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在心裡不由得焦急萬分的時候,還暗暗替他,亦是替我自己的頭髮捏着一把冷汗。
這將近兩個月的行程中,他對我都是這樣溫柔有加的。雖然沒有像今天這般爲我梳過發,可爲我做過的其他事情,我也都記得請清楚楚。
同時又覺得不可思議,不敢相信。
若果今天換成另外一個人,我想早就被他這溫柔攻勢,徹底拿下了吧。可是,我很清楚的知道,我們之間不管有什麼,都不會有愛!
他也知道我是要殺他的,他也知道我的仇恨,知道之前對我的種種污衊,我遲早是要討還回來的。
所以他對我也應該是有防備纔對,可眼下卻教我看不清楚,也不明白他的心了。
“皇后的頭髮好柔順啊,朕竟是從未見過這般漂亮的頭髮。”廖靜宣自梳順的黑髮中擡起頭來,淺笑晏晏的望着我。
我聽得他的聲音,也自沉思中醒轉過來。剛擡起眸子,便看到了橢圓形雕花鏤空的銅鏡裡,映出兩個相視淺笑的人兒。
他的頭輕輕擱置在我的頭頂之上,微微彎起的眸子,淺淺笑意流露而出。有些涼薄的脣角,此際也勾起了一個大大的弧度,仿似在無聲述說着他主人的開懷。
而我望向銅鏡裡,也扯起了一抹大大的笑顏。和他這樣近距離的接觸,這樣透過梳妝的銅鏡相互望着對方。
無關乎愛情,無關乎好感。只是本能的,我便泛紅了雙頰。幾絲羞怯,悄然爬了上來。
隧不及防中,將我陷入了一種更爲尷尬的境地之內。我慌忙低下頭去,不敢再看向他的眸子,更不敢去揣摩他眸子中掩飾不住的深意。
“皇上,”我說着,輕輕站起身來,回過頭望着他,霽顏一笑,“看這時辰也不早了,今兒個趕路想是累壞了,還是趕緊歇息爲好。省的明日沒有了精神氣,豈不是讓皇太子笑話了去?”
“皇后說的是。咱們也是該趕緊歇着了,今兒個這寢宮內竟然還有兩套牀榻,想來今兒個也不用擠兌皇后了。”廖靜宣說着,竟然偷偷捂住嘴巴,笑了起來。
我也驚詫於南薛行宮內的寢宮中,竟然還安排了兩套牀榻,不知是個何規矩。我在東舒,在西廖,還都不曾遇到這種情況吶。
不過,顯然他們的這種安排,倒是合了我的意。也就不必再廢些什麼心思,追究這些不相干的事情了。便和衣躺下,微微閉起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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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一夜好夢,故而今日醒轉的稍微早一些。可即使這般,卻仍然見到了趴在我牀沿邊,定定望着我愣神的廖靜宣。
我竟也猜不透,他到底是何時醒來,又爲何老是這麼盯着我瞧。
自從那日在行宮時,碰到他那個樣子,被他嚇了一跳之外。以後的這麼幾次,我均是在睜開眼睛之前,便做足了心裡準備。
故而,也就沒有出現過再次被嚇到的情形了。
“皇上,早啊。”我還是略微有些尷尬的扯起脣角
笑了笑,爾後便隻身坐了起來。
“這一夜睡的可還好?”廖靜宣站起身來,望着我也是一笑,輕輕問道。
“還好。”我低下頭扯了扯自己身上裹着的深衣,有些拘謹的往上拉了拉被角。
“那就好。”廖靜宣粲然一笑,爾後轉頭望向殿門外面,“喜兒,進來替皇后梳妝。”
等在門外的喜兒答應一聲,便端着一盆清水緩緩走了進來。
廖靜宣又轉頭看了我一眼,眸子里布滿數不盡的寵溺與溫柔,輕輕言說:“早膳已經準備好了,待會子梳洗完畢,便趕緊來前殿用膳。”
我慌亂的點了點頭,爾後傻笑幾聲,根本就不知該作何反應了。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殿門外面,我依舊無法自莫名其妙中回過神來。
“公主,奴婢覺得皇上近段時日有些不一樣了。”喜兒放下手裡的銅盆,走過來開始我穿外衫。
“連你也感覺到了,是不是?那你覺得他哪裡不一樣了?”我慌忙擡起頭來,盯着喜兒黑亮的眼睛,瞧個不停。
“照奴婢說啊,是哪裡都不一樣了。最近,尤其是咱們趕往南薛來的途中,將近兩個月的時間裡,大家看的都很清楚。相信公主也已經感受到了,對不對?
他對公主的態度簡直是轉了一個大彎,溫柔有加,細心妥帖了。有些事情,甚至奴婢都沒有想起來,皇上他就已經幫着公主準備好了。”喜兒一邊仔細的爲我穿上襦裙,一邊絮絮叨叨,卻又很是認真的分析着。
她說的確實很對,我也早已經有了這種意識。只是,一直在欺騙自己,不願意去相信這是真的,不敢去面對。可現下,原來旁人的眼睛,比我倒是明亮多了。
“喜兒,你說廖靜宣爲什麼要這麼做?他也知道我的心思,我的目的的,那爲什麼還要對我這麼好呢?”我刻意將頭湊近喜兒身旁,壓低聲音問道。
“關於這一點,奴婢也想過。可是公主這麼聰明都想不明白的,奴婢更不知因何緣由了。
不過,奴婢覺得也許皇上此次,是真的發現了公主的好,真心對待公主的吧。”喜兒也貼近我身旁,眸子裡幾絲迷茫,也有幾絲豁然。
“爲何這麼認爲?”我有着一絲的猶疑,緊緊追問着她。
“因爲奴婢想不明白,就公主目前來說,什麼都沒有的情況下,皇上這麼專心的大張旗鼓的對您好,除了喜歡之外,還能有什麼。”喜兒望着我,霽顏一笑,爾後扯起脣角,
接着說道,“再說了,公主不論樣貌還是才情,在咱們東舒國都是首屈一指的。皇上起先是不瞭解,誤信了別人的說法。
現下這麼久相處下來,皇上肯定是瞭解到了公主的好處,才喜歡上了公主的。”
我一句一句仔細回味着喜兒的這句話,她說的也有些道理。
我本身就無權無勢的,廖靜宣想要利用也應該是,與沈經年一直都不和的蓮婕妤的父王——六王爺纔是。
我根本
對於他一點利處都沒有,他應該沒有必要將多餘的力道,使在我身上纔是。
可是,若說他喜歡我,我更是難以相信了。他早就恨我入骨的,喜歡真的可以來的這般容易嗎?
“好了,公主。您也不要想太多了。總之,不論如何,奴婢始終站在您這邊,跟着您。
太子殿下也是奴婢的殿下,不管旁事如何,太子殿下不能就這麼默默的,極盡屈辱的死去。”喜兒將我自深思中喚了回來,眼角淺淺泛起的淚光,直接觸摸到了我心內最柔軟的地方。
“好,喜兒,幸好有你陪着我。不然,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撐到現在來。”我一把抓住喜兒的手,滿眼的心疼深深刻在臉上。
“看公主說的,都把奴婢惹哭了。在奴婢心裡,不管是誰都沒有公主重要。”喜兒慌忙擡起袖子,試了試奪眶而出的淚水。
“好了,好了。是我不好,惹你傷心了。看這時辰,想來廖靜宣也要等急了,咱們還要趕緊過去纔是。”我也伸出手,替喜兒試了試滾落在腮邊的淚珠。
“恩,好。奴婢趕緊給您梳妝。”她看着我,盈盈亮亮的眼睛裡笑意漸濃。勾起的脣角,甚至還夾帶了一滴晶亮的珠子,閃耀其間。
一切收拾妥當,待我們走進前殿之時,才發現膳食已經擺上桌了。廖靜宣正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聽取覃公公不知所爲何事的彙報。
看見我們後,微一擺手便踱步走了過來,一起用過早膳後,廖靜宣便跟着專程前來的公公去了皇宮內,面見薛皓羽去了。
我在這廂,正想不出應該拿什麼解悶之時,薛皓羽的太子妃和另外一位側妃,便一同前來陪我聊天了。
由她們陪着,我們一同去逛了逛南薛的御花園。她們兩位見御花園中,好些鮮花已經開放了,正自努力的爭奇鬥豔。
一旁陪襯着的小草,也是嫩綠嫩綠的,綠的可愛,綠的新鮮。便邀請我一同在御花園中的亭臺中坐了下來,並命人上了些茶水,就開始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了起來。
談話間我只覺得那位寧側妃,言語機智,穩重大方,很有一派大家風範。而這位皇太子妃卻仿似不善詞令一般,言語極少,且有點梗塞不順。
怪不得,剛開始我還奇怪讓太子妃一人來此,不就好了嗎?怎麼還多叫了一位地位低下的側妃呢,直到現在才恍惚明白了薛皓羽的用意。
若是當真讓這位皇太子妃一人來此,加上我的淡漠,估計一度就要尷尬冷場的吧。
正當我們聊的投機之時,卻見前方寬大的中道上,由幾個太監推攘着十幾個看似大宮女模樣的人,正向前方駛去。
而就在我們轉頭望向他們的空當,那些個剛纔還喝五邀六的太監們也看到了我們。其中一個貌似領頭的太監,慌忙弓着腰邁着小碎步跑了過來。
“奴才參見太子妃娘娘,寧妃娘娘,娘娘吉祥如意。”那名公公走到近前,慌忙一躬身跪了下去。垂頭斂目,恭順參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