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頭將軍帶着自己的軍隊回到了營中。
清軍大營處於邊城大漠以北,距邊城約一日的路程。
放眼望去清一色的白色帳篷,像一座座山丘佇立在沙漠中,在這樣人煙罕跡的地方,駐紮軍隊可謂是難上加難,如果不是親眼所見絕對不會有人相信,可就是這樣不可思議的事情,正說明了邊城這個地理要塞的重要,不管對於葉淙還是清軍來說這個地方都是至關重要的。
帶頭將軍一臉落敗的狼狽樣,回到了軍營後便一人急匆匆的走進了中軍大帳,只見裡面案前一個身着便裝的年輕人,俯首案前擺弄着那些書卷。
帶頭將軍見到此人後,立馬跪地說道:“將軍,卑職有負重託,特前來領罪。”
原來此人便是駐邊城清軍的統帥名叫永贏。
永贏放下手中的書卷滿不在乎的說道:“將軍請起,勝敗乃兵家常事,如果就一兩次的勝敗論行功過的話,永遠也得不到江山。”
帶頭將軍說道:“將軍教訓的是。”
永贏有點疑惑的問道:“這次我讓你帶了師門紅衣大炮,就算不能攻進城內,至少也能攻破城門給邊城守城的百姓一個下馬威。”
帶頭將軍說道:“卑職按將軍吩咐,用大炮輪番轟炸,不料此時那邊龍一人衝出城來與我打鬥,卑職也就迎了上去,上百個回合後,就當我快要手刃邊龍的時候出現了一個少年,此人武功極高居然毫無聲息的出現在戰場上,而且隨手一刀便震斷了我的配劍,將我擊飛出幾丈外,卑職既然已經落敗,便無心再戰,於是就帶兵回來了。”
永贏更加詫異的問道:“此人什麼長相,手持什麼佩刀,年紀多大。”
帶頭將軍慢慢的回憶道:“此人面目清秀,一看便知是中原的人,手持一把散發着藍色火焰的寶刀,年紀和將軍你相差不多。對了,此人好像叫葉淙來着。”
永贏似乎心裡恍然大悟了,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道:“真的是他來了,看來金壽天沒有騙我。我真想會一會這位少年英雄和他手中的兩雲寶刀。”
永贏雖然年少,但也久經沙場大大小小無數場惡戰中走過來的人,面對強大的對手他似乎也有些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動。
永贏說道:“你回去休息一日,我們明日再去邊城走一趟。”
帶頭將軍點了點頭道:“卑職不用休息,既然明日出徵,我立刻去清點好兵馬,佈置好戰術。”
永贏搖了搖手說道:“不用,明日帶上我那一百獵鷹隊上就行了。”
帶頭將軍一頭霧水,似乎有些不太明白地問道:“卑職有些不明白,只要我們大軍開到,邊城就是我們的囊中之物,有何需動用將軍的獵鷹隊。”
永贏笑了笑道:“戰勝一座城容易,戰勝一個名族難,邊城我想什麼時候取就什麼時候取,現在不用着急,眼下我只想會一會這位南盟城的奪刀盟主,看看到底是我的一百零一隻獵鷹厲害,還是他手中的兩雲刀厲害。”
帶頭將軍說道:“好吧,那將軍也早些休息,我退下了。”
說罷,帶頭將軍便默默的退下了,中軍大帳中只剩下了永贏一個人。
永贏望着帳外天空的飛雁又望了望這大漠中的漫天黃沙,此刻他眼裡思緒萬千,有在外征戰對家鄉的思念,也有對戰爭的厭惡之意,但一想到葉淙他的眼裡有充滿着激情和殺氣。
永贏對着天空說道:“獵鷹啊獵鷹,當年你們陪着我父親,在西城樓與溫雲峰一戰,那是何等的氣焰,那一戰可謂是曠古爍今。那時我還小,不能與你們一起並肩作戰,今日強大的對手站在面前,你們等了二十年,我的夢也做了二十年,明日就讓我們一起殺個痛快吧。”
說罷,望着天空露出酣暢淋漓的笑容,清澈的眼眸卻釋放着強烈的野性和無比求勝的慾望。
當西城門關上後,所有邊城的百姓總算可以鬆下一口氣了,或許戰火對於他們來說是家常便飯,當然強大的侵略者還是讓這些百姓趕到恐懼,就連曾經無情冷血的江湖殺手金虹看着眼前的戰火,也不得不爲葉淙在城樓上擔心着急。
看見葉淙扶着邊龍走進了城門,站在城樓上焦急等待的金虹,心裡的擔心總算放下了,她匆匆的走下城樓拉住葉淙的手道:“葉大哥,你沒事吧,身體沒受傷吧?”
葉淙笑着摸着金虹的頭說道:“傻虹兒,葉大哥怎麼會有事,葉大哥還沒好好愛你照顧你,怎麼能有事。”
金虹擔心的說道:“現在了還有心思說笑,這裡不是江湖這是戰場,剛纔對方有那麼多人,我真擔心你會......”
葉淙笑了笑道:“好了好了,不要擔心,現在不是好了嗎,我不是好好的站在你的面前嗎。”
邊龍望着這對如此恩愛的夫妻,心中也替暗暗的替葉淙感到高興,邊龍調侃道:“這位小姑娘長得真漂亮,對葉兄弟你也很好,葉兄弟你真有福氣。”
葉淙說道:“還借邊龍大哥吉言。”
邊龍說道:“我看葉兄弟這個樣子,應該是剛到邊城吧,不知道你們住在哪裡?”
葉淙回答道:“我們住在城東的一個客棧裡。”
邊龍急忙說道:“那不行不行,葉兄弟對我對全城百姓都有救命之恩,怎麼能住客棧呢?到我家裡去住吧。”
葉淙說道:“邊龍大哥言重了,在下也只是舉手之勞,談不上什麼恩情。我們還是回客棧就行了不用麻煩。”
邊龍說道:“那可不行,到邊城來了,我怎麼可能讓葉兄弟住在客棧,葉兄弟不要在推辭了,再推辭就是看不起哥哥我。”
葉淙笑了笑說道:“既然哥哥如此盛情,那兄弟我恭敬不如從命了,只怕給哥哥添麻煩。”
邊龍拉住葉淙說道:“哪裡話,不麻煩,跟我走吧。”
說罷,三人一行便來到了邊龍家裡,時辰也不早了太陽都快落山了,吃過晚飯三人一陣寒暄後,邊龍便安排葉淙和金虹睡下了。
葉淙倒在牀上睜着雙眼輾轉反側難以睡去,他知道今天只是一個開始,以後還有更多的炮火和戰爭,就算今天他擊退了強敵,但對手的強大不得不讓葉淙有點灰心喪氣,大明江山如此不堪一擊,在清軍鐵騎下,如邊城這般城池都不堪一擊,更不用說其他地方了。
葉淙皺起了眉頭,或許他不知這場戰爭究竟誰是誰非,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竭盡所有,阻止戰火的蔓延。
葉淙是一個不喜歡睡懶覺的人,早上很早就起牀了,看了看邊龍家的的院子,雖不及教中自己的宮殿豪華舒適,但卻別有一番風味,簡樸的不讓人感覺到厭煩,倒覺得自在安逸,沒有名利權勢的薰陶。
望着環境葉淙默默的說道:“看來邊龍大哥雖然是個簡樸粗糙的大漢,但內心還是一個喜好寂靜恬雅之人。”
說罷,看見院角有個女孩在澆花。
葉淙走上前去問道:“小朋友,起來這麼早啊。”
小女孩說道:“我父親不許我睡懶覺。”
葉淙說道:“邊龍大哥是你的父親吧,一大早他去哪了?”
小女孩說道:“嗯,今早上父親一早就出門去西城樓了,好像那邊出什麼事了。”
葉淙知道清軍勢取邊城,不取邊城不會罷休,昨日邊龍大哥已經身受重傷,今日若是再遇強敵,肯定凶多吉少。
葉淙也來不及給熟睡的金虹打聲招呼,便獨自一人離開去了西城樓。
天還是朦朦亮,西城樓上旗幟的露水還散去,只見旗幟下站着一個熟悉的背影,如此的鏗鏘有力,不用說此人便是邊龍,也不知多少個黎明瞭,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每天黎明他都會到這裡觀望,或許這已經成爲了一種滲透到骨髓裡的習慣。
但今日不同,雖然城樓上只有邊龍一人城外卻已經聚滿了人,他們面如死灰,手中的長戟充滿着殺氣,帶隊的正是清軍統帥永贏,英俊的臉龐配上手中的方天畫戟再加上胯下那匹神行千里的良駒,這正是昨日永贏口中所謂的“獵鷹隊”。
永贏用手中的長戟指着城樓上的邊龍說道:“邊將軍,許久不見,你還是那麼雷利精壯,一點不亞於當年的風采。”
邊龍說道:“小子,廢話少說,怎麼今日你想就用你這一百人吃掉我一座城嗎?那你未免也太天真了。”
永贏說道:“邊將軍誤會了,在下的部下很久沒有打過仗了,今日他們非要拉着我,讓我帶他們來見識一下號稱沙漠之龍的邊龍前輩,並且如果承蒙前輩不嫌棄,希望能指點在下和我的部下一二。”
邊龍笑了笑說道:“指點不敢當,既然來了,我就讓你們見識見識。”
說罷,邊龍拔出手中的大刀,就準備衝下城樓迎敵。
這時,葉淙一把從背後拉住邊龍道:“邊龍大哥,且慢。此人一行來着不善,我看他們站的位置隱約好像是什麼陣法,但一時也想不出來,不可小視還是我去吧。”
邊龍說道:“兄弟你怎麼來了,這不關你的事,你能來我已經很高興了,還是我自己去吧。”
葉淙勸說道:“邊龍大哥,你昨日已經受傷,不必和爭執。”
說罷,一個縱身躍下十多丈高的城樓,如此的輕功足以讓在場的所有人望塵莫及。
永贏笑了笑說道:“如果我沒猜錯,你就那位一招打傷我大將的葉淙吧。”
葉淙說道:“在下正是葉淙。”
永贏說道:“那閒話少說,動手吧。不論你們是一個人上還是一羣人上,我都是和我部下一百零一人,葉少俠準備好了嗎?”
葉淙平靜的說道:“不管對手多少人,在下都喜歡一人迎戰不論成敗。”
永贏收起笑容說道:“那好,開始吧。”
說罷,那一百死士像發了瘋一般向葉淙衝了過了。
這羣人的移動速度之快,讓城樓上的邊龍都瞠目結舌,這些死士不像葉淙曾經遇到過的那些死士那樣,這些死士似乎每一個都是一流高手,而且攻擊的方位和角度都練了至少上千遍的。
面對這樣的陣勢葉淙也不敢輕敵,迅速拔出手中的兩雲寶刀,迎着刀鋒左右揮動兩雲刀,藍色的火焰似一隻只**的鳳凰衝向四面八方,所到之處都留下深深的刀痕。
與這些人纏鬥的時候,葉淙發現這些人與金壽天的死士一樣沒有弱點,但可怕的是這些更加兇狠,加上這奇怪的九宮陣法,如果不早離開此陣一再的纏鬥到最後筋疲力盡就只有死路一條,於是葉淙運足全身的內息,將所有的力量化到刀上橫向一劈,電光石火之間伴隨着震耳欲聾的聲響,一百死士被同時震退幾丈開外,葉淙也後退了幾步,調整了下內息。
這一刀或許是這世界上最美最厲害的一刀,同樣也是現在葉淙能做到的最極致的一刀。
永贏笑了笑道:“葉少俠,功夫震古爍今,邊城幾十年來除劍祖溫雲峰外,葉少俠可算是邊城第一刀。”
葉淙說道:“在下不敢當。”
永贏笑了笑說道:“如果不是各爲其主,我們本可成爲知己,不過可惜啊。”
葉淙冷冷的說道:“閣下本不是囉嗦的人,出招吧。”
永贏收起笑容說道:“好,那就讓你見識一下最後一式獵鷹滅魂。”
伴隨着永贏得話音完畢,一百人迅速的轉到永贏身後排成一條長龍,隨之又迅速展開化作一頭巨型獵鷹的模樣。
永贏爲鷹頭站在最前方,手中的方天畫戟顫抖不已,此時似乎這一百人的力量都聚集到了永贏得身上,周圍因爲強大的內息翻騰攪動了漫天黃沙。
這一招永贏從未用過、葉淙也從未見過,但這一招的威力絕對的難以想象的。
葉淙皺起了眉頭,邊龍也知道情況不妙,此時城樓上已經聚滿了很多人,金虹也來了,他們都在見證着這一招和葉淙之間的勝負。
葉淙內力已經幾乎耗盡,但看見眼前這強大的氣勢向自己逼來,永贏手中的方天畫戟如一隻迅捷的鷹頭向自己撲來,葉淙也只好不計後果勉強的再次聚集全身的內息,緊緊的握住兩雲刀,目視前方向自己襲來的獵鷹。
只見,葉淙和他的兩雲刀合爲一道藍色光束,快的分不清楚人和刀。
又是一陣巨大的聲響過後,這場讓人膽戰心驚的決鬥終於過去。
永贏口吐鮮血,似乎受了極重的內傷,用手捂住胸口說道:“葉少俠,武功出神入化在下佩服,今日的比武到此結束,在下日後再來領教。”
說罷,永贏便帶着自己的獵鷹隊離開了,剛纔葉淙那一刀正好正面對上永贏,永贏也深深的見識到了兩雲刀的可怕,所以他沒有多說就離開了,但對於永贏這樣的野心家來說事情還沒完,他一定會再回來的。
當永贏們走遠消失在大漠之中後,城樓上所有人開始歡呼叫着“邊城第一刀”,就在這個時候葉淙嘴角溢出了鮮血,慢慢的倒在了地上。
方纔那一刀葉淙已經耗盡了所有的內息和力量,他此時的傷比永贏嚴重千倍萬倍。
金虹來不及擦乾眼角的淚花就衝出城樓抱住葉淙,她已經說不出來話了,眼淚和傷痛哽咽着她的咽喉,她只有靜靜的抱住這個深愛的倔強的男人默默流淚。
邊龍也走過來說道:“金姑娘,葉兄弟受了很重的傷,我們得趕緊想辦法醫治。”
說罷,一行人將葉淙擡回了邊龍的家裡。
江湖風雨十年行,醉夢倒地一場空,生死天定紅塵罪,沒有英雄不斷魂。
有了邊城,就有了北孤劍祖溫雲峰,也就有了邊城第一刀葉淙。
但到頭來,這座城又該何去何從?
此時老人正站在北孤英雄樓上望着蒼穹,他雖然沒有親眼所見這場決鬥,但這一切他都知道,因爲二十年前也是如此,邊城就是這樣用它的古老演繹重複的故事,但總有人願意去聽總有人願意來。
老人久久注視北方的天空,默默的流下眼淚,誰也不知道這滴淚的意義,但時間會來講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