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墨玉有意模仿楚離歌,但是墨玉的笑,太過簡單,太過明朗,這不是楚離歌的笑,楚離歌的笑中一直有悲傷,從來沒有笑到眼睛裡。
雲休想起楚離歌就覺得一切辛苦都是值得的,而自己現在做的事情又多麼滑稽,雲休自顧自的默默搖頭,墨玉以爲是自己做的不好,連忙問道,“主子,我是做錯什麼了麼?”
“唔?沒有,你做的很好,沒有什麼別的問題。”雲休並不打算糾正墨玉,畢竟一個人要想完全變成另一個人是不可能的。
“哦,主子,還有一件事,明天就是登基大典了,按照祖例,新帝要與新後共同祭天,然後滴血驗明身份,我擔心這個環節會出問題。”墨玉最擔心的便是這個問題,若是到時候自己的血液露出了破綻,才真的是最大的漏洞。
雲休早就拿到了登基大典的流程,這些問題也想過,便回答道,“不用擔心,到時候林柏會準備好離歌的血,你只要裝作滴血的樣子就可以了。”
“哦,這樣便好。”墨玉聽了才放下心來,林柏站在一旁繼續找墨玉的毛病,希望明日可以萬無一失。
雲休也不打擾墨玉了,溜達着往御花園走,經過墨年掉下的水井時,雲休心情格外差,“墨零,把這口井封了,我不想再看見有人掉下去。”
“是,主子。”墨零看出雲休臉色發白,便扶着雲休往回走,墨年的屍體還存放在琉璃棺材裡,整日用冰塊凍着,雲休吩咐每日專人打掃換冰塊,決不允許墨年的遺體有任何的**,雲休的決心墨家人都看在眼裡,不把兇手繩之以法,雲休便會一直讓墨年在琉璃棺材裡等着,這也是激勵大家的最好辦法。
楚離歌其實一早就準備好了冊封雲休的聖旨,雲休以爲自己要假造聖旨還煩惱了一陣,可是林柏適時的拿出來一紙手諭倒是省了雲休不少功夫,看着楚離歌親手寫的封后聖旨,雲休的心中居然升騰起一種名爲羞澀的感情。
前生雲休也是皇后,卻沒有絲毫的興奮和激動,因爲是開國皇后,所以雲休沒有享受到一點清閒,反而是做了皇帝和皇后兩個人的事情,而那草包皇帝也不是雲休喜歡的,更談不上羞澀了,所以前生雲休的婚姻可以說是徹徹底底的失敗。
雲休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的心理年齡已經是可以做楚離歌母親的人了,如今要嫁給比自己小了不止一輪的楚離歌了,還會有這樣女孩子羞澀的想法。對於雲休來說,第二個驚喜便是楚離歌竟然已經準備好了皇后的華服和珠翠首飾,那些低調而奢華的頭飾,都是雲休喜歡的,前生的雲休就不喜歡那些穿金戴銀的東西,壓得頭都擡不起來,一想到還要再來一輪,雲休就一個頭兩個大,而當林柏又拿出喜服的時候,雲休又不禁爲楚離歌的心意感動了。
一般帝王登基之時都是穿黃色金色,皇后也是如此,可是雲休不喜歡太過刺眼的顏色,所以楚離歌索性把禮服改成了黑紅色,雖然有別於祖訓,可是楚離歌卻仍固執的做了這樣的決定。
林柏着人提醒雲休試試禮服,雲休才放下手上的瑣事,禮服是按照雲休之前的身材尺寸定製的,如今雲休瘦了一圈,禮服也顯得寬鬆了很多,墨零趕緊讓內務府的人連夜修改,都是爲了讓雲休穿的更加合身。
禮服送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修改完的禮服看不出一絲修改的痕跡,雲休撫摸了半晌才穿上,果然是合適的,站在巨大的銅鏡面前,雲休看着自己臉上的青紫和瘦下去的臉頰,怎麼看也不像是要嫁人的新娘了。
墨零好像看出雲休的顧慮,笑着說道,“主子不要擔心,明天主子一上妝,就什麼都看不出來了,主子長得美,只要稍微描眉撲粉,氣色會很好的。保證沒有人比主子還漂亮!”
雲休被墨零的話逗笑了,輕咳起來,“怎麼這麼會說話了,真是長進了不少啊。”
“啊,我說的都是實話啊,主子還不讓人說實話了啊。”墨零故意裝傻,雲休轉身脫下禮服,笑着逗趣道,“要是讓墨年聽見了,她該笑你了……”雲休說到一半便覺得沒意思,墨年死了,她心心念唸的婚禮也無緣得見。
雲休的心情又低落了,墨零忍着傷心開玩笑道,“誰說不是呢,墨年那丫頭,最喜歡慶典了,肯定下輩子也是個鬧騰的命。”
“是啊。”雲休淡笑着換回尋常的衣服,看着燭火下的自己,總是覺得這一切就像夢裡,若是雲休一覺醒來,發現自己還是風神國的雲後,那該多麼可笑啊。
墨零收起禮服,催促雲休休息,“主子,明日流程多着呢,早點休息吧,不然再多的粉也遮不住您的黑眼圈啊。”
“好,我這就睡了。”雲休扯了扯嘴角,躺在了牀上,已經三日沒有見楚離歌了,爲了避嫌,雲休只能通過墨零的彙報來知道楚離歌的情況,墨鵲細心的照顧楚離歌,宗珂也時常去看看情況,總的來說還是往好的方向發展,可是雲休這顆心還是懸着不上不下,總感覺有什麼大事發生。
……
翌日一早,雲休便被墨零抓了起來,一屋子的宮女捧着鮮紅色的錦盒,裡面裝滿了各式各樣的吉祥物件,都是前朝後宮的內命婦呈上來的東西,雲休一一收下,這就開始梳妝打扮了。
果然人靠衣裝,雲休妝點上香粉和眉角,整個人都變得溫婉可人起來,高挑的個子撐起禮服,整個人更加亭亭玉立了。
一屋子的宮女看着雲休裝扮後的樣子,頓時說不出話來,黑紅色的禮服莊重而敦肅,而云休那張年輕美貌的臉則顯得神氣活現,一顰一笑都是少女懷春的意思,那五官精緻的讓人挑不出錯來,真是有讓全天下的女人嫉妒的資本。
雲休看着鏡中的自己也發笑了,鏡中的人也笑了,那眉梢含情的樣子真叫人憐惜。
前生加上這一生,還從未看到如此幸福的自己,雲休也忍不住嘆道,“這還真是,化個妝真是奇了,怪不得女人都愛描眉撲粉呢。”
墨零在一旁卻不甚同意,不過還是應和着,“是啊,主子,時辰快到了,該給你把首飾掛上了。”
雲休點頭,坐在了梳妝鏡前,固然楚離歌省去了許多華麗的首飾,可是那些真正好的,卻變多了。雲休嫌重,一開始便不戴着首飾,那些七七八八的東西雖然每一樣都輕得很,加在一起卻足足有好幾斤,最受傷的便是雲休的脖子了。
墨零和另一名宮女爲雲休一一戴上,直到放下腦門前面的金色珠簾,珠簾垂下,像是一道瀑布,細細密密的把雲休的顏面似擋非擋的遮住,更讓人好奇雲休的長相。
“好了。”墨零扶着雲休起來,雲休挺直了腰板,整個腦袋都在晃盪。
外面的太監已經一道一道的傳遞吉時已到,雲休便打頭陣走了出去,然後便是墨零跟在後面拿着皇后的金冊金印,然後跟在墨零後面的是長長的宮女隊伍。
墨玉扮演的楚離歌已經等在祭天的高臺之上了,帝王的登基大典說快也快,其實不過就是燒幾炷香,磕幾個頭,連新帝登基昭告天下的檄文都是太監首領代爲朗讀,所以雲休並不擔心這個環節會出問題。
果然墨玉很爭氣的沒有出任何紕漏,接下來就是封后大典了。
雲休踏着絲竹器樂之聲走上高臺,兩邊站着的大臣和內命婦都低着頭,只要雲休走過,就會好奇的擡眼望望,想看看新皇后到底是長什麼個樣子。
雲休也不是第一次經歷這樣的場景,自然不會緊張,每一刻都很自然大方,好像天生就經歷過這樣的場面,一切都顯得渾然天成,沒有刻意的修飾。
這着實讓一些上了年紀的內命婦很是驚訝,紛紛誇獎雲休有大家之範,以後可以母儀天下,在聽說這個墨雲郡主是曾奇勝的義女之後,都誇獎雲休是名門之後,順帶着也讚賞了曾奇勝教女有方,竟然沒有一人懷疑雲休的身份,也沒有人抓住義女這個問題。
墨零私下心想,這大概就是氣場了,若是隨便讓哪個人走上去,說不定能嚇的跌一個大跟斗呢。
雲休心裡自然鎮定的很,看着高臺上的“楚離歌”,雲休擔心的是接下來驗血的環節。
“楚離歌”在雲休踏上高臺的那一瞬間牽住了雲休的手,雲休擡眼淡笑,一笑傾城,那一刻,雲休多麼盼望,此人是真的楚離歌,而不是墨玉假扮的啊。
很快就到了驗血的環節,林柏卻不在“楚離歌”的身邊,雲休已經有些疑惑了,眼神看向“楚離歌”,口型問道,“林柏呢?”
沒想到“楚離歌”竟然捏了捏雲休的手,看樣子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雲休此時心中心跳快的像是擂鼓般,果然執行此項流程的太監換了人!
發生了什麼?雲休背對着所有人和“楚離歌”並肩站在高臺之上,眼看就要刺破手指,一切就要露陷了,林柏還沒有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