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低三下四淚雨下

微風吹動額前的細發,遮去一半的視線,陽光明媚,卻無法溫暖她越漸發冷的身軀,兩個交織纏繞的肢體仿若刻在瞳孔上,久久搖晃在眼前,她閉目復睜好幾次,依舊無法忘卻。

她一直以爲彼此起碼還剩一絲一毫的情意,如今,她終於明白自己在他心目中早就沒了存在,不管自己對他冷若冰霜,還是搖尾乞憐,都抵不過元妃一個假情假意的呼喚。

這次,她不僅輸了救回小蝶的機會,還輸了自己的尊嚴,輸得慘不忍睹,徹徹底底。

她漫無目的,渾渾噩噩地走在筆直看不到盡頭的甬道上,不知怎麼去救小蝶,怎麼在這宮裡生存下去,她一時迷茫,無所適從。

走着走着,許是角樓的鐘鼓無端響起敲打在她的心上,腦際猛地靈光一閃,除了趙翊,還有一個人可以小蝶,是太上皇后,對!還有太上皇后。

她忽地有了鬥志,忙不迭地朝安慶宮跑去。

安慶宮格外的安靜,這幾日,馮氏身子不適,臥病在榻好幾日了,趙翊只來請安過一次,囑咐奴才好生伺候着,就沒再來過。

馮氏嘴上不說什麼,心裡挺在意這事的,每每聽到外面有什麼動靜,就會以爲是趙翊來了,忙着起身讓蘇嬤嬤去看,時日一長,她也就沒那個精神氣了,聽到什麼都不聞不問。

這不,韓子嫣來了,奴才通傳後,馮氏甚感意外,竟然忙不迭地讓她進去。

二人真真是許久不見了,仿若有種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感覺,這敵對的關係極其玄妙,見着恨,不見會有點思念,不比知己好友,卻更有一番難以訴說的情懷。

蘇嬤嬤扶起馮氏,在她身後放置個軟乎乎的暖枕,她靠在榻邊,看見韓子嫣清減許多,一身白衣,面上半遮半掩,奇怪的目光緊緊盯着她良久,心裡暗自思忖,這是怎麼了?

韓子嫣在禮節方面過分得有禮,一進來就跪在地上,磕首請安道:“奴婢參見太上皇后,太上皇后萬福!”

馮氏訝然,頓了一頓,方擡手道:“免禮吧!”

韓子嫣卻不起來,跪着擡起頭,懇求道:“奴婢此次來,是想請太上皇后救人,只要太上皇后肯出手相助,以後奴婢隨時聽候您的差遣,您讓奴婢做什麼就做什麼。”

馮氏這才明瞭韓子嫣的舉動,這段時日,趙翊在宮中的行跡,她也略知一二,聽說對新進宮不久的元妃極好,而對韓子嫣極其冷淡,只讓韓子嫣住在泰和殿的後殿,連個位份都沒給,今日來恐怕是求過了趙翊行不通,這才跑來求她的。

“你要救誰啊?”馮氏想幫不幫她是另一回事,先把事情問清楚了再做思量。

“小蝶,奴婢的隨侍丫頭,她被皇后強行帶走了,奴婢恐皇后要懲治小蝶纔不得已來這裡求太上皇后相助。”

“不就是一個丫頭,犯了事,皇后罰她是應該的,你這求救可沒道理,本宮幫不了你。”馮氏還以爲什麼大事呢,鬧了半天,原來是這等無傷大雅的事。

韓子嫣知道沒人會爲了一個卑賤的丫鬟出頭的,況且馮氏和皇后素來關係融洽,無端捲入這場損人又不利己的紛爭中,她沒必要出面伸以援手,看來只有道出事實真相才能撼動馮氏的心。

“太上皇后誤會了,小蝶沒犯事,因爲知道皇后私底下一些醜事,才被皇后按以莫須有的罪名給抓走的,不然,一個粗使丫頭,皇后何必要如此呢!”

馮氏眉心一蹙,心中一動,思索這話是有些道理,便鄭重其事道:“竟然她知道皇后不爲人知的事,那麼你也應該知道了,到底是什麼事,先告訴本宮。”

“只要太上皇后幫奴婢救出小蝶,奴婢定會如實交待。”

“韓子嫣,你又跟本宮做交易,你以爲本宮會信你嗎?現在的你猶如螻蟻,本宮不用伸指,都會由人替本宮弄死你。”馮氏一直沒有忘記她知道的那個秘密,只是礙於她的威脅,纔沒有出手,不過看她現在身處困頓,取她性命也是輕而易舉的事,自然就沒那麼在意,還諷刺她,“如今,就算你死了,翊兒也不會爲你肝腸寸斷,爲你報仇,所以你沒有和本宮做交易的資格,懂嗎?”

韓子嫣心裡暗笑,自己知道的事很多,逼迫她出手並不成問題,若說葛如意私通太醫的事,她會信嗎?若說文成王暗下尋找聖旨的事,她會在意嗎?反正總要拿個威脅她,最好是可以一擊就能擊中她的要害。

“奴婢知道不該這麼說,但有關前朝帝位的事,不知太上皇后想聽嗎?”

馮氏面色一沉,朝蘇嬤嬤擺手,讓她帶着其他奴才退下,然後直起身子,指向韓子嫣,憤色嗔怒道:“你又在玩什麼把戲?”

“太上皇后莫生氣,奴婢知道太上皇坐上帝位不容易,趙翊坐上帝位更不容易,但終歸都身在趙宮中享盡榮華,不像文成王失去屬於自己的一切,流落在異國,或許奴婢說的簡單,太上皇后不明白,但說得太詳細,奴婢怕太上皇后病情加重就糟了。”

馮氏心頭一顫,聽她所言,恐怕是知道了當年弒父殺兄篡謀帝位一事,但她是如何知道的呢?皇宮上下除了葛靖,無人知曉,難不成葛靖會告訴她?不可能的,那又會是誰?

其實馮氏不知有傳位聖旨一事,只知先帝屬意將帝位傳給文成王的,不過是沒有來得及下旨就被自己毒死了,唯有太上皇知曉先帝早擬好了傳位詔書,後來蘇愛妃將聖旨藏匿在瑤琴中,臨死纔將這件事告訴文成王,而太上皇殺了其餘的兄弟,唯獨沒有殺文成王正是礙於自己一直沒有尋到的那道傳位聖旨。

不過,這些前朝往事,竟一個不小心讓韓子嫣知道了,故用來嚇唬或要挾馮氏,都是個不錯的手段。

但看太上皇后面色起伏不定,卻也不給出點反應,韓子嫣急不可耐,又道:“若太上皇后想知曉奴婢知道的一切,就請早些幫奴婢救出小蝶,奴婢一定會言無不盡,並將手中握着的東西一併交給太上皇后。”

“好!本宮應你。”不是聽到最後一句話,馮氏不會應她。

鳳棲宮內,格外的吵鬧。

葛如意高高端坐在堂上,吩咐雪蓮掌摑小蝶,左右開弓,足足打了小蝶幾十個巴掌,只見小蝶的兩頰緋紅一片,兩側嘴角躺着嫣紅的血跡,到最後,雪蓮手心紅腫實在打不下去了,才停了手,上前稟告道:“娘娘,她嘴硬得很,就是什麼都不說。”

“還不說,去!換個人繼續打!”這次換了個太監,男子的手勁大,“啪啪啪”幾下,小蝶自然承受不住,猛地被扇倒在地上。

葛如意氣得鼻子冒煙,走下來朝小蝶的心口窩踹了幾腳,罵道:“賤婢,本宮問你,你都聽了什麼?看了什麼?有沒有和其他人說什麼?快說!只要你說了,本宮自然會饒你一命,你要是不說,那就別怪本宮心狠,本宮可有的是時間跟你耗。”

小蝶輕蔑地瞪她一眼,扭過頭不予理會她的威脅,這更觸怒了葛如意,“來人,拿剪子來。”

雪蓮剛忙奉上一把鋒利的剪刀,問道:“娘娘,要剪刀做什麼?”

“竟然她喜歡做啞巴,那本宮就賜她做個真正的啞巴,你們把她拖到外面,剪了她的舌頭,看她以後還敢不敢胡言亂語。”葛如意說得輕描淡寫,把雪蓮嚇得面色蒼白,拿着剪刀的手直打顫。

倒是原來在太上皇后宮裡呆過的劉公公膽子大,拿過剪刀,惟命是從道:“皇后娘娘就把這事交給奴才,奴才對這事有經驗。”

一聲令下後,兩個太監上來把掙扎反抗的小蝶拖到殿外,只聽得外面聲嘶力竭的慘叫,葛如意的嘴角抽動了一下,趕緊用帕子掩了掩,嗓音微顫,“雪蓮,去告訴劉公公,賞她一百個板子,杖責至死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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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蓮顫顫悠悠地走到殿外,見小蝶的殘軀無聲無息地落在地上,滿面血紅,口中淌血,半根血淋林的舌頭躺在光滑無塵的石板上,劉公公手裡的剪刀血色浸染,血珠沿着刀尖還在滴滴答答地滴血。

雪蓮忙半捂着臉,挪到劉公公的身後,按照葛如意的意思吩咐完,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像脫離災難一樣跑了回去。

劉公公果然毒辣,竟無一絲懼怕,又讓人搬了長凳過來,把奄奄一息的小蝶按在上面,正下令奴才杖責。

“住手!你們給我住手!”一進鳳棲宮,韓子嫣便瞧見這一幕,瘋了一般跑過去,纔看到地上有一道長長的血跡和落在一灘血裡輪廓分明的東西,又看小蝶臉上紅腫不堪,嘴裡淌着黏稠的血液,腳底一軟,險些癱倒,向後踉蹌幾步,終是沒有支撐住,跌坐在地上,伸出手捧起小蝶的臉,脣瓣一張一合,一時竟講不出一句話,喉嚨似被棉花堵住了,淚水旋即決堤,汩汩流下。

遲了幾步的太上皇后看到此景,心中莫名一怔,沒想到葛如意這般心狠手辣,尤其地上那個鮮紅的半根舌頭極其奪人目光,令人毛髮陡立。

馮氏定神詢問:“劉公公,這是怎麼回事?”

劉公公是馮氏派到鳳棲宮主事的太監,以前跟隨馮氏多年,算是個盡忠職守的奴才,不過,跟着馮氏自然學會了狠厲的手段,割舌頭這種事又不是第一次做,故迴應地極其平淡,“回太上皇后的話,奴才奉皇后娘娘的旨意,割掉了她的舌頭,並杖責至死,奴才這板子還沒落停,太上皇后就駕到了,請太上皇后恕奴才們不敬之罪!”

“這板子先別打了,本宮去問問皇后這是犯了什麼罪就受此等重罰。”

有奴才早早去通報了,聽太上皇后來了,葛如意怕看小蝶滿口噴血的慘狀纔沒有挪步出來,只在門口等着迎接,這不,見太上皇后拾階而來,忙笑盈盈地上前欠身行禮,“臣妾參見母后,母后鳳體違和,該好生歇息,怎麼來臣妾的宮中,臣妾可是要受罰了。”邊說邊攙扶過馮氏的手臂,溫和輕柔之態哪裡像命奴才割別人舌頭的毒婦。

韓子嫣扭頭看她那諂媚的樣子,手不由得摸到腰間的匕首上,咬着銀牙,真想衝過去也一刀割下她的舌頭,但終究理智的思緒淹沒了衝動的恨意,她拿出絲帕擦拭小蝶的嘴角,淚雨凝噎,“小蝶,對不起,我來晚了,對不起,是我無能,我沒用,都怪我,我說要好好保護你的,可我還是來晚了,對不起!”她抱着小蝶痛哭流涕,嘶啞悲慼的嗓音飄在明媚的日光下,讓人心莫名地焦灼。

小蝶蠕動着嘴脣,不知在說什麼,即使痛都沒有哭出一聲,此時卻淚如雨下,血和淚浸染了在韓子嫣白色的衣衫上,落下似桃花盛開的紅色印記。

最後,葛如意不敢向馮氏說明小蝶的胡言亂語,只以小蝶犯了不敬的罪過才懲罰爲由搪塞過去,讓韓子嫣帶走了小蝶。

回到思嫣閣,馮氏很給她面子,請來了太醫給小蝶診治,性命無礙,就是舌頭斷去一半,以後有講話障礙,恐怕不能像以前那樣口齒分明,說話清晰。

太醫將傷口塗藥止血,開了好多口服外敷的藥給小蝶,並囑咐儘量張開口,不要說話,等三日後,太醫再來查看傷患處。

韓子嫣謝了太醫,讓二等宮女去跟着太醫去抓藥。

蘇嬤嬤奉了馮氏的命令等在一旁,看她細緻周到地照顧小蝶,頗爲動容,一個主子能這麼對待一個奴才,同樣是做奴才自然感同身受,一輩子能遇到好主子不容易。

“郡主真是個好主子!”

韓子嫣苦澀一笑,“若真的好,怎會讓她遭這種罪!”

“在這宮中,每個人遭的罪都不同,拿老奴來說,一輩子在宮中伺候,沒有嫁人,這也算是遭罪,有些罪是命定的,逃也逃不過,倒是郡主,老奴不得不說一句,與其和太上皇后爭鋒相對,不如歸順太上皇后,這樣在宮中也有個人照應郡主,老奴是個忠心不二的奴才,與郡主也打過幾次交道,說實話,老奴看郡主是面冷心熱的人,和皇后不一樣,皇后是面熱心冷的人,得罪不得,如今郡主不得皇上恩澤,若在不傍個有地位的人恐怕以後還要遭罪,老奴這麼說,只是想讓郡主多爲自己也爲你身邊的人打算打算,並無別的私心。”

韓子嫣的心微微波動,如她所言,眼下處境困頓,葛如意定不會善罷甘休,知曉她那等醜事,她終會找機會殺自己和小蝶,而趙翊又靠不上,假如剛纔繞開趙翊直接去找太上皇后,那麼小蝶就不會遭割舌之痛,想來在宮中完好無缺地生活下去,終究要有個依靠才行。

“蘇嬤嬤說的是,那就請蘇嬤嬤替我給太上皇后帶句話,化干戈爲玉帛,以後我全憑太上皇后差遣,明日定到宮中言謝,今日想暫且留下照顧小蝶。”

蘇嬤嬤應道:“郡主之言,老奴會原封不動把話帶到,先行告退。”

笑容可掬地送走蘇嬤嬤,韓子嫣關上門,坐回榻邊,看着兩頰紅腫血口不得不大張的小蝶,眸中又泛起淚花,這種事,是始料未及的,她不曾想過,就算弄死一個人也要花些力氣和勇氣的,但弄殘一個人太輕鬆簡單了。

她閉上眼,緊緊抿脣,任淚水潸然而下。

聞小蝶回來,順子伺候趙翊午睡下,邁着細碎的小步匆匆而來,輕輕叩響朱門。

韓子嫣拭了淚,開門見是順子,好生驚訝,“公公怎麼來了?”

順子瞧她眼際溼紅,淚痕斑斑,壓着嗓音問道:“出什麼事了?”

“沒事,剛把小蝶從皇后那兒接回來,公公來,是有什麼事嗎?”

“一直想找郡主問個事,沒騰出時間來,奴才能進去說嗎?”

韓子嫣感到奇怪,今日蘇嬤嬤態度十分友善,順子的態度也特別友善,這平時和自己都不對付的奴才忽然都變得親切了,倒覺得不太適應。

“公公是傳皇上的話,還是自己想問什麼?”

“奴才想

問。”

“進來吧!”韓子嫣想順子是趙翊身邊近侍太監,不要得罪的好,敷衍幾句打發掉算了。

一進門,順子的目光就落在躺在榻上的小蝶身上,這閣樓實在不大,平時用以小憩的軟榻並排放了兩個,就將屋子襯得更顯狹窄。

韓子嫣訕訕地咬了咬脣,太監也是男子,看一個躺在榻上的女子實在有些過分,遂將榻後面的屏風移過來遮擋住小蝶。

“公公有什麼話就說吧!”

順子看到小蝶的側顏,紅腫還莫名張着口,本想再靠近些,就見韓子嫣挪了屏風,自己也不好說什麼,退後幾步,笑了笑道:“郡主不知聽小蝶說了嗎?皇上這幾日脾氣很大,竟無緣無故地懲罰奴才們。”其實他說的就是自己,不好挑明,就把所有人都算在裡面了。

“這事你和我說有什麼用,是想我幫你什麼呢?”韓子嫣明知故問,趙翊的反常就是腦子的舊疾嚴重導致的。

“奴才是想知道皇上和郡主在宮外是否遭遇了什麼?皇上夜裡隔三差五就會頭疼,一疼就拿人出氣。”

“出氣也是對着他的妃嬪,你躲遠一點就好了,遭遇什麼事,我也記不清了。”韓子嫣雖心平氣和回答他,但心裡有種別樣的痛快,

順子撓頭,聲聲嘆息,“奴才不瞞郡主,皇上發起火來就衝着奴才,元妃她們,皇上都不捨得責備。”

韓子嫣輕笑一聲,語氣中莫名含着一股酸氣,“公公就是來告訴我,皇上有多麼喜愛元妃,是嗎?”

“奴才不是這個意思,從皇上回宮以來,奴才就發現皇上性情變了,對郡主也不如從前,想必是和郡主發生過什麼不愉快的事,這解鈴還須繫鈴人,奴才想請郡主爲皇上的龍體着想,別和皇上慪氣了,皇上心裡還是惦着郡主的,晚上做夢喊着的都是郡主的名字。”

韓子嫣覺得哭笑不得,一個對自己無情無義,對別人左右擁抱的男人夢裡會叫自己的名字?說給誰聽,誰都不會信,自己更是不想再聽順子說這些無關痛癢的話,一會兒還要照顧小蝶吃藥,遂想盡快打發順子走。

“皇上頭痛,公公應該找太醫給瞧瞧,找我恐怕是找錯人了,皇上的眼裡已經沒有我,我低三下四地求皇上,皇上怎麼待我的,公公也是有目共睹的。”

“這……”今日天香樓的事,順子記憶猶新,自己也險些捱了罵,幸好有個不識相的手下惹了元妃不高興,這才轉移了皇上的情緒。

若說起找太醫來瞧,早就瞧過了,太醫看不出所以然,就開了寧神安心的湯藥,喝了幾日也沒見效,順子這纔不得已來找她詢問的。

“公公請回吧!我有些乏了。”

該說的該勸的都說了,順子實在無奈,頷首低眉,“煩擾郡主了,奴才告退。”

伴隨一聲吱呀的關門聲,屋子剩下一片難得的清靜,韓子嫣心思凝了一瞬,起身去關窗戶,便望見挨着池塘旁邊的蔭涼小徑上有一男子的身影,看上去有半分眼熟,隔着距離太遠,不太清晰,翹首又仔細瞧了一眼,正巧那人也朝池塘這邊遙望,韓子嫣定睛凝視,居然是陳忠。

不知是從哪兒來的聲音驅使她飛奔出去,或許這無來由的心思是被磨難侵蝕後才變得豁然明朗。

陳忠看到白衣遮面的她驚奇萬分,不是通過那雙一潭清泉般的眸子辨認出她的身份,真是無法從衣着上想象宮裡的女人會裝扮得如此平素。

“微臣參見郡主。”陳忠行禮的一瞬,狹長的眸子從頭到腳對她打量一番,一種奇怪的感覺隱在心間,具體說不出個緣由。

“陳大人,快免禮!”韓子嫣格外的熱情,讓陳忠一時難以捉摸,以往見面,冷淡不說,還帶着半分鄙夷,今日卻一反常態,真是讓他渾身不自在。

韓子嫣知他被封了御前尚書,專幫皇上辦事,自打趙翊登基,他也一步高升,在宮外還置辦了家宅,算是平步青雲,不過在外人的眼中都知他是太監出身,面上對他阿諛奉承,私下裡盡是嘲諷,而他一直甘心頂着這個屈辱的頭銜,就是怕有心人以欺君之罪陷害他,故他的家宅只有管家和兩三個奴僕,也沒有娶妻回去。

今日,他本來是向趙翊回稟這幾日派去葛丞相府中細作密探到的消息,不料來的不是時候,趙翊還在午睡,他閒來無事就到後殿的小庭院逛了逛。

“微臣有幸與郡主再見,郡主別來無恙?”

韓子嫣微微點頭,細密濃黑的睫毛顫動幾許,隱晦的眸光中閃爍着淡淡的無奈和苦澀,輕輕地應道:“得過且過吧!看陳大人面色和潤,如沐春風,日子定是過得極好,不知大人心裡是否還記得小蝶?”

“小蝶啊!”陳忠的口吻饒有懷念的氣息,“記得,她近來可好?”

韓子嫣不知如何開口,真要將小蝶託付給一個太監,她心裡煎熬不忍,但眼下的情形還有誰能把小蝶帶出這個如水深火熱一般的地方,唯有他可以,就憑他當初喜歡過小蝶,但她卻不知那些都是他逢場作戲,假情假意的手段罷了。

“她不太好,跟着我受了許多苦,我自知沒什麼能力保護她,所以……”韓子嫣欲言又止,思量了片刻,又道,“以前我對大人的態度有些不近人情,還請大人不計前嫌,曾經大人與小蝶的情意,我是不該多管過問,如今我想求大人要了小蝶,帶她離開皇宮,小蝶雖是個婢女,未到出宮嫁人的年紀,但憑大人在皇上面前一言,必能把人帶走,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陳忠面無表情,仿若聽了一件和自己不想幹的事,隨心所欲地回了一句,“郡主的意思,微臣不太明白。”

韓子嫣心中一沉,自己說得這麼明白,他說不明白,很明顯是在推辭,不過也可以想象,小蝶容顏不在,連講話都不能像個正常人,成了這般慘不忍睹的樣子,才讓他要了小蝶,自己真是異想天開,就算他是個太監,也不是隨隨便便被打發的,何況他現在還是個有官職有地位身份的御前紅人,招之則來麾之則去的女人大抵是數之不盡,怎麼會要一個殘破不堪的女子!

“我的意思,不是讓大人娶小蝶,就是想讓大人盡綿薄之力帶小蝶離開皇宮,幫我把她送回將軍府,可好?”唯今只有送走小蝶,才能保她不再受這般天煞的苦楚。

陳忠心思縝密,恐她故意安插眼線在自己的身邊,故深思熟慮,沒有隨便應他,又巧妙地推了回來。

“微臣的出身,郡主不是不知,這件事觸犯了宮中的規矩,皇上不一定會允,還是請郡主先向皇上奏明意圖,皇上允了,微臣自然不敢違抗聖旨。”

韓子嫣無奈,斂去卑微之色,露出一抹清淺笑意,“大人所言甚是,求人不如求己,多謝大人提點,我就不叨擾了。”

她轉身離開時,餘光輕瞥,陳忠依舊頷首行禮一副恭恭敬敬的樣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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