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居後宮心情憋悶的嬪妃們爲太后祈福完畢一入住行宮都如同入水之魚、脫了牢籠的鳥兒,從午後到夜晚,嬪妃們吃喝玩樂,好不熱鬧,只是唯獨不見皇后。
不過,皇后不在,倒省卻了那些繁瑣的禮制,嬪妃們玩得更不亦樂乎。
辰妃瞧着嬪妃們的得瑟樣冷笑着不以爲然道,“一個個不去想着如何討好皇上,倒在這裡自娛自樂,本宮看啊,你們的苦日子在後頭呢!”
一句話說的衆嬪妃們面面相覷,掃興至極。
皇后娘娘不在,辰妃位分最高,她這麼一盆冷水潑下來,衆嬪妃們意興闌珊,紛紛告退各自回了行宮。
只是早晨的時候,有個嬪妃的鞋子不見了,還有兩個嬪妃的鞋子竟然在住處外面,弄得大家人心惶惶,亦沒有了玩下去的興致。
用過早膳後,爲太后祈福完畢的後宮嬪妃們便在皇上的帶領下浩浩蕩蕩回了宮,中途都對皇后的行蹤表示了關注,卻沒有人知道。
——
等梅霜一覺醒來的時候,已是夕陽西沉。
大昭寺裡早就沒有了皇上和衆嬪妃的影子。她醒來出門的時候,在院子裡碰上一個正在掃地的小沙彌,告訴她會有人來接她,讓她安心等着。
小沙彌年齡不大,看樣子不過十幾歲,面相透着實誠。
想了想,梅霜搭訕道,“小師父,你來這裡多久了?”
小沙彌見梅霜問話,忙放下笤帚,雙手合十,唸了句“阿彌陀佛”後垂眸道,“有半載了。”
“哦,每天祈福大殿裡的供果都要更換嗎?”
小沙彌不知道梅霜怎麼突然問起大殿裡的供果,有些意外,挑眉道,“自然要換的。”
“哦,我只是問問,今早祈福的時候看見一顆蘋果有點爛了。”梅霜煞有介事道。
“是嗎?”小沙彌愕然道,“那我趕緊去回師父去。”
見小沙彌着急轉身要走,梅霜忙叫住他,建議道,“哎哎,小師父,不要着急,萬一我看錯了呢?這樣吧,我們一起去瞧瞧,若是真不好了你再去回一聲也不遲啊。”
小沙彌停下步子,想了想,“好吧。”
師父素來都不喜歡冒冒失失,若是自己冒然去稟報,萬一弄錯了就真丟人了。
於是,梅霜和小沙彌一起來到大殿。
站住大殿門口,梅霜深深吸了口氣,努力平靜了一下心跳,然後衝小沙彌微笑了下,“進去看看吧。”
這微笑令小沙彌怔忪一下,隨即紅了臉,忙雙手合十低頭匆忙進了大殿,直奔大殿佛祖前的供果而去。
看着小沙彌仔細地一個個檢查着供果,梅霜脣角的微笑漸漸凝固。
她確實不敢一個人進來,但如今有個小夥伴作伴,怎麼着比她一個人強。
昨夜的一切,絕對不是她的幻覺,她確實想弄明白,這大殿裡的佛像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因爲,自己收到的紙條畫着的那惟妙惟肖的佛像,以及昨夜佛像復活,都彷彿在訴說着一個不爲人知的秘密,而這個秘密,一定是和她有關,或者說和之前的她有關。
夕陽漸漸西沉,日落前的光芒透過長窗照進大殿,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子,隱約可見光柱裡的灰塵飛舞。
有的光柱落在大殿裡的鎏金法器上,光芒耀眼,梅霜側側身子,避開那刺目的光線,眯起眸子看着那一尊熟悉的佛像。
佛像姿勢未變,依然是那副尊容,不喜不怒的模樣,梅霜凝視佛像許久,那佛像沒有一點變化。
只是,看上起和周圍的佛像外觀上沒有什麼區別,再寶相莊嚴,栩栩如生,依然是一副死氣沉沉的模樣。
“施主在看什麼呢?”
耳邊傳來小沙彌困惑的聲音,梅霜收回心神,搖搖頭,“沒什麼。”
轉眸卻發現小沙彌手中果然多了一盤供果,他感激地衝梅霜道,“多謝施主慧眼。這供果果然有幾枚已經壞了,想來是被那饞嘴的老貓給偷吃了,這就去換。”
見梅霜沒有動,他有些奇怪,順着梅霜的視線看過去,問道,“施主在看什麼?”
梅霜雙手合十,淡淡道,“小師父,我雖不是佛門中人,卻一心向佛。素日爲太后抄寫佛經,亦學到不少知識。只是,你看,佛祖身側的藥師佛、觀音菩薩、彌勒佛這些我都知道,只是眼前的這尊佛像,從前不曾見過。敢問小師父此佛如何稱呼?有何寓意?”
小沙彌仔細看了看,忽而臉上一紅,搖搖頭,“這個不清楚……之前不曾在此列的。”
梅霜心裡一動,“什麼時候纔在此的?”
“有一段時間了。”小沙彌忽然記起什麼般,神色一變,掩飾道,“施主,我得去換供果了,您還是請回吧,一會該有人來接你了。”
梅霜還想再觀察一會,奈何小沙彌催着梅霜快走,還非要和梅霜同行將她送到行宮。
梅霜無奈,只得離開。只可惜,離開前那佛像依然沒有任何動靜。
——
梅霜回來的時候,住的地方已經站了一個人,正坐在桌前仔細翻看梅霜爲太后抄寫的佛經。
落日的餘暉隔着長窗照在他的臉上,爲他那近乎妖孽的臉龐鍍上一層金黃色的光暈,整個人看上去精神狀態極佳。
但就在那一刻,梅霜忽然間覺得這個人可惡極了。
遂沉着臉大步走過去。
此刻,南宮諾正微微眯起眸子,修長的手指手執一頁蠅頭小楷,一邊看還一邊小聲讀着,渾然進入忘我境界。
直到梅霜大步走過去,沒好氣地奪過他手裡的佛經,這才彷彿發現梅霜般桃花眸子裡帶着微微的愕然,“回來了?……生病了?怎麼臉色這麼不好?”
一邊起身體貼地伸手撫上梅霜的額頭,自言自語道,“不燙啊……”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更何況人家這麼明顯的關心。
梅霜着實被南宮諾這種刻意裝糊塗偏還裝得叫你發不出火的勁頭給弄得明明心裡的火“噌噌”往上躥卻不得不壓抑着虛弱道,“我沒病。”
隨即推開南宮諾的鹹豬手轉到桌子的另一側坐下,然後若無其事地動手開始整理桌上被南宮諾弄亂的佛經。
表面上的淡定不代表內心不波動。
此刻,梅霜只覺得心底有座馬上要噴發的火山正在橫衝直撞地到處找出口。只要眼前這個可惡的男人敢多說一句沒用的屁話,她就毫不客氣地將憤怒的岩漿噴向他。
好吧,方纔她還在猜測誰會來接她。雖然最先想到的是這個妖孽,但很快否定了,之後想了幾個人,甚至連宜婕妤都考慮進來了,愣是沒有想到居然最後還是他來了。
這不等於是說皇上其實一直以爲她就是這個妖孽的人,來前跟這廝打個招呼,用完立即通知他來領人嘛!
他倆倒是會配合,明顯設了個局,把她當皮球來用了,誰用誰拿走!用完是誰的還是誰的!
可是,她呢?傻子似的戴個面具如同戴個驢矇眼傻啦吧唧地來爲太后祈福,全程無人關心無人問,就那樣讓她傻傻地來去,險些被毒死不說,又險些被各種連環驚嚇嚇死……
唉,不說了,說多了都是淚。
你妹的,現在你來了。
神采奕奕,心情高興,可整個過程裡誰關心過我在這個局裡扮演的什麼角色,受了多大的驚嚇?就額頭上方這個大青包,尼瑪我就不信你沒看到。
見梅霜臉色不豫,南宮諾自然知道她正在隱忍着什麼。實際上,他還真看到了梅霜額頭上的紅腫,那個速度磕在門檻上,沒磕死算福大。
當晚發生的一切他看得非常清楚,梅霜當晚的各種恐懼他在外面看得更是揪心得不得了。但是,他並不確定梅霜現在是不是對那晚上的事情還有記憶,如果沒有記憶了,他再貿然提起這個青包,豈不是要引出那晚的驚恐,讓梅霜再受二茬罪?更何況,他可是親眼看到梅霜從地上怔怔間爬起來,再木木地回到原先站在地方,保持着令她驚恐到極致那一幕發生前的姿勢。
其實,梅霜忘記了是最好,畢竟那只是一個試驗,一個不爲人知的試驗。他本人並不希望梅霜牽進去太多。
沒想到故意忽略的這個額頭上的青包倒引發了兩個人之間的第一次大戰。
南宮諾絲毫沒有意識到梅霜體內蓄積的怒火正在隨着他裝傻後的沉默而馬上要爆發,他繞到梅霜的跟前,脣角含笑,“爲太后祈福抄寫的佛經很好……”
尼瑪!你來就是爲了表揚我嗎?
梅霜當場就爆發了,她冷着臉子將手裡抄寫的佛經往桌上一拍,再一抖肩膀,抖掉南宮諾扶住她圓潤肩頭的手,冷笑道,“是嗎?能得昭王誇讚,非常榮幸。”
南宮諾頓時愣住,他盯着梅霜,脣角的微笑緩慢凝滯的同時方纔溫情脈脈的眸子裡也冷了下來。
看得出來,梅霜真是生氣了!
此刻,明明對面而立,她卻故意望着窗外,微微昂首,神色清冷,毫不掩飾眸子裡的冷傲。
南宮諾幾時受過如此的冷遇,本能的驕傲也讓他瞬間也覺得自己之前是不是太過分放縱這個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