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那天已經過去了近五天。這五天,玖風泠安頓好千莫之後就帶着一行人趕回了靈山。也不知道妖孽他爹找到大師兄沒有。
正想着,就在不遠處見白衣飄逸,迎風而來。
“師妹,你回來了!”來人見到玖風泠平安無事的歸來,緊張面色頓時放鬆了些。他聽修神族族長說道修神族被陰暗血洗了,當時她又剛好去到修神族裡,真擔心會出什麼事。不過族長也說了她沒事,只是沒見到她人,他總放心不下。
“我沒事,只是師傅……”玖風泠捏緊了手裡的儲物戒,這是師傅留給她的遺物。
“師妹,別難過,師傅他老人家早就算到大限將至,這是躲不掉的。”在出發去修神族之前師傅就已經找他談過。
“修神族族長呢?”玖風泠也知道師兄是不想她太難過了,也就順了他的意不再多想。
“在客房。”
“師兄,我有點事要找族長,你先幫我照顧一下他們吧。”說完,玖風泠就朝白羽所說的客房方向去了。
玖風泠走後,白羽的態度明顯淡了下來。“請跟我來。”
空祭璃望了望玖風泠所去的方向,便跟在白羽的後面了。他知道如果現在跟過去,娘子一定會不高興,而且這個大師兄白羽也很難纏。爲了省去不必要的麻煩,一會在悄悄的去好了。
而客房裡,族長正在看着一幅畫發呆。玖風泠沒有驚擾,而是輕手輕腳的走了過去,瞟了一眼那幅畫。而這一眼卻讓她驚訝,那畫上是個女子,絕色之處無人能及。玲瓏身姿,瓔珞纏身,舞袖翩翩,好一個絕世風華。但讓玖風泠驚訝的不是畫上女子如何的極姿,而是那女子與她分明就有七分相似。她是誰?此時玖風泠非常想知道。
“她是誰我也不知道。”蒼祭璃回答了玖風泠心裡的疑問,原來他早就知道玖風泠進來了。
“不知道你怎麼會有她畫像?”玖風泠也不客套了,直接問道。
“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是在絕壁崖,那時她在攀崖摘一朵很奇怪的花,花開如簇,色澤鮮紅,搖曳風中。”蒼祭璃回想當時見到畫上女子的情景。思緒彷彿飄得很遠,眼神出奇的溫柔。
“彼岸花?”玖風泠聽出了蒼祭璃所說的那朵奇怪的花就是彼岸花。
“不錯,她告訴我花的名字就叫彼岸,花葉兩不相見,生生相錯。”
“彼岸花雖有死亡之花之稱,但卻也是味不凡的藥材,她摘那花定是爲了什麼人吧?”《藥經》上有寫,彼岸花,合着一些稀有藥材一起提煉,是有機率煉製出靈魂藥劑的。而靈魂藥劑能讓人生出新的靈魂。
“我當時也問過她,爲什麼冒着生命危險去摘一朵那麼奇怪的花?她說是爲了她的夫君。”蒼祭璃頓了頓,又繼續回想着:“那時我還不是修神族的族長,但是年輕氣盛,見她一柔弱女子爲了自家夫君不顧自己的性命,便好心幫她找了很多她需要的藥材。”
“那段時間我們相處的很開心,我甚至都生出了讓她永待在自己身邊的念頭,可看她笑的天真爛漫,我終究還是不忍強迫於她。”蒼祭璃笑了笑,“藥材還是找齊了,爲了表示謝意,她爲我舞了一曲,想到以後可能見不到了,我便畫下了她的舞姿。但至始至終我卻都沒有問過她是誰。”說完,他輕柔的撫摸着畫上女子的臉龐,眼神迷離。即使伊人不見,但還有心底的眷念。
“其實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非常震驚,以爲是她,但是實際上已經過去了幾百年了。就算再見,怎麼也不會是十四歲的孩子。”蒼祭璃搖搖頭,慢慢的卷好畫軸。
“那你相信這世界上兩個沒有任何關係的人會長的如此相似麼?”玖風泠心裡突然生出一個想法,但很快的又被否定。如果說她與她有血緣關係的話,那她是她的誰?已經過去了幾百年,時間上她也不可能是她的孃親。祖母?幾百年的時間,她都應該是第幾代曾孫女了。
“我最初也這麼想過,你也許是她的女兒,但我又不能肯定。”蒼祭璃仔細端量起玖風泠來,無論怎麼看,她倆都像是從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只是年齡和氣質不合而已。如果說她倆沒有任何關係,別說她不相信,他也不信。
“爲什麼是女兒?”玖風泠跟奇怪,時隔幾百年,起碼是孫女輩的纔對。
“修煉之人是很難懷上孩子的。別說幾百年,有的人甚至近千年也不會有孩子。別看伯父我才三十多歲的模樣,實際上只不過是修煉到了一定的階段定格了容貌而已。我家那個臭小子也是等我幾百歲了纔有的。”提到臭小子,蒼祭璃臉上盡是幸福的笑容。想必曾經與那不知名的女子相遇只是段恰巧的緣分而已,而他更愛他的妻子。
得知畫上的女子可能是自己的孃親,玖風泠突然有種想知道全部過程的衝動。孃親,她前後活了快半輩子,卻對這個詞陌生至極。
“族長,那你還記得製作靈魂藥劑的所有藥材麼?”靈魂藥劑在如今的丹方上可是禁方,包括上層大陸的藥劑師,估計連聽都沒有聽說過。雖然在樊老的《丹方》上有記載,可那只是殘次,根本不完整。而她來找他也是想問問他們修神族知不知道靈魂藥劑。
“每一味藥材都是我親自找的,當然記得了。”雖然不明白她問靈魂藥劑的方子做什麼,但看她緊張模樣,應該是有急用。“湖海花、半木、寸草、闌珊、古木、癡了、蔓越……彼岸花。”
玖風泠將藥名一一記下,但他說的這些和樊老留下的《丹方》上的殘次是一模一樣的。《丹方》還特地有標註說還缺一味藥材,到底是缺了哪味藥材?
“怎麼了?”蒼祭璃見玖風泠的眉頭並沒有舒展開,兩道細眉反而是擰的更緊了。難道他說的丹方有問題?怎麼可能,每一道藥材他當初都特地的記了下來,不可能錯的。
“還缺了一味藥。”
“缺了一味?是哪一味?”他怎麼可能少說了一味?
“我要是知道也不用來找你了。”
“你不知道是缺了哪一味藥怎麼知道丹方里還少一味藥?”蒼祭璃覺得玖風泠的話十分矛盾。
“我師傅的《丹方》裡有寫靈魂藥劑的配方,但他也標註了,還缺一味藥。缺的應該是藥引。”玖風泠仔細思索,有什麼藥可以作爲靈魂藥劑的藥引?
“藥引……不知道,當時我也沒有多問,可能她沒有告訴我完整的丹方,而是告訴了我她所需的藥材吧……”他不問,其實是想等她主動告訴他,也怕他問多了之後她會抱有疑心。只是等到最後她也沒能主動告訴他,連名字都沒有留下。
“主人……”腦中傳來琥珀的聲音,他好像越來越虛弱了。
“打擾了。”玖風泠禮貌性的朝蒼祭璃欠了欠身,然後走出了客房,轉而回到自己的房間。
回到自己房間後她纔出聲,“琥珀。”
一轉眼,琥珀便出現在了眼前。只是不再是擁有雄姿的人態,而是變回了當初的小白虎。
玖風泠將它抱起,很想詢問它這是怎麼回事,然而卻被它的話搶先了:“主人,缺的那味藥引,是血……”當年,蓮熾主人也煉製過靈魂藥劑,而藥引用的就是她自己的心頭血。她說,他是她心尖上的人。
“原來是血……”玖風泠恍然,然而在知道的那一剎那,一陣心的絞痛讓她冷不防的咬牙。又是這該死的感覺,根本不是她的感覺,但卻要她來承受。
“靈魂藥劑之所以成爲禁方,不只是因爲它的藥性強大,更是因爲它的副作用。”琥珀整個小身體都癱軟在了玖風泠懷裡,好看的琥珀色眼睛也安靜的閉着,只有迴盪在玖風泠腦海中熟悉的聲音才能證明它還醒着,感知着周圍。
“琥珀,你怎麼變得這麼虛弱?”玖風泠抱着它已經探查過,她感覺從它身上有什麼在迅速流失。
“主人……琥珀要是做了錯事,你會不會原諒琥珀?”琥珀擡眼反問,它睜着疲倦的眼眸定定的望着她,似乎是要將她的樣子刻在眼裡,安在心上。
“不會。做錯事的人,怎能輕易原諒?”玖風泠看着像是要與她離別的眼神,心裡堵堵的。陰暗說的不錯,她什麼都保護不了,所以纔會僞裝成不需要。
“不原諒……主人是不是就能永遠記住琥珀了?”琥珀天真的以爲,它認真的看着她,準確來說是透過她在看另外一個人。
然而它的眼神讓她止了聲,因爲它不是在跟她說話,而是跟它永遠的主人蓮熾在說話,所以她沒有資格去回答它。
“主人,其實你很好,只是你終究不是她。”琥珀突然一瞬間明白了,但它已經沒有機會了,陰暗答應給它的時間到了,它不得不走了。“主人,對不起,琥珀不能陪你一起去找那個老烏龜了……”
隨着琥珀的聲音停止,玖風泠抱着的小白虎也失了溫度。她甚至都不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瀧清剛剛回來,而它卻睡下去了。沒有一件事是她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這讓她感覺就像是沒有活在燈光下的小丑,一點也不好笑。
但她也沒有哭,只是有種難以言說的感覺,不知道是爲琥珀的離開而難過,還是在爲自己的冷心麻木感到悲哀。這種猛然失去的感覺,讓她不知所措到異常冷漠,冷漠到毫無感覺。
只不過是只契約獸死了而已,這放在其他人身上第一感覺定是另尋良獸吧。但這不是難過不是傷心不是留戀不是悲傷的感覺是什麼?
是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