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見不如不見2

深夜,曉藍獨自來到浮棲宮前面的小花園坐了下來,仰頭凝望遠天,那白雲舒捲處,誰會將錦書寄?

正是雁羣排成“人”字,一行行南歸時候,月光皎潔浸人,灑滿浮棲宮西邊獨倚的亭樓。

看到此情此景,美妙婉轉哀怨的歌聲從口中傳出:

“紅藕香殘玉簟秋,

輕解羅裳,獨上蘭舟。

雲中誰寄錦書來?

雁字回時,月滿西樓。

花自飄零水自流。

一種相思,兩處閒愁。

此情無計可消除。

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荷已殘,香已消,冷滑如玉的玉桌,透出深深的涼秋,輕輕脫換下薄紗羅裙。

花,自在地飄零,水,自在地飄流,一種特別的離愁,啊,無法排除的是——這離愁,剛從微蹙的眉間消失,又隱隱纏繞上了心頭。

曉藍癡迷的望着眼前的一切,不知什麼時候她才能自由飛翔?

晚上的月光帶着一抹清冷,淡淡月光下,精美絕倫的皇宮聳立在墨藍的雲底。

一襲黑色的龍袍將燕紓翎偉岸的身軀襯得更加峻偉不凡,只是他眼底的深黑如奔騰的大海,讓人望而生畏。

他獨自邁着步子,想起了和瑤兮一起快樂的日子!

不知不覺走到了浮棲宮外,靜靜的站在曉藍背後的遠處,眼睛不時在她的身上流轉而過,爲何她有如此美妙的歌聲?

他脣角露出一絲不意察覺的微笑,沒想到她的歌聲這麼甜美,彷彿她把自己的情感都融入其間,淡淡的月光下,她蒼白的臉色被染上微微的月光,面容卻平靜地如一面透明的鏡子。

可是她是那老狐狸的女兒,是他的仇人!

黑眸深邃灼亮,眼裡忽然藏着隱忍的憤怒,偉岸的身軀慢慢來到她的身前,他的身影籠罩過來,陰騭的眸子居高臨下地緊盯着她。

曉藍一驚,擡頭,吃驚的看到了燕紓翎,十分驚慌!

燕紓翎凝眸看着她,手輕輕撫上她的面頰,聲音中透着幾許柔意:“你,還好嗎?”

他微涼的手指觸碰到曉藍的肌膚卻似火燎一般灼熱,曉藍微微一怔,不着痕跡地避開他的手,淡淡道:“我很好!”

燕紓翎忽地冷冷一勾脣,黑亮的眸子緊緊鎖在曉藍的臉上,然後擡手又輕輕撫摸着曉藍的面頰,又細細的撫摸過她的眉、她的眼、她的脣……

這次曉藍不敢反抗。

他右手食指又勾起曉藍的下巴,望着她紅潤的臉,以及一雙暗含着怒意,卻水霧朦朧的眸子,心下突然一陣悸動,頭便在那一刻緩緩傾下。

曉藍正想着如何避開他襲來的手,不期然被他的手指勾着下巴,不得不擡起頭,卻正好對上他低下的頭,尚未弄清楚狀況,他霸道溫熱的舌便乘機滑入了她的脣間。

爲何此時此刻他會被她吸引?這可不是件好事!

“唔——”曉藍終於掙脫了他的禁錮,大口大口喘着氣,身子也跟着一起一伏,一張小臉越發紅透,雙目剪剪秋水,楚楚動人。

燕紓翎一怔,雙眼微微凝了起來,閃着冷銳鋒利的光芒,斜眸看了曉藍一眼,只見到他頎長俊逸的背影,瀟灑轉身,如一縷春風,悄然離去,帶起一陣涼風,夾帶着淡淡的龍誕馨香。來去如風。

馨香未散,他的聲音破空而來:“朕對你這樣的賤人不感興趣,明天朕爲玉逐風將軍舉行一場慶功會!你也參加吧!”

燕紓翎到花向晚住的宮殿時,花向晚正坐在銅鏡前靜靜的凝望着自己,她尚且只有十九歲,年輕貌美,正是人生最美好的年華,眼裡卻漸漸增了一摸揮之不去的憂色。

新婚那天對皇上一見鍾情,雖得到他的寵愛,卻始終不過是他身邊的一株清清淺淺的梅花。

他的目光裡,不曾有過一絲絲因爲她而燃起的熱度,不曾有過一絲絲眷戀。

他看她時,如欣賞梅園中冰雪覆蓋下的梅花,只是看見了,然後,知道她的存在,高興的時候,會陪她自己玩一玩。

她慢慢的擡起手來觸碰那隻銅鏡,心中冉冉升起一摸憂傷,卻倏的看見銅鏡裡反射出燕紓翎俊朗的面容,她的心裡掠過一絲驚喜,慌忙起身來,快步走到他面前,瞧見他臉色暗黑,忙問到:“皇上,這是怎麼了?”

燕紓翎默不作聲,到桌几前坐下,拿起桌上酒壺,端起金樽倒滿酒,一飲而盡。再酌,再飲。

花向晚靜靜立在他身則,不敢再問。燕紓翎一直默默喝酒,臉色卻愈發陰霾,直到一壺酒盡,才皺起眉道:“花兒,朕好睏惑!”

花向晚聞言,怔了怔,伸手在燕紓翎的肩頭輕輕揉起來,柔聲道:“臣妾給皇上鬆鬆肩膀。”

燕紓翎拿下花向晚在他肩上的手,道:“朕困惑的是心!”

“皇上!”花向晚望見燕紓翎眼裡流露出疲憊之態,忙在他膝前跪下,手擱在他的腿上,擡頭時一臉的乖巧,如同一隻溫順的小貓,讓人見了倍生憐愛,言語裡充滿了關切:“皇上跟臣妾說說話,也許心情就好了!”

燕紓翎擺擺手,“去,彈首曲子來聽一聽。”

花向晚忙取來了鳳尾琴,輕撥慢捻,彈起了一首淡雅的曲子。

燕紓翎閉眼依在榻邊,用手揉着眉心,聲音暗啞:“今天朕差點被那賤人吸引,朕怎麼能容忍這樣的自己?”

他絕對不會被她吸引!他對莫曉藍只有恨!他要證明給自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