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康仍舊一副冷淡的模樣:“什麼事?”
“爸想認小健爲義子,你覺得怎麼樣?”陸柄千看了一旁低頭垂臂的陸健一眼,小心翼翼地詢問。
陸康淡漠的神情發生了細微的變化,卻並沒有表現出來,語氣冷冽道:“關我何事?”
“當然關你的事,你纔是陸家親生的孩子啊。”陸柄千討好一般說。
陸康眸光閃過一道犀利,猛地轉頭瞪着陸柄千:“你既然知道我纔是陸家的親生孩子,爲什麼見他暈倒什麼也不顧地追隨而去?我在病牀上昏迷不醒,你爲什麼沒有守在我的牀前,卻去參加一個欺騙了你幾十年的惡毒的女人的葬禮?爲什麼還要繼續幫別人養兒子?我他媽算什麼狗屁親生孩子?我就是你可有可無的東西罷了,你既然已經決定了,爲何還來問我?”
動作太大,扯掉了點滴的瓶子,手背上靜脈的血緩緩倒退出來,灌得輸液的管子裡全是,針頭處傳來陣陣痛意,卻不及陸康心裡的痛強烈。
他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這麼憤怒,當他得知自己纔是陸柄千的親生兒子時,他是高興的,是期待的,期待陸柄千能和他道歉,承諾他以後再也不會拋棄他,並給母親名份,可是陸柄千沒有,而是追着陸健而去,甚至在他暈倒之時,病倒之時,都沒有出現,在他身邊的只是他的朋友,他昏迷多日醒來後,陸柄千也沒能在他身邊,而是去參加胡麗文的葬禮去了,現如今,更要收陸健,這個白養了多年,不是自己骨血的人爲義子,簡直是可笑之極!
“小康,你別激動!”陸柄千着急大喊,企圖去按住他瘋狂揮動的手。
陸康哪會讓他碰自己,手揮得更厲害,幾乎是瘋了一般吼罵:“你給我滾出去,我不要見到你們,你們去父慈子孝,你們去做一家人,滾!”
“小康……”陸柄千退後幾步,害怕他傷了自己,憔悴的神情在悲痛中更顯得蒼老了幾歲,他想解釋卻知道這個時候陸康什麼也聽不進去,只好吞下陸康的誤解。
陸健傷心道:“我知道我和我媽對不起你,但是她已經死了,就算再大的錯也都可以一筆勾銷,你不要再怪她,有什麼都衝我來,也不要再恨爸,他也很痛苦……”
“你有什麼資格要求我怎麼做?她死了就可以一筆勾銷了嗎?想都不要想,她到了下面自有我媽找她算賬,她無論是做人做鬼永遠得不到安寧,至於你,我當然不會輕易放過你,你自身難保有什麼資格再爲他說話?未免太不自量力了!”陸康抓起牀頭桌子上的水果,杯碗等物全部朝陸健砸去。
陸健並沒有躲開,東西砸在身上,卻感覺不到痛。
陸柄千急勸:“小康……”
“滾出去!”陸康指向門口,一臉痛恨。
醫生和護士聽到動靜衝進來,看到激動異常的陸康,急勸:“陸主任,不要太激動!”說罷又對陸柄千和陸健道:“你們趕緊出去吧,病人情緒異常,不能再受刺激!”
陸柄千痛苦地閉上眼睛,片刻後拉着陸健離去。
他們走後,醫生問:“需要鎮定劑嗎?”
陸康搖搖頭,他只是積壓了太多的憤怒和情緒需要發泄而已。
“怎麼吵起來了?”已經離去的鐘葉衝了進來,關切地問。
陸康問:“我不是走了嗎?”
“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在這裡,所以去你辦公室休息了一會兒……”她看了看亂成一片的病房,一邊去收拾一邊問:“怎麼鬧成這樣?”
陸康沒有出聲。
“你自己就是醫生,怎麼這樣不知道控制?你看你的手都成什麼樣子了?”護士給他處理手指上的針頭,發現針頭都變形了,輸液管子裡全是血,手背腫得老高。
鍾葉撿起地上的東西看去,心疼不已。
陸康苦笑:“醫者,能醫身體上的各種病,卻醫不了心裡的病,能醫得了別人的病,卻醫不了自己。”
“誰說的?”護士很不高興,嗔了他一眼,快速給他處理好傷口,換了另一隻手給他重新輸液,然後端着東西離開。
鍾葉坐下來,拿起他腫起來的手查看,見腫起來的地方都泛着暗青色,心疼地落下淚來:“你太不愛惜自己了。”
滾燙的眼淚砸在手背上,在陽光下泛着晶瑩的光澤,陸康的心一緊,還是第一次有女孩子爲他落淚,這種感覺很奇怪,讓他不由得生出些溫暖和疼愛來,掙脫她的手去給她擦眼淚,聲音也輕得發柔:“你別擔心,我沒事。”
“怎麼會沒事?一定很痛,你不心疼自己我心疼。”鍾葉哭得更傷心,握住他的手貼在臉上。
陸康被這個動作震驚,在其它人那裡,他也許不重要,但在鍾葉心裡,他如珍似寶,心頭的傷痛被瞬間治癒,整顆心都被感動和溫暖灌滿,他突然覺得很幸福,且內心有股衝動,他想要留住這份幸福,下意識地將鍾葉摟進自己的懷裡,緊緊擁住。
鍾葉先是一愣,而後哭得更大聲,她這是喜極而泣,努力了這麼久,她終於得到陸康的迴應了。
“傻丫頭,別哭了。”陸康溫柔地輕拍着他的背,他也許不知道,這一刻的溫柔,比對葉紫時更甚。
鍾葉在他溫柔的話語和動作中慢慢平息下來,緊緊摟着他的腰,道:“陸康,我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吃了很多苦,從今以後,我會用愛來撫平你的傷口,讓你遺忘那些不好的往事,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拋棄你的。”
陸康心頭一震,隨之涌來無與倫比的幸福感,流遍他全身上下,四肢百骸。
懷裡的這個女人,自相識到現在,一直靜靜地跟在他的身邊,無論他做什麼說什麼都不會反對他,指責他,一味地支持他陪伴他,給他從未有過的關心和愛,在他最難過,最無助的時候撫平他的傷痛和沮喪,給他希望和感動,如果現在他還不知道珍惜這樣一份真心的話,他活該一輩子得不到愛!
他猛地推開她,炙熱地望着她。
“我……我說錯什麼了嗎?”鍾葉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可憐兮兮地問:“如果我說錯什麼惹你不高興,我收……”
陸康吻住了她不知所措的小嘴,這般來告訴她他的決定,這般來讓她安心。
鍾葉愣住,脣上的溫柔讓她的心飛上了雲端,她從未覺得過的幸福在心底蔓延開來,心底有個聲音在雀躍地歡呼,陸康接受她了,她的付出終於得到回報,她好幸福好幸福。
陸康吻了很久很久,久到鍾葉差點窒息才放開她,看着她紅撲撲的小臉,他認真道:“鍾葉,做我女朋友!”
不是能做我女朋友嗎?也不是做我女朋友好嗎?而是直接地讓她做他的女朋友,帶着一絲霸道,好像她非他莫屬一樣。
鍾葉卻沒有覺得半點不高興,反而非常非常激動,半刻也沒有猶豫地點頭:“好!”
陸康幸福地笑了,再次將她摟進懷中,感受着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清香和溫度,內心一陣燥熱,他揉了揉她的頭,道:“我從來沒有談過戀愛,什麼都是第一次,你要教教我。”包括那方面。
“好,我都教你,一定讓你談一場最幸福的戀愛。”鍾葉點頭答道,其實最幸福的人是她,她是陸康第一個女人,會成爲陸康終生的伴侶,唯一的女人!
陸康睡着了,鍾葉幫他掖好被子,然後在他額頭上印上一吻,拿起手機輕步走了出去,給葉紫打電話報喜。
“鍾葉,怎麼了?是陸康出什麼事了嗎?”葉紫緊張地問。
鍾葉道:“不是,他很好,現在睡着了。”
“哦,嚇我一跳,沒事就好,有你在我很放心。”葉紫鬆了口氣,想了想問:“你打給我是有什麼事情說嗎?”
鍾葉紅着臉咬了咬脣,猶豫好一會兒才說:“我和陸康在一起了。”
“是嗎?哎喲,恭喜恭喜!”葉紫驚喜萬分,太難得了,陸康終於看到鍾葉的好,兩人總算是在一起了。
鍾葉開心道:“謝謝。”
“不謝不謝,這是大喜事,陸康這傢伙,悲催了這麼久總算是遇到一件喜事了,等他好了我們再一起慶祝。”葉紫笑道。
鍾葉點點頭:“嗯,能得到他的迴應我真的很開心很幸福,不過……”
“怎麼?”葉紫問。
“我怕他只是一時感動,而且他現在情緒不穩,內心也很脆弱,要是一時衝動答應的,等平復下來又後悔了怎麼辦?”
葉紫笑道:“怎麼可能呢?你在他最難過最脆弱的時候給他溫暖和愛,算是他的患難之交,他怎麼會後悔呢?他只會更加珍惜你,你別想太多了,相信你自己也相信陸康,你們會幸福的。”
“你說得對,我應該相信他。”鍾葉聽了葉紫的話,滿懷信息,但想到葉紫本人對陸康的影響力,她又黯然道:“可是他對你……”
“你完全不用擔心這個,你會慢慢佔有他的心,我不過是他內心的一個幻想罷了,你纔是真實的存在!”葉紫勸道。
鍾葉道:“你畢竟是他的初戀。”
“時間能證明一切,誰沒有個初戀和愛之深的人呢?你如果介意這個,那他也會介意你的過去。”
鍾葉點點頭:“我明白了,葉紫,謝謝你的開解。”
“去照顧他吧,不要讓他的心有一點時間想不該想的人,我近段時間也會少與他聯繫!”葉紫道。
鍾葉急道:“不要,你這樣他會怪我的。”
“別擔心,我只是要去鄉下住段時間,並不是故意疏遠他。”葉紫笑着安撫。
鍾葉放下心來:“是和你先生一起嗎?”
“是啊,我要忙了,你好好陪他,祝你們幸福。”
“謝謝,也祝你幸福。”鍾葉掛了電話,信心滿滿地進了病房,她和陸康一定會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