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休擔心的是楚楚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如果少女懷春喜歡上歐陽,可就麻煩了。
眼前手邊的事情還未完,雲休也不再執着於楚楚歐陽,轉過拐角走向書房。
墨青已經等在門口,雲休一出現,墨青就爲雲休推開門,雲休進了書房,徑直走向書桌。
“我馬上寫一封密信,你送去五皇子府。等五皇子回府看了之後,務必讓五皇子馬上回信給我。”
“是,主子。”
雲休展開信紙,筆墨翻飛,趁着油墨未乾,雲休就把信紙裝進了信封,蓋上了紅戳。
墨青接過信就轉身離去。
雲休心中明白,攪這一趟奪娣的渾水未必不會引火燒身,可是如今京都的形勢使得她必須尋求一把利劍,金麒麟的真實意圖不明,玉家的權勢滔天,這種未知的感覺實在是不好。雲休身處江湖,想要染指朝堂,就要站在某一位皇子的背後。
而五皇子在這個時候出現,對於雲休來說一舉三得,既可以打發錦瑟,而在五皇子眼裡,錦瑟的背叛便是雲休幫助五皇子的理由,簡單而感性的理由更能使五皇子信服。
朝堂吏戶禮兵刑工六部,大半掌握在玉家手裡,玉太傅摸爬滾打左右逢源半輩子,門生遍及朝野。六部上三部尚書主事皆是玉家的人,原來太子手中的刑部和工部大概現在已經亂成了一鍋粥,未來多半被七皇子納入麾下。
而五皇子母妃早逝,性情詭譎,成年許久也只掌握着京都的巡防和三千精兵,八皇子妃雖是禮部尚書的長女,可是八皇子生性不善權術,爲人莽撞,禮部尚書私下最看不慣這樣的女婿,無奈聖上賜婚,否則尚書千金也不會甘願入府。
朝臣與皇子結黨營私是皇帝最不願意看到的,***的分崩離析使得朝野上下元氣大傷,這時候一切還未喘過氣來,皇帝也需要給朝臣們一個方向,太子沒了,還有五皇子,還有八皇子,最不濟還有七皇子,只要皇室血脈不滅,天下還在姬家手裡。
雲休算算時間,此時五皇子大概已經和八皇子回到各自的府邸中,墨青的信函應該也已經送到了。五皇子只要按照信函中所做的去做,不僅可以爲五皇子取得依仗,還可以引麒麟公主出面。
一場小雨過後,墨青帶着五皇子的回信回來了,雲休展開信函,一張空白的燙金花紙,左下角蓋着五皇子的私章。
墨年看了一眼,不解的“咦”了一聲。
“小姐,這五皇子是什麼意思?”
雲休仔細摩挲着畫紙的邊緣,復又沿着摺疊的痕跡放進信封裡。
“墨年,吩咐你的事情,可以去辦了。”
墨年一愣,隨即點頭。
雲休心中明白,這是五皇子答應的回報,空白蓋着寧王私章的信函,等於是許給雲休可以隨意書寫獅子大張口,但同時這私章又是見不得光的,雲休清楚寧王想翻臉也容易的很。
帝王家的兒子,一出生就知道要掃清一切可能的危險和陷阱。
雲休歲末就在想着開家“鼎修錢莊”,鋪子和夥計已經選好了,就等着開張,這家錢莊是秘密的,決不能讓縹緲盟裡的人知曉,所以要辦的隱秘低調。
想要脫離縹緲盟,就要有自己的生意和金錢來源,雲休遲早有一天會脫離縹緲盟,早作打算總不會錯。
“墨青,後宮有什麼動靜?”
墨青從袖中拿出一張方正的小紙條,遞給雲休,“主子,這是各宮的消息。”
雲休展開紙條,被擠壓的小字密密麻麻的寫在一起,雲休粗粗瀏覽,捕捉到幾條有用的信息。
一是廢皇后之女,三公主姬禾將要被許給越國的皇族。
二是太后病重,將要駕鶴西去。
三是皇帝已經兩月餘不入華清宮,華妃無計可施。
廢皇后育有一子一女,太子愚笨庸俗,三公主霸道善妒。
三公主當年以十九歲的年紀嫁給紀王之孫,可是有了駙馬的身份,紀王孫便無法出仕,終日鬱鬱寡歡借酒消愁,皇后溺愛公主,主張和離,最終紀王孫被紀王打發至麟州做了閒散王孫。
而三公主一人住在偌大的公主府裡,京都秘聞,公主府裡夜夜笙歌,每月都有俊美的男子出入公主府後門,更有傳聞,公主豢養男寵,面首男色數不勝數。
三公主的作風在皇室裡不算是最傷風敗俗的,作爲皇帝親女,周國又是大國,斷沒有主動和親的道理,想來皇帝和越國達成了共識,姬禾在皇室中臭名遠播,定然沒有人再來求娶,正值皇帝處理了皇后和太子,想起還有個在皇后身後作威作福的女兒,最後也要利用一把。
姬禾已經是將近二十五歲的年紀,還是嫁過人的女人,皇帝竟然要把她嫁去越國,真是聞所未聞。就算三公主多麼蠢笨開放不羈,也能看出來自己的父皇想要急着把自己趕出京都,不會心甘情願去越國的,依着姬禾的性子,想來必定要大鬧一番了。
雲休略作思索,三公主是肯定會被嫁出去的,不是越國也是別的國家,皇帝既然處置了皇后太子一干人等,不會留着三公主在京都哭喪着臉找晦氣的。
這倒是可以利用一番。
太后病重倒是可以想到的,皇后太子謀反的事情足以讓太后的病情雪上加霜。在太后死之前,儷妃絕對不會按兵不動的,太后一死,國喪三年,不管是皇帝還是皇子都不允許娶妃納妾,儷妃既然已經有了專寵,皇后的位子還會遠嗎?
說到玉家,玉華君生下的是公主,看來玉家早就知道華妃此胎是女兒,這大概也是玉家送金麒麟進宮的原因之一,華妃若是明白過來,失去了恩寵失去了孃家的期望,實在是悲涼的很。
雲休心中計較,宮中能與儷妃相抗衡的只有華妃了,華妃女兒纔出生,沒了玉家的全力支持,又沒了皇帝的專寵,日子過得肯定不如以往光鮮,若是有人可以雪中送炭,施加點手段,以華妃單純的性格,就可以成爲自己在皇帝身邊的耳舌。
這一筆買賣雖說難,但也不是無法籌謀的,若是成功,其好處是巨大的。寧王若是有了華妃的支持,玉家就算站在七皇子這邊,朝臣們也無法做出取捨。
“墨青,你明日再去寧王府一趟,我有一份大禮要送給寧王。”
“是,主子。”墨青看着雲休把紙條捏緊,在燭臺上燃燒稱灰燼,有些吞吞吐吐的說,“主子,宮中的眼線近日變得有些不對勁,這一個月來,宮中出現大的人員調動,有些眼線暫時聯繫不上了。”
雲休皺眉,難道有人故意想要清洗後宮,“聯繫不上的情況持續多久了?”
“最長的有半個月,短的也有三四天了。”墨青語氣更沉。
“嗯,你把能用的上的統計一下,最近低調些,小心行事,暴露了反而不好。”雲休心想,恐怕聯繫不上的多半是遭遇了不測。
“是,主子。”
“墨青,你去安排一下,我要見玲瓏妓館的吳媽。”
“是,主子。”
雲休盤算,太后病重,若是等到太后駕鶴西去,國喪期間,歌舞一律被禁止,屆時京都城中酒肆妓館的生意肯定會蒙受損失,被動挨打不如主動出擊。
太后纏綿病榻兩月有餘,天氣轉熱,到了盛夏時分,太后終日躺在榻上,宮女們一日需要替太后擦身梳洗十餘次,儷妃見此,特向皇帝建議,移太后鑾駕至清涼山避暑山莊。
皇帝索性決定帶着太后和愛妃移駕避暑山莊避暑。那日一早,鑾駕轟轟烈烈的從東直門出來,開道的侍衛宮女不下三百人,皇帝坐在帝輦中,四面繡着明黃色的九爪金龍。
隨行的華妃和儷妃分別坐在後面的鳳輦上,四面以金色的紗簾遮住,涼爽且不失莊重,鑾駕明晃晃的招搖過市,引得百姓駐足觀看。
最後面四四方方像一座宮殿般富麗堂皇的鑾駕正是太后所在。太醫院幾十名太醫跟在太后的鑾駕邊,隨時待命。
華妃本不願前去,十公主還不滿半歲,無法單獨交給奶孃照顧,華妃只好抱着女兒前來,眼圈烏青,面色憔悴不少,而儷妃神采飛揚更顯青春美麗,皇帝出宮門時便不再看華妃,抱來小公主逗一逗便兀自和儷妃說笑。
華妃初爲人母,難免手忙腳亂,皇帝沒有安撫反而寵幸儷妃,華妃看在眼裡,苦在心裡,只好打落牙齒往肚子裡咽。
雲休坐在靈覺寺頂,靠着紅衫木的欄杆,正好看着皇帝的鑾駕一行從宮門口出來,華妃的面色的確蒼白了許多,儷妃看上去也算是安分守己的樣子,一顰一笑都矜持有度,完全不復當日金殿獻舞的諂媚,不愧是麒麟公主,雖爲故國沒落皇族,也不容小覷。
此時聖駕剛遠離皇城,四周靜謐,只有蟬鳴的聲音,皇帝正在帝輦中補眠。
一瞬破竹之聲,刀劍相碰撞,發出刺耳的悲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