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微微沉下些許,在沉吟片刻後,她淡淡出聲問着安太后:“太后,當年離楚之戰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經袁修月如此一問,安太后的神情,於瞬間一片悲涼!
低垂眼瞼,她脣角苦澀輕勾,眸色亦苦的讓人心疼:“當年,哀家還是離國的皇后,也已然有了然兒,這後宮之中,宮妃衆多,但先帝卻獨寵鍾靈那個賤人,且接連與她生下了離灝遠和離灝凌兄弟二人。哀家系出名門,自然知道,無論她再如何得寵,然兒是先皇嫡長之子,太子之位非他莫屬,但……這一切,都因爲她中了這忘*毒,而徹底改變了!”
聞言,袁修月心下一驚!
當年中了這忘*毒之人,是……鐘太後!
可她現在還好好的活着啊!
只忽然之間,想起忘*毒的渡毒之說,袁修月臉色驀地一變!
將她的反應看在眼裡,安太后笑的冷然:“你也想到了是不是?”
迎着安太后微冷,卻滿是哀怨的雙眸,袁修月輕點了點頭,低聲喃道:“是先皇渡走了鐘太後身上的忘*毒!”
鐘太後如今中毒未死,便一定是有人渡走了她身上的忘*毒。
這個人,只能是與她心意相通相愛之人,便只能是離灝凌的父皇了!
“是先皇!”
冷冷嗤笑一聲,安太后自榻前起身,朝外走了兩步,便陡然轉身,看向袁修月,情緒十分激動:“當年鍾靈那賤人在尚未入宮之前,曾與她的義姐也就是後來的楚後,同時結識了先皇和楚皇,也就是那個時候,先皇愛上了她,楚皇也愛上了她,也正因爲如此,嶽國投下這忘*毒,才能如願栽贓到楚皇身上……”
因情緒太激動的緣故,安太后將當年一戰的緣由一一道出後,便有些憤恨的不停搖着頭。
見安太后如此,袁修月緊蹙着眉頭,卻並未出聲。
待片刻之後,安太后的情緒回穩,她纔開口問道:“後來呢?後來先帝是如何知道事情真相的?”
深吸口氣,又長長的嘆了口氣,安太后哂笑着說道:“那楚皇,早前喜歡鐘靈是真,但後來自她嫁給先皇爲妃,是她的義姐一直陪伴在楚皇身邊,人不是都說麼?日久生情,鍾靈那賤人中毒之時,楚皇早已移情楚後,怎會再對她下那忘*毒!但是可惜,自那一戰之後,離楚兩國兵力衰敗,即便想要再與南嶽出兵,卻實力懸殊,早已不太現實!”
暗自在心中一嘆,袁修月悄然說道:“原來,這就是離楚兩國之間,從不曾被人提及的秘辛!”
忘*毒現於楚國後宮,中毒之人,又是先皇最寵愛的寵妃。
先皇因女人而對楚國發兵,這纔算真真正正的衝冠一怒爲紅顏!
只是,這一戰的後果太過沉重!
沉重到,先皇要以幼子和戰,沉重到,最後他要爲鐘太後渡毒。
在離宮之中,先皇的死因,就像是一個禁忌,從來不曾有人提起過。
而他,便該是中着忘*毒,最後爲心愛之人痛心而死!
心中思緒,百轉千回,袁修月微微擡眸,卻見安太后正深凝着自己:“你以爲,這樣就是全部了麼?”
聞言,袁修月心神一窒!
還有麼?!
“可悲可嘆,哀家身爲正宮皇后,先爲先皇生養皇子,可他的心裡,卻愛着別人……”眸色微深,悲切之意再次浮上心頭,安太后雙眸眯起。滿是自嘲的笑了笑,方纔接着說道:“但即便如此,先皇是一國之君,龍體尊貴,怎可與她渡毒?那忘*毒,若是上身,便必死無疑啊!”
定定的,看着安太后,袁修月的雙脣,緊緊抿成一道直線。
半晌兒,她薄脣輕掀道:“若想不讓先皇與鐘太後渡毒,便只有讓她先死!”
“是!”
對袁修月苦笑着,安太后的眸色,越發清冷:“哀家就那麼做了,可是她的命,足夠大,最後竟然是遠兒中了毒,皇上一怒之下,本欲賜死哀家,可因忌憚安氏一族的勢力,只得將哀家幽禁寺廟之中!”
眸色,漸漸變得悽婉,想到當年自己所遭受的一切,連累離蕭然一生鬱郁而不得志,安太后的眼底,氤氳密佈:“天地可鑑,哀家那麼做,只是爲了先皇,可先皇卻從不曾體諒過哀家的苦心……哀家一心爲了先皇,卻落得餘生被囚,還因此苦了然兒……”
低眉,看向袁修月,安氏早已淚眼朦朧,如訴如泣道:“這江山,本就該是然兒的,可是到頭來,先皇卻如此偏向鍾靈那個賤人,如此對待我們母子,你說……哀家可以不恨麼?哀家恨!恨鍾靈那個賤人,更恨先帝,當年哀家便曾立過毒誓,無論如何,哀家都要把屬於然兒的一切奪回來!”
深凝着安太后的淚眼,袁修月心下悽然!
過去的那些恩恩怨怨,她從不曾聽人提起,今日亦是第一次聽聞。
不過,聽到這些,她卻開始可憐起自己的父親。
袁成海,爲了安太后拋妻棄子,連最疼愛的女兒都捨得殺害,可是她從安太后的言語神情之中,卻不難分辨出,安太后……她深愛的那個人,並不是他,而是離蕭然的父皇,是先皇!
寢帳中,袁修月面色晦暗,深深的陷入自己的思緒中。
在她身邊,安太后的淚水,彷彿是決堤的洪水,一發不可收拾!
她們兩人,誰都不曾發現。
此時此刻,就在帳外,一道偉岸的白色身影靜靜佇立。
只他緊握的拳頭,因用力太大,而微微泛着白色!
他,便是離灝凌!
而他,也將安太后和袁修月方纔所說的那些秘辛,一一聽進了耳中!
這些,他從來都不知。
不過,知道了這些,他也便可以釋然,爲何自己在提起忘*毒時,他母后的神情,會是那般的緊張!
原來,他的父皇,也是因此毒而死。
且,還是爲她渡毒而死!
這個真相,讓他一時間有些無所適從!
正如安太后所言,她當初與他母親下毒,其實只是想要保全她的男人,他的父親,而毒到他的兄長,卻是一個意外!
其實,以她皇后的身份而言,她這麼做並沒錯。
而他的父皇,卻終是有些自私的,無情剝奪了她和離蕭然,她們母子二人本該擁有的離國江山!
微冷的眸,忽而轉黯,離灝凌輕嘆口氣。
並未進入寢帳,他怔怔的站了許久,終是轉身朝着中軍大帳行去……
——
夜色如水,寢帳內,袁修月一人獨坐矮桌前。
矮桌上,琳琅滿目的精美菜餚擺在那裡,可她卻一點胃口都沒有。
須臾,杜生自帳外掀簾而入。
擡眸看了眼桌上基本不曾動過的飯菜,他眸色暗了暗是,上前對袁修月恭身行禮:“嶽王獨孤辰在帳外求見,姑娘見是不見?”
聞言,袁修月眉頭微蹙。
這幾日裡,不只花依依沒了蹤影,連獨孤辰也一連幾日不曾露過面了。
“姑娘不見麼?”
半晌兒,一直等不到袁修月應聲,杜生不禁出聲問道。
“請他進來吧!”
淡淡出聲,袁修月眉心舒展,將手裡的筷子擱在膳碟上。
“喏!”
恭身點頭,杜生轉身退出大帳。
掀簾自帳外而入,獨孤辰見袁修月正坐在矮桌上用膳,即刻微揚俊臉,緩步行至矮桌前:“好豐盛的晚膳!”
微擡眸華,迎着他深如寒潭,卻又波瀾不驚的眸子,袁修月輕輕一笑:“還不曾用膳吧?”
“嗯!”
輕輕頷首,獨孤辰擡腳勾了把椅子到身邊,十分瀟灑的坐下身來:“你若不嫌棄,這晚膳便分我一半如何?”
聞言,袁修月不禁輕輕挑眉:“你連血都捨得分我了,我若連些飯菜都捨不得分你,豈不太過小氣了?”
“離後孃娘好大度!”
傾城一笑間,獨孤辰俊美的臉上像是能發光一般。
袁修月笑:“不是我大度,只是我吃好了,又可憐這些東西白白浪費了!”
聞言,獨孤辰癟了癟嘴,像個受了委屈的小媳婦兒:“離後孃娘如此節儉,着實讓我佩服啊!”
語落,他輕挑俊眉,低頭看了眼桌上的飯菜。
視線自矮桌上掃過,見只有一雙筷子,袁修月剛要開口喚杜生再取一雙來,卻見獨孤辰伸手取了她面前的碟筷,徑自夾了些菜,津津有味的吃了起來。
“你……”
緊蹙娥眉,袁修月又好氣又好笑的看着獨孤辰:“你佔我便宜!”
“什麼?!”
微皺着俊眉,獨孤辰將筷子*口中,擡眸看向袁修月。
迎着他深邃平靜的雙眸,袁修月緊蹙的眉頭,皺的更緊了些:“那是我用的筷子!”
“我又不嫌你髒!”
淡淡一笑,繼續夾菜送進嘴裡,獨孤辰吃的開懷。
見他一頓飯都能吃的眉開眼笑,袁修月自然知道,他此刻是故意跟自己裝傻充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