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完成後，馬賊頭領將趙翊扔在倚紅樓後院的門口，揚長而去。
紅姐看了一眼，扯走韓子嫣口中的布團，“那人是你什麼人？”
終於可以開口講話，韓子嫣緊緊吸了兩口氣，跪在地上乞求道：“紅姐，她是我哥，你救救他，只要你肯救他，讓我做什麼都行。”
送到倚紅樓的女子很少有聽話的，紅姐剛纔還擔心韓子嫣會不聽管教，反抗逃跑，聽她這麼說，倒是輕鬆了一大截。
“好吧！只要你聽話，我自然會救他，來人，先把她哥哥擡到柴房去。”
紅姐命人給韓子嫣進行梳洗，又給她安排了一個閨閣，並叫來甄姨娘將倚紅樓的規矩說於她，她不走心地聽着，現下的委曲求全只待找個機會帶趙翊離開。
紅姐沒有食言，在她萬般請求下，將趙翊安置在她的閨閣，並找來縣城裡的郎中爲趙翊診治。只是郎中醫術淺薄，瞧了半晌，也沒診出是何種病痛令人昏迷不醒。
韓子嫣看那郎中資質平庸，怎能醫好趙翊，她懇切地請求道：“紅姐，求你再找郎中看看，我只有這麼一個親人了。”
“你以爲請郎中不要銀子啊！這還沒給我倚紅樓賺到一分一毫就諸多要求，再說你哥哥到底得了什麼怪病，恐怕陶嶺縣沒有人能醫好他，你就聽天由命吧！”
紅姐雖長得可敬可親，但一點都不近人情，撂下話就讓下人把房門上鎖，生怕她負氣逃走。
韓子嫣知道這不過是從火坑跳到了水坑，眼下還能怎麼辦，只能先按照紅姐說的，爲倚紅樓賺了錢，再求紅姐找好郎中來醫治趙翊。
她叩響了門，“開門，我要見紅姐，開門……”
大聲的叫嚷吵得各個閨閣的女子不得安生，紛紛開門面面相覷，你一言我一語地說道。
“紅姐怎麼把沒教好的新人放在這邊呀？”
“是啊！你們知道是什麼來頭嗎？”
“誰知道，我在睡覺，晚上還要伺候人，哪有時間管這樣的閒事。”
“我剛纔出去買胭脂回來看見了，是個大美人呢，估計今晚可有的鬧了。”
……
胭脂香味，鶯鶯燕燕，低聲輕吟，這東廂閨閣的女子是倚紅樓的招牌，
也是紅姐最看重的人，這不，韓子嫣的吵嚷聲引得她們極爲好奇。
不出一盞茶的功夫，紅姐搖曳生姿地走來，姑娘們一看忙關了門，閉口藏舌，隱於屋內。
一聽門外開了鎖，韓子嫣迫不及待地打開門，“紅姐，你不是說我給倚紅樓賺了錢，你就給我哥治病，我想能儘快賺錢。”
“伺候男人的活你會嗎？”紅姐挑眉問道。
韓子嫣一怔，雙手緊緊相扣，踟躕良久，不敢即可應答。
“你不懂沒關係，我會讓人來教你，其實不教你，也無妨，不過怕你惹了客人不高興，你要是想盡快賺錢，就準備參加花牌爭奪大會，那時候有人出高價買了你，你有了更好的去處，我也賺了錢，這樣對大家都好。”
花牌爭奪大會三天舉行一次，倚紅樓的老闆娘紅姐定下底價，然後每個客官以一百兩爲基數來提價，誰給的最多，花牌就歸誰，但有個規定，花牌完璧，貨出不退。
紅姐不知韓子嫣已非完璧，而韓子嫣聽了這個規矩，並未表明，爲了快點治好趙翊，她也管不了那麼多。
“好，我參加。”
紅姐揚起嫣紅的絲帕，笑了笑，“見過那麼多女子，你是最聰明的一個，陪一個男人睡，總比陪無數個男人睡好的多，這兩天好好準備，到時讓那些好澀之徒多拿些銀子出來。”
韓子嫣垂下眼簾，看到兩掌手心被自己的指尖摳出難以復原的紅痕。
傍晚時分，紅姐派人送了晚膳過來，依然沒有鬆懈，進出之後，必將門鎖上。
托盤上兩碗粥，兩個熱乎乎的餑餑，一碟有些許肉絲的葷菜，還有一盅雞蛋羹。
折騰了一天，未沾過米水，韓子嫣看到眼前還算豐盛的膳食，肚子竟咕咕直叫，口裡還冒了酸水。
不過，瞧見躺在身後榻上依舊未甦醒的趙翊，她剛剛餓得直往上涌酸水的胃似乎被什麼東西添滿了，沉甸甸的，眼眸中猛然被陽光刺痛一般，酸澀不已，她用指腹在眼瞼處輕輕拭了拭，然後端了碗粥，在裡面拌了雞蛋羹，坐在榻邊，舀了一勺吹了吹遞到趙翊的嘴邊，可他咬着牙關，稀飯無法入口，斷斷續續地沿着脣邊流下來。
她不急也不燥，賢良淑德的樣子彷彿換了一
個人，拿起帕子拭去那粘稠的液體，然後將碗擱置一邊，俯身下去，覆在他的脣上，撬開他的口齒，再慢慢將食物喂入他的口中。
若不是愛他，又怎能如此不遺餘力只爲他能活着。
只是，他睡着，什麼都不知。
韓子嫣想如果換做自己這樣，他一定也會盡心盡力地照看自己。
每日，喂他吃飯喝水，爲他換衣擦身，期待他能早些醒來，可惜，整整三日，依然沒有起色。
她終於抵不住內心的煎熬，癱坐在地上，驀然流淚，從眸角滑下的晶瑩似奔流不息的滔滔江水，在她未施粉黛有幾許憔悴的面頰上留下清晰可見淚痕，暗啞生澀的嗓音似被人扼住了喉嚨，一聲接着一聲的細細悲泣，迴盪在狹小的閨閣裡，透過門縫在走廊裡若有若無地飄着。
“姑娘，是你在哭嗎？”正在打掃廊道的丫頭聞聲輕輕釦了一下她的房門。
虧得她的哭聲輕而細膩，沒有吵到其他閨閣的姑娘，不然又是一陣七嘴八舌的嬌柔聲音，聽得人渾身酥麻。
韓子嫣淚雨凝噎，扭頭朝門口瞥了一眼，又聽門外的人輕聲道：“姑娘，你別哭了，今晚是花牌爭奪大會，你打扮漂亮些被富家公子哥看上，就可以離開這裡了。”
許是這一點小小的希望讓韓子嫣斂去了哭聲，她起身走到門口，“你知道這個倚紅樓離京城有多遠嗎？”
“呃！我不太清楚，我也是被……”她的話還未說完，忽聽走廊內傳來一個急如風火地叫喚聲，“小蝶，小蝶，你過來，夏梅姑娘的珠釵丟了，你過來幫尋一尋。”
“哎，來了。”她高聲應着，轉而對韓子嫣蚊吟，“姑娘，我先走了。”
韓子嫣愣了片刻，小蝶？難道是在行宮失了蹤跡的丫鬟小蝶？回想剛剛門外青澀稚嫩的嗓音，真的似曾熟悉，只是自己傷心絕望，沒有仔細分辨，現下越想越覺得像極了小蝶的聲音，只是略帶了一絲沉穩少了一分活潑。
她激動萬分，卻不能打開門看個究竟。
先等一等，如果真是小蝶，她和趙翊就得救了。
她終於破涕爲笑，彷彿看到烏雲密佈的天空正一點點地透出光亮，只要耐心等待，那道光一定會照亮黑暗的迷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