?”
“若是你生的,朕都喜歡。”
都喜歡?無霜疑惑的看着昊辰,他現在只有一子兩女,她還以爲,他會更喜歡兒子一些。畢竟,最後坐上龍椅的都是皇子,可沒聽說有公主登基的,至少中國沒有。
“皇上真會開玩笑,只怕我若是真的生了女兒,皇上就會冷落我了吧?”她用半似認真半玩笑的語氣說道。皇帝興致之下說出的話,能有幾分可信度?她着實懷疑。
“呵呵!傻瓜!”
昊辰將她攬入懷中,下巴抵着她的頭頂。心裡因爲她有這般想法而開心着,這說明她已經開始在意自己了,甚至,有可能已經愛上他了……
“皇上,凌王爺已經在御書房等着您了。”肖德勝站在門外道。
無霜聽了後,掙扎着想從昊辰懷裡退出來,奈何昊辰抱得很緊,她怎麼也掙脫不開。
“皇上,既然你還有要事,就趕緊去處理吧,讓王爺久等了不好。”她嘆道,拿他此刻這般孩子氣的做法沒轍。
“讓他去等!”
一提到凌王爺,昊辰的心裡就有些生氣,哼!仗着自己是功臣之後,世襲罔替,便開始目中無人了,甚至連向他請安的時候,都直着身子不肯下跪了,還推說自己有舊疾,簡直是可惡!正好趁着今天在這裡的機會,他就讓他多等等,好好挫挫他的銳氣!讓他明白什麼叫做“天威不可犯”!
“皇上……”
其實,凌王爺的事情她多少也聽說過一點兒,他的祖上是紫曌皇朝的開國功臣,所以,建國以後,皇帝就下詔告示天下,說是王爺之位世襲罔替,歷代的王爺也確實是“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只是,到了這一代,世襲罔替的恩澤,加上女兒暫代六宮之事,深得聖寵的榮耀,恃寵而驕也是在所難免的。民間所謂“富不過三代”,只怕說的就是這個理。
“好了,咱們現在不要說他了,來,轉過身來。”
昊辰鬆開手臂,無霜雖不知道他要做什麼,但還是與他面對面的坐在一起,只見他拿起梳妝檯上的畫筆,竟爲無霜畫起眉來!
“皇上,這……”
無霜嚇了一跳,他這是幹嘛?描眉麼?
意識到佳人僵硬的身子,昊辰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叫她不要出聲,也不要動,安靜的等他畫完。他注視着無霜的神情十分專注,目光柔和,每一筆都十分仔細,力道也拿捏的恰到好處。不一會兒,娥眉淡掃的清秀佳人就出現在鏡中。
“怎麼樣,朕的畫眉技巧還不錯吧?”昊辰頗爲自豪的問道,顯然也沒想到自己第一次的傑作就能這麼成功。
無霜看着鏡中的自己,難以想象一國之君居然能夠這麼懂閨房之樂。相傳,西漢名臣張敞爲妻子畫眉,被人告到皇帝那裡,結果“上愛其能而不責備也”,那他呢?他又是以何種心情爲自己畫眉?如此純熟的技法,想必也不是第一次了吧?
一想到他可能還爲別的宮妃畫過妝,無霜的心裡就有些不舒服了,原本漾在脣上的笑也隱去了。
“怎麼了?”
不明白她爲何突然冷下臉來,昊辰疑惑的望着她。
“無霜斗膽問皇上,可曾爲別人畫過眉?”
聽了她的問題,昊辰先是愣了一下,隨即笑了起來,那愉悅的笑聲讓無霜更加不快。
“無霜問得如此正經,皇上覺得很好笑麼?”她繼續冷聲問道。
昊辰笑了一會兒,俊顏才恢復了一貫的淡然,只是,脣角的笑意依舊耀眼。
“呵呵!朕的霜兒啊,除了你,朕沒有爲任何人畫過眉。”
“真的?”
她狐疑的望着他,似乎要從他的俊顏上看出一絲欺騙的痕跡。然而,雖然他面帶微笑,但是眼裡的溫暖和認真卻是那麼自然的流露,她的懷疑纔剛剛冒出一點兒新芽,就被掐碎在襁褓中。
“大膽女子,你不知道,不能隨便質疑朕的話麼?”他佯怒道。
無霜見他突然板起臉來,正兒八經的表情,“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是,小女子錯了,請皇上恕罪。”
說着,她當真站起身來行禮賠罪,昊辰立即扶起她,輕輕摟着她的纖腰,輕吻了一下她的脣。
“霜兒,朕以後只會爲你畫眉。”他溫柔的說道。
這似誓言的保證讓無霜嘴角噙着嬌柔的笑意,明知道男人在動情時,說的話都不能當真,可是,她的心裡還是有着些許感動。
“無霜謝聖上擡愛。”
她正欲行禮,卻叫昊辰攔住了。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若他再不去,只怕那凌祖德會沒完沒了。
“你好好休息,朕晚點兒再過來陪你。”
說罷,他在衆人的恭送下走出了隱玥軒。望着昊辰離去的背影,無霜轉身坐在了花廳裡。
“主子,要不要奴婢去給您準備一點兒冰糖雪梨,消暑降溫?”
無霜點點頭,婉容領命退了下去。
“小姐,看來皇上是越來越喜歡你了呢!”蘭秀笑道,現在皇上不僅來到隱玥軒的次數多了,就連呆在這裡的時間也變長了,更加令人欣喜的是,小姐和皇上之間相處的模式也變好了不少,不再像以前那樣劍拔弩張了。
相較於蘭秀的高興,無霜的心裡反倒平靜了許多,眉宇間也染上一點兒輕愁。自古以來,帝王的寵愛能維持多久?誰也說不準。漢武帝時,“金屋藏嬌”曾被坊間傳爲佳話,饒是皇后陳阿嬌那般受寵,最終不也被打入長門冷宮麼?誰能保證君王的寵幸可以維持一輩子?不過是風水輪流轉罷了。
接着,她吩咐雲舒將自己昨天未看完的書拿了過來,繼續靜心看書。一會兒後,婉容端着冰糖雪梨走了進來,站在一邊,隨時聽候無霜的吩咐。
等了很久,她們也不見無霜放下書來,雲舒索性出聲讓無霜將冰糖雪梨喝完了再繼續看,自己則站在她的身後替她揉了揉脖子。
“主子,奴婢見您早上和芸萱公主玩得那麼開心的樣子,您一定很喜歡小孩子吧?”婉容笑問。
無霜聽了她的問題,愣了一下,一時間不知該怎樣回答?她很喜歡小孩子麼?也算不上吧?以前做殺手的時候,那個男人就教導她:殺手不能有情,否則就有了羈絆。她爲了不讓自己有羈絆,所以纔會連唯一的朋友都害死了……
“小姐既然喜歡小孩子,不妨爲皇上生一個嘛!”蘭秀笑嘻嘻道。
“你這丫頭!”
無霜笑着將書本對摺,輕敲了一下蘭秀的腦袋,後者捂住腦袋叫痛,急忙閃到了一邊。
“主子,蘭秀說的沒錯啊,若是主子生下了皇子或者公主,地位就會更加穩固了!”雲舒也跟着說道。
無霜站起身來,走到門邊,目光清澈的看着前院。
“女人若是要憑藉孩子來鞏固地位,這樣的生活,我會受不了。”
在她的印象裡,除非一個母親真的能夠全心去疼愛自己的孩子,而不是以孩子作爲上位的籌碼,這樣的母親和孩子纔會幸福……
“主子,凡是不能太理想化,就算你不利用孩子,還是會有其他妃嬪利用的!”婉容皺眉道,主子的心性她明白,但是這個皇宮裡,清高是當不了飯吃的……
“別人怎麼樣我管不着,可我不會那麼做的!至於孩子的事情,順其自然吧!”
她從不刻意去強求什麼事,若是屬於她的,自然會來到她的身邊。若是她命裡無子,那也是無法轉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