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狀,離灝凌眉宇輕皺,連坐在他身邊的劉美人和顏妃都不由自主站起身來。
試問,皇后都坐於下位了,她們這些妃嬪,又豈可坐在高於她的位分上!
宴會上的氣氛,一時間僵滯!
靜謐片刻,只見離灝凌驀地起身,直接步下高位,跨步往袁修月所在的方向走去。
見他大步而來,袁修月眉心輕顰。
迎着她稍顯清冷的眸,離灝凌伸手握住她的手腕,一把將她從座位上拉起,“你的位子,不在這裡!”
聞言,袁修月淡淡一笑,手腕用力,掙脫他的大手,她輕聲笑道:“臣妾今日過來,只爲與劉美人送份壽禮,並無意在宴會在多留,即便坐在這裡,也只是片刻罷了!”
“皇后娘娘!”
咬脣斜睇了眼身邊面色冷鬱的離灝凌,劉美人柔柔出聲,自高位上緩緩而下,在袁修月面前站定,她微福了福身,含笑道:“娘娘既是來了,便該落於上座!”
“妹妹不必客氣,本宮這就要走了!”
對劉美人笑笑,袁修月對汀蘭伸出手來,轉身便要向外走去。
“誰準你走了?”
看着她對自己冷冷淡淡的模樣,離灝凌險些氣窒!
是她撕了惜兒的畫好不好?
他都沒跟她追究什麼,眼下她卻一再對她如此視而不見!
“皇上!”
眉心輕皺,擡眸望進離灝凌充滿怒氣的瞳眸,袁修月的語氣仍是淡淡的:“臣妾的腿腳不好,站的時間久了,或是坐的時間久了,都會腿疼,着實不適合在今日這等場合久留!”
看着她皺眉的樣子,離灝凌心下一緊,不顧衆位妃嬪在場,聲音放柔問着:“現下腿疼嗎?”
她的腿,傷及經脈,這陣子總是時不時的在疼!
“嗯!”
聽着他柔柔的聲音,袁修月怕自己會心軟,只低下頭來,隨口附和一聲,便垂首恭身道:“臣妾先行告退了!”
眉心一皺,伸手重新拉住她的手腕,離灝凌輕道:“朕送你回去!”
“不用了!”
手腕一轉,想再次掙脫他大手的鉗制,卻總是無法稱心,袁修月低眉淡道:“臣妾自己來的,自己也可以回去!”
見她又是一臉冷淡,距自己千里之外的樣子,離灝凌聲音微冷:“你這是在拒絕朕嗎?”
感覺到他語氣中的冷意,袁修月心中不由酸澀,擡眸看了眼身邊的劉美人,她再次淡然垂首:“臣妾並非是要拒絕皇上,只因今日是劉美人的生辰宴,皇上既是答應與她設宴,便該多留片刻!”
“你……”
被她的一再拒絕和冷淡,就快氣到發火了,離灝凌將她的手拉的更緊了些:“朕想,劉美人心地純善,素來最是大度,一定可以理解朕要送你回宮的心情!”
聞他此言,劉美人心下一怔!
雖不想離灝凌離席,但她卻也知道,他的心本就不在自己這裡。
身爲一個美人,絕對不會傻到在皇上面前跟皇后爭寵!
是以,只見她微微垂首,對離灝凌和袁修月福身道:“嬪妾恭送皇上,恭送皇后娘娘!”
見她如此,袁修月眉心倏地皺起!
不給她多嘴的機會,離灝凌驀地一扯她的手臂,不顧她的反對,將她攔腰抱起,然後大步流行向外走去……
……
“離灝凌!你放我下來!”
被離灝凌死死抱着,袁修月不管怎麼掙扎,卻總是無力撼動他如鐵一般的手臂,無奈之下,她只得用力踢着腿。
蠻橫的抱着袁修月一路從宴會上出來,離灝凌一臉陰沉的將她置於龍輦。見她作勢便要起身,他伸手拍在她挺翹的屁股上,惡狠狠的警告道:“別亂動,小心碰到自己的腿傷,疼的是你不是我!”
聞言,袁修月動作一滯,旋即坐在輦內,一動都不曾動過!
見她如此,離灝凌暗暗一氣,聲音微沉:“你既是能容下身身邊有三千佳麗,又爲何容不下那幾幅畫?”
擡眸瞥了他一眼,袁修月冷笑了下,轉頭看向輦外皎潔的月色,淡淡問道:“皇上覺得,在你自己心中,這離宮中的三千佳麗,可以與惜夫人相提並論嗎?”
沒想到她竟會如此一問,離灝凌一時語塞!
曾經,他也想以這離宮中的三千佳麗,來麻痹自己的心,籍以忘記司徒珍惜,但……他卻做不到!
擡眸之間,見他語塞不已,袁修月心下冷哼,不由苦笑着繼續轉頭向外。
片刻之後,看着輦外陌生的環境,她不禁眉心一皺:“皇上要帶我去哪兒?”
這條路,可不是回夜溪宮的路!
順着她的視線,隨意的瞥了輦外分外妖嬈的月兒,離灝凌並未回答她的問題,而是答非所問的扶了扶她的肩頭:“夜裡出來,爲何不披上披風?冷嗎?”
微撇了撇脣,袁修月本想跟她說披風在汀蘭那裡,卻在想到自己故意要激怒他,讓他遠離自己的目的時,直接選擇緘口不言!
但她微顫的身子,卻泄漏了她身體的秘密!
不冷嗎?
纔怪!
見狀,離灝凌沒有多言,只向她靠近一步,用他自己的披風緊緊裹住她嬌柔的身軀,感覺到袁修月的抗拒,他驀地用力,將她整個人都擁入自己懷中!
心思一動,想到上次在麗山山洞裡,袁修月緊握着自己,爲自己取暖之時,離灝凌輕嘆一聲,低啞磁性的聲音在袁修月耳際響起:“你還記得嗎?上次,爲了與我取暖,你我也曾共用披風。”
聞言,袁修月心絃微微一動!
想到那時,她蹙眉一笑,不自覺的放棄掙扎,窩在離灝凌懷中。
那時的她,還不知他就是無憂,亦不曾對他動情,與他相處,率性灑然,與回宮之後的她根本判若兩人!
輦車外,一座座宮廷過後,是一片茂密的林地,再往前,竟到了一座黑黝黝的山體下。
見到眼前的山體,袁修月總算知道他要帶自己去哪兒了。
這皇宮之中,僅有一座山體,名爲稷山。
在宮中兩年,她深知離灝凌每到月半十五之時,便會上稷山小住。
但,每次他上山,從不曾帶過女眷,卻不曾想,今日卻帶了她來。
龍輦順着上路一直向上,終至一處幽深的山谷停下。
耳邊,嘩嘩的聲音,徐徐而來。
離灝凌懷抱着袁修月起身,下輦之後,吩咐姬恆留在輦前,他抱着她,順着潺潺溪流,一路而上,最終來到一汪平靜無波的湖泊前。
深幽平靜的湖面,在銀白色月光的照耀下,波光淋漓,讓人忍不住移開視線。
靜靜的,任離灝凌抱着,袁修月輕啓紅脣,打破只屬於她們二人的這份寧靜:“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
“不是這兒!”
垂眸看他,於朦朧月色中對她勾脣一笑,抱着她再次擡步向前。
再往前,袁修月便覺陣陣熟悉而又濃郁的花香撲鼻而來。
“薰衣草的香氣……”
口中聲聲輕喃着,袁修月很快便分辨出鼻息間濃郁的花香,出自於哪種植物!
“就是薰衣草!”
聲音裡,帶着滿滿的寵溺,離灝凌下頷向着身前微微一揚。
順着她微揚的下頷,袁修月轉頭望去,卻在看到前方的美景時,不禁心扉一顫,險些驚叫出聲!
眼前,不再如御花園所見,薰衣草成簇成簇,而是一片連着一片,淡紫色的薰衣草花海!
月色下,辨不出薰衣草的顏色,卻擋不住那種仍任神馳以往的香氣!
“好美……”
深深的,呼吸着滿是薰衣草香氣的空氣,袁修月的腦海中,忽而想起安陽時,那片屬於司徒珍惜海棠花海!
“我知你一直都喜歡薰衣草,便尋思着要給你一個驚喜。”將袁修月小嘴微翕的嬌俏摸樣看在眼底,離灝凌脣角一勾,忍不住俯身輕啄她的櫻脣:“喜歡嗎?”
“喜歡……”
心中似是有一頭小鹿在歡快的蹦跳,在這一刻,袁修月在再也無法再保持先前的淡然和冷漠!
他,竟爲她在這裡種滿了她最喜歡的花。
這讓她,如何能夠不喜歡!
但,只要一想到他越是如此,明日她離宮時便會越發不捨,她不由當即冷了臉:“皇上以爲,與我這些,便可以留下那些畫嗎?”
“月兒……”
深深低喚她一聲,離灝凌語氣低啞,卻飽含深情道:“我知你想要一份純粹的感情,但……能多容我一些時間嗎?”
他會忘記惜兒!
一定會!
只要,等到她跟赫連煦破鏡重圓,他便再不也不會過問安陽之事了。
聽到他的話,袁修月原本滿是喜悅的眸底,忽而變得晦暗起來。
微微垂眸,她的語氣,雖不似早前冷淡,卻也不似方纔那般喜悅:“你要多久……”
“我不知……”
脣角邊,勾起一抹苦澀難耐的笑,離灝凌聲音低柔的在她耳邊輕道:“總會有那麼一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