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裡的無霜睡得極不安穩,她夢到自己身處一片黑暗之中,而馮嫣渾身是血的趴在面前,她的眼睛留着血淚,哀怨的眼神彷彿地獄的勾魂使者,她朝自己慢慢爬來,身上的血漸漸拉出一道紅痕,嘴裡還叫着“救我!救我!”無霜只覺得毛骨悚然,鼻息裡全部是血腥味兒,她忍住嘔吐的衝動,轉過身拼命的向前奔跑,想找尋出去的路,可是怎麼都看不到希望的曙光。她不敢回頭,因爲後面還有一陣可怕而又陰寒的笑聲,她想大叫,想求救,想知道誰能把她帶出這個伸手不見五指的可怖之地!驀地,她腳下一空,身子直直墜落下去……
“啊——”
無霜驚得猛地從牀上坐了起來,她的額頭上沁出了一層薄汗,她的心跳快得連自己都平靜不下來,蒼白的臉色彷彿隨時都會再度與黑暗擁抱。她大口大口的喘氣,渾身發抖,腦子裡還回憶着那可怕的夢境。
看着她劇烈起伏的胸部和慘白的面容,昊辰猜想她肯定是夢見了什麼可怕的東西纔會如此驚懼。
“你沒事吧?”
他拿起放在牀側的白色方巾,輕柔的爲她拭去汗珠,無霜怔然的望着他,一時間忘記了反抗。慢慢的,她回過神來,奪下他手裡的方巾,握得死緊,上好的方巾皺成一團。
“你不是走了麼?”
她漸漸整理好自己的情緒,清秀的容顏又恢復了以往的清冷。看着她面上的故作堅強,昊辰一把將她摟入懷中。無霜大驚,雙手拼命的抗拒着,他卻紋絲不動,這讓無霜很是惱火。她不明白,這男人究竟想怎麼樣?她都被他氣暈了兩次,他還覺得不解恨麼?還是非得她死在他面前才行?
“朕看到你暈倒了。”
他還來不及捕捉當時一閃而過的異樣,人就已經回到了她身邊,這樣的在乎程度也讓他生自己的氣。
無霜沒有再推他,只是僵硬着身子呆在他懷裡。他剛纔說,他看到她昏倒了,所以,他又折回來了?
感受到懷中人兒不自然的體態,昊辰默默地嘆了一口氣。
“如果你和別的嬪妃一樣,或許,朕就會厭倦你了……”
他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無霜覺得莫名其妙。他的意思是,讓她像別的女人一樣去迎合他,奉承他,滿足他大男人的虛榮心麼?這樣他就不會再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也就不會再報復她了,是麼?那他怎不想想,她若是做得到,怎還會向今日這般痛苦?
“你到底想說什麼?”她冷聲問道。
昊辰鬆開她,擡起她的下顎,二人四目對望。
“朕希望,你能接受‘充儀’的身份。”
他明白的表達出自己的意思,若是她夠聰明,就能聽出他話裡暗含的深意。只是,他忽略了,此刻的無霜心裡只有對他的不滿,根本就不會去費心思考。
“呵呵!皇上的意思,是要我接受你的施捨?”
她嘲諷的揚起脣角,也注意到他微變的容顏。
“性子太倔強,對你沒有好處!”
這個笨女人!難道他聽不出來自己的語氣已經沒有了方纔那般強硬麼?她就一定要激怒他才高興?
“多謝皇上提點,無霜知道自己不討喜,所以也不勞你擔憂!”
該死的男人!他就不能看在自己身子不舒服的份兒上滾得遠遠的,不要討她不開心麼?
見她這般不合作,昊辰壓下心底的不快,站起身來。
“接不接受隨便你!”
說完這話,他大步離開了隱玥軒。而無霜已經在心裡罵了他千百遍:臭男人!這種脾氣還當什麼皇帝?簡直就跟一般的山野村夫沒什麼兩樣!
“主子,該喝藥了。”見鑾駕一走,婉容端着盤子走了進來,不忘觀察無霜的臉色,雖說看上去還是很蒼白,可是已有了一絲血色。“主子的氣色似乎好了一點兒。”
氣色好了?無霜聽得想大笑,她哪裡是氣色好了?她分明是被那個臭男人給氣的!
婉容見她瞪得大大的眼睛,還有眼裡隱約可見的火苗,就知道她還在生皇上的氣。她端起藥碗,坐在牀邊,準備爲她吃藥,可是無霜不習慣如此,只要婉容將藥碗遞給她,她自己全數喝下。
“唉,還好清御醫早些時候爲主子你調理身子,不然的話……”婉容邊收拾邊說道。
無霜拿起方巾,擦拭完脣角後,將方巾遞給婉容,她知道婉容想說什麼,她也是打心底感謝清審的,否則,以秦無霜這副孱弱的病體,被昊辰這麼氣個三兩次,早就去閻王爺那裡報到了。可是眼下,她會功夫的事情也被皇甫昊辰知道了,只怕他日後更加不會放過她了……
“主子主子!”
蘭秀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引來婉容的輕斥。
“你又不是剛進宮的丫頭,怎地還這般毛躁?”
“不是!不是的啦!”蘭秀深吸了一口氣,“是太后來啦!”
太后?無霜和婉容震驚的互相望了望,婉容立即走上前去,扶着無霜從牀上起來,走到梳妝鏡前,婉容拿起梳子,爲她簡單的梳了一個髮髻。
“太后駕到——”
內侍的聲音在隱玥軒響起,無霜在婉容的攙扶下,行禮迎接。
“無霜給太后請安!太后千歲千千歲!”
“起來吧!”
太后走到上位坐了下來,看着無霜蒼白的面色,朝青莠遞了個眼色,青莠會意,即拿着一個長盒走到無霜面前。
“秦婕妤,這是‘舒心丹’,裡面是由上好的幾味中藥煉製而成,服用後可以舒緩經絡,順暢心脈的。”
無霜點頭,站在一旁的婉容接了過來。她欲站起身來行禮,卻叫太后伸手攔了下來。
“你病着,就不必行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