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心中有着強烈的牽掛,這次閉上眼睛之後,我很快就醒轉了過來,睜開眼睛後,便四處尋找起來。
可是,此時房中除了林桀之外,便再無他人。
林桀見着我四處張望的模樣,便帶些奇怪的詢問我,我在尋找什麼。
我高興的告之他,蝶兒不生我氣了,方纔還用嘴巴給我喂藥來着。
只是,林桀的回答卻讓我的心變得一片冰涼,他說這裡除了他之外,暫時什麼人都沒有,他的心中也悲痛萬分,但是,我們終究都得接受事實。
這話若是換成別人來說,我或許還能給自己找到一個藉口,安慰自己,說是別人騙自己的。
可是,這話換成臉上同樣悲痛欲絕的林桀來說,我卻不得不相信了。
因爲他是秦蝶兒的親人,不會詛咒她,而只有秦蝶兒真的去了,他纔有可能現出如此哀傷、如此真實的表情。
頓時,我的面色一片灰敗,一陣剮心般的疼痛從我體內傳了出來,從內到外,從上到下。
我的眼淚也就這般隨着疼痛宣泄了出來,想止,卻怎麼也止不住。
從香兒第一次開口說出這個噩耗之時,我的心中便明白,這很可能就是真的了。
不然,便是香兒,她也不敢在我面前開這種玩笑。
只是,我卻不敢,也不願意去面對它而已,因爲我害怕,害怕它真的成了現實之後,我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辦。
其實,細細想想,在皇宮之中,生這種事,本來就是很常見的,一個妃子得寵了,必然會招來其他妃子們的嫉妒,幾乎所有人都想將那得寵之人,除之而後快之。
而秦蝶兒進入冷宮之後的這份“得寵”,是我爲了要讓她向我低頭,而刻意讓人散播出來的。
原本,在我出征之前,爲了秦蝶兒的安全,我應當加強對她的防護,給她專門派上幾名暗衛,保護於她。如若我這樣做了,或許,就不會生這種事了。
可是,我卻對自己的安排太過於得意滿滿,並還將保護自己女人的希望寄託在遠兒身上,又因我的中毒,遠兒丟下了她,趕過去救我。
從根,我也是害死她的間接劊子手之一。
或許,正是由於這個原因,在睡夢之中,我一直要追隨她而去,她都不願意收容我,她大概是嫌我這個劊子手會玷污了她吧。
我在心中慘淡的笑了笑,像我這般,不知道疼她,憐她,惜她之人,確實不配與她待在一起。
不過,儘管如此,我也不會放過那謀害秦蝶兒之人,她們既然有膽子做,就要能承受得住我的怒氣。我根本不相信那什麼秦蝶兒變瘋癲,一把火燒冷宮之類的鬼話,即便她真的瘋了,也定是被人逼瘋的。
只是,我知道,這件事,她們既然做了,就肯定不會留下什麼擺在明面上的證據讓人抓,詢問她們,肯定也不會有人承認,只怕,要想查清此事就只能通過暗訪的方式了。
鬧出這麼大的動靜,宮中之人肯定會知曉一二的,而當時同處在冷宮之中的卞母妃與卞留雲,知道得肯定更多一些。
於是,我吩咐趙德安先派出心腹之人去悄悄的在宮中打聽事情的始末,在這種時候,小道消息反倒有可能就是真實的消息。
然後讓趙德安親自去公主府,將卞母妃和卞留雲帶回宮中,我的那道大赦天下的聖旨並沒有頒佈出來,現在也沒有頒佈出來的理由了,所以,現在卞母妃與卞留雲應該待的地方仍然是冷宮。
我讓趙德安轉告樂寧長姐一聲,如若卞母妃與卞留雲肯將真實情況一五一十的說出來,我那晚宴席上所說的關於卞母妃與卞留雲之話,仍然算數。但如若她們膽敢編造謊言,那就休怪我無情了。
我相信樂寧長姐聽見這話之後,肯定會權衡利弊的。
而且,依照我對樂寧長姐的瞭解,她總體來說,還算是一個比較耿直一點的人。
而在趙德安去辦理這些事情之前,我讓他先將香兒、念兒以及楊柳找到玄清宮來,當然,找她們過來,不是爲了審訊她們關於秦蝶兒的死訊。
因爲若是事情真與她們有關,她們必定也不會承認。
而事情即使與她們有關,只要秦蝶兒是被人謀害,她們作爲後宮的掌權者,也難逃懈怠值守之責,所以,她們肯定也都推說不知的。
我找她們來的目的,只要是想詢問秦蝶兒被埋葬在哪裡,我要找到她的屍,將她葬入皇陵,讓她在皇陵之中等着我,待我處理完手頭所有該處理的事情之後,便去尋她。
就算她嫌我玷污了她,不願意讓我隨她而去,我也不能放開她,即便到了黃泉之下,我也要與她在一起,並且預定下她的來生來世,以及生生世世。
我現在終於領悟到什麼叫做“情之所至,生可以死,死可以復生,生不可以死,死不可以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才意識到,她真的歿了之後,現在的我,活在這個人世間,不過是一具行屍走肉而已,眼前的世界與天空都是灰暗的,找不到自己活着的意義是什麼,心中除了痛與悔之外,已經找不到第三種感覺。
原來,我對她的情早已滲到骨血之中,只是自己卻不知曉而已。
“臣妾給皇上請安。”正當我用沒有焦點的眼神,呆滯的看着遠方之時,耳邊突然傳來了香兒與楊柳的請安聲。
我想到,香兒往日對秦蝶兒的種種刁難,以及秦蝶兒此次的死因十之**與她有關時,平生第一次,我覺得她面目可憎,也無比的痛恨她起來。
而楊柳,我將守護蝶兒的心願寄託在她身上,她卻仍然讓我失望了,還夥同香兒,企圖欺騙我,說秦蝶兒變瘋癲了,防火將自己與宮女燒死了,看來,我終究是所託非人吧。
在這一刻,若不是我殘存着幾分理智的話,怕是連殺了她們的心都有了,所以,現在的我,又怎會有心情理睬她們呢?
於是,我冷冷的看着她們,一聲不吭,不喊她們起身,更別說給她們賜座了。
在我的注視下,楊柳可能有些做賊心虛,渾身都變得顫抖起來。而香兒倒是仍舊是那樣老神在在,犯下如此滔天大錯,仍然不知悔改,這讓我不禁更加厭惡起她來。
待到念兒也進來之後,我才讓她們一起平身,並且故意詢問她們,是否應當知曉了我尋找她們的餓目的。
香兒自作聰明的說,我的目的不是想詢問秦蝶兒的死因,就是想知曉我走後的這段時間,後宮的治理情況,看得出來,此刻的她,寧願我在意的是後一種情況。
而此刻的我,心都已經隨秦蝶兒而去了,又怎會有心思來關心後宮中的一些雜事呢?
不過,爲了放鬆她們的警惕性,我說自己不想追究了,只是,和秦蝶兒夫妻一場,想去祭奠她一番。隨後,我故意誤解香兒的意思,說她的意思難道是說,秦蝶兒不是自己放火將自己燒死呢?
這一次,我沒有在稱呼她爲香兒,而是直接稱呼她爲淑妃,因爲我覺得,她已經不配我那般親切的稱呼她了。
香兒也隱約猜了我的用意,臉上黯然了一會,不過,隨後卻馬上否認,說自己不是那個意思。
我已經沒有耐心與她虛與委蛇下來,只是直入主題的詢問她,秦蝶兒的墓地在哪裡。
誰知道,這麼簡單的問題,竟然又讓底下的三人面色重新緊張起來,這讓我變得惱怒起來,不耐煩的逼問香兒,爲何不回答我。
香兒的回答卻讓我想當場一掌劈了她,她竟然將秦蝶兒葬入了亂石崗,那是一個埋死囚及沒錢支付埋葬費用的窮人的地方,我將身旁的椅柄想象成香兒,硬生生的捏碎了它。
“你的意思是說,蝶兒的屍被拋在亂石崗?”我從牙縫中透出這句話,並且打算,只要香兒點頭的話,我一定毫不猶豫的向她揮上一掌。
可是,待她真確認之後,我卻無力再舉起自己的掌了,因爲我的心疼得太劇烈,讓我喘不過氣,無法呼吸,有種快要昏厥過去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