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沒有這麼做,她不屑,更不能。要爲寧千葉報仇,爲紅蓮山莊討回公道,就要用紅蓮山莊是方式,讓寧千葉在九泉之下吐出這口惡氣,真真正正還他一個真相。
殷奇正驚訝於她的做法,卻絲毫沒有悔悟之心,反而嗤之以鼻,“老夫生平最厭惡的就是你這種正義凜然之輩,今天就讓我告訴你,這世上本就沒有什麼是非對錯!誰的拳頭硬,就應該聽誰的!”
殷奇正沒有讓招,而是主動攻上。寧穎收斂心神,出刀迎敵。殷奇正這人雖然不怎麼樣,但是武功着實不弱,和赫連鵬煊打過一陣之後,再對上寧穎沒有半分疲態。看樣子,若不是他顧忌赫連鵬煊是自己的兒子,換做別人早就傷在他掌下了。
寧穎第一次將底牌亮出來,反手出刀,正手反擊。招式凌厲,身份奇快。殷奇正也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武功,一時間摸不準她的路數,只好守好自身。轉瞬間,已經過了百餘招。殷奇正一直未動,寧穎卻已經將招式用盡,體力也有些跟不上了。
在這當口,殷奇正陡然出掌,刁鑽且眼光毒辣,將寧穎這套刀法的弊端看了個明白,抓住了一瞬空門的時機,掌心蓄力,拍在寧穎後心。寧穎整個人平地飛出,在地上滾了一段才停下。
“小鳥兒。”說話的是楊玏,可出手的是韓木飛。
韓木飛心痛凝眉,寒璃掌法帶起勁風,毫無保留的朝着殷奇正招呼。殷奇正心下訝異,他知道寧穎身邊有這麼個人,卻自負的未曾重視。他從長生劫那裡知道,這少年應當是仇冰山傳人,但是沒想到年紀輕輕,竟然和自己的身手不相上下。
仇冰山的武功雖然享譽武林,但是殷奇正也不是從正規門派學來的,他的武功門派也算是個隱秘。
韓木飛看也不看寧穎,手下卻一招比一招更快。殷奇正也不再留手,出全力還擊,最終一人一掌,各退五步,結束了這場打鬥。韓木飛走到寧穎身邊,扶起了她,緩緩注入內力,讓她舒服些。
在他背後,一直漠然的目光,突然閃過一道精光。回紋徵擡頭掃了一眼韓木飛,又隨即低下了頭,如同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這一場大戲,終於以寧穎受傷而落幕。殷奇正還是被回紋徵帶走了,在他走之前,赫連鵬煊留下了一句話,惡人自有惡人磨,殷奇正終有一日會死在自己的手上。
之後,韓木飛帶着寧穎回到了仇冰山,楊玏也跟了去,赫連鵬煊回紫凰教養傷,西寨還在動盪之中,他要穩定局勢,不能讓母親和姨母兩代人的心血毀在自己手中。
仇冰山上,寧穎還未轉醒,韓木飛已經將韋陀山上發生的事情跟寧情講了一遍,寧情沒說什麼,但是看她表情也知道,心裡不會好受。韓木飛不善言辭,更不知道怎麼去勸慰,只好由着她守在寧穎牀前照顧寧穎。
而寧穎,這段時間裡一連受了兩次重傷,身體已經到了極限,仇應冥給出的建議是好好休養。韓木飛索性點了寧穎的睡穴,讓她多睡兩天,省的醒了之後起來掛心殷奇正的事情。
“你怎麼會突然趕到韋陀山?”凌雲閣上,韓
木飛屏退了身邊人,只留楊玏一人。
“從紫凰教離開之後,去看了看,想起了一些事情,覺得不大對。”楊玏老實回答。
凌雲閣是仇冰山最高的地方,風景如畫,山間風大,十分寒冷。韓木飛轉過身來坐下,給自己斟了杯茶,“坐下說吧。”
楊玏喝茶如牛飲,讓韓木飛皺了皺眉頭,卻沒說什麼,“韋陀山上不止韋陀寺一家,韋陀山後山有間道觀,很小,卻十分精緻。讓人覺得奇怪的是,寺裡的僧人和道觀裡的道士關係十分不錯。我心中好奇,就在山下問了問老住戶,可是所有人都說不知道有這麼個道觀的存在。”
“我當時雖然疑惑,卻也沒再多查。一是不覺得有什麼,二是正巧聽說殷奇正帶人放火燒山,擔心你們,所以趕緊就趕了過來。後來,你和小鳥兒去了涼州,我偶然間聽到他們談論,說你們去了韋陀山。突然想起來,在涼州的時候,我似乎聽人說起過,韋陀寺的住持法號回紋徵,好像似曾相識,卻又想不起來。但是心裡有種不好的感覺,所以就趕緊去找你們了。”
“多謝。”韓木飛舉起手中茶盞,向他示意。這番韋陀一行,如果沒有楊玏及時趕來,敏銳的指出,恐怕他們會再一次和長生劫擦肩而過,而殷奇正也不會那麼容易把事情真相說出來。
楊玏沒有過多的開心,相反,從韋陀山回來就沒怎麼笑過,“你不必謝我,如果有可能我真不想做這件事。之前,我一直心存僥倖,總覺得放火燒了村子,燒死我孃的也許不是師傅。其實,我沒有小鳥兒勇敢,我總不敢面對,時至今日,知道了真相,我依舊不知道如何面對。救我出青衣樓的,讓我堂堂正正立足於世的師傅,竟然是仇人,而我還認賊作父這麼多年。”
韓木飛眼神裡透出疑惑,他並非局中人,自然不理解楊玏的心境,“爲什麼不知如何面對呢?你沒有錯,對他,你並非背叛,只不過知道真相後屈從於心;對兄弟,你從未背棄,你沒有做過一點對不起他們的事情;對小陌,你一直記掛,多年之後,久別重逢,你依舊不忘初心,對她傾注全心。若說面對,也是他殷奇正不敢面對你啊。”
楊玏聽了他這一席話,頓覺醍醐灌頂,驚訝之餘,他突然哈哈大笑,“哈哈,之前一直覺得你這人嘴夠笨的,還不愛說話,今天我算是對你刮目相看了。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就是說你的。”
“我不過並非局中人罷了。”韓木飛淡淡說道,眼神卻避開了楊玏,眼底竟生出幾分笑意。他是很少對除寧穎以爲的人笑的。
“聽說,你們成親了?”楊玏的話題轉的足夠快。
“啊!”韓木飛的臉頰微紅,沒有反應過來,“哦,沒有,只是定親了。”
“趕快的啊,等小鳥兒醒了,你們就成親吧,反正滅門真相都已經解開了。”楊玏憨笑着,沒有一絲其他情緒。
韓木飛有些不好意思,沒想到楊玏竟然會主動提出來,他的眼神裡生出些探究,“這個事,還是等小陌醒了再說吧。”
楊玏看得明白他眼神中的意思,笑意更深,“我心裡是記
掛着她的,可惜,她心裡的人不是我。韓木飛,我們錯過的太多,你陪了她太久。她已經很苦了,給她些甜蜜吧,我愛她,所以可以刀不染血而歸鞘,亦願意看她開心幸福。”
他看着楊玏,有些佩服,不是誰都可以這樣大度的,看着自己喜歡的人嫁給別人是一種無奈,而他,竟然開口要讓別人娶他所愛,只爲成全。他想,他應該做不到。
韓木飛也笑了,充滿敬佩的敬了他一杯茶,“放心,你沒機會了。”
“姐,你說他到底想幹嘛啊。”寧穎深蹙眉頭,問寧情。
“哈哈,他還能想幹嘛,想娶你唄。”寧情掩面笑了起來。
寧穎眉頭皺的更深了,“可是,現在還不行啊。”
寧穎收了笑容,奇怪的問道:“爲什麼現在不行?”
“我的願望是要復興紅蓮山莊,可是事情才做了一半,我就跑去成親,不像話啊!而且,我不能在仇冰山出嫁啊,這更是落人話柄的,我要從紅蓮山莊出嫁!”寧穎信誓旦旦。
“小陌,你知道爹爹爲什麼給自己親手建立的家起這個名字嗎?”寧情突然嚴肅了起來。
寧穎見寧情變了態度,也認真起來,“我依稀記得卿晴姑姑調侃過,是跟娘有關。”
寧情點頭,表情依然嚴肅,可眼神裡透出的是綿綿柔情,“娘曾經給我講過,當年她沒看上爹爹的,只不過覺得這男人長得還不錯,人品也可以。只不過,她實在不喜歡爹爹身上那股子傲氣。可是爹爹呢,偏就執着。娘不理他,他就不分日夜的跟娘說話,直到娘賭氣說了一句話,這才讓爹閉了嘴。”
“娘說了什麼?”寧穎睜大眼睛,一臉好奇。她那時候還小,宋凝沒有給她講過太多,到她長大,零零散散聽了不少,心裡就對寧千葉和宋凝這段感情越發憧憬。
“娘說,她號稱武林第一美人,自然要嫁天下第一英雄,何爲英雄?敢爲天下先,能將這亂世收服一統,給她個太平盛世的才叫英雄。他若能做的,她便嫁!”寧情說的時候,眼睛都是閃亮的。
寧穎能從中聽出,當年宋凝的自負,和她心中宏遠。她想,他們註定是要在一起的吧,就連願望都那樣相像的人,怎麼可能不相互吸引呢?
“那後來呢?”
寧情的眼波越發溫柔,“後來,爹就消失了。娘說,那段時間真是她一輩子最難熬的時候,她不知道爹去哪了,根本找不見人。一面爲他擔心着,怕他出了什麼事情,一面又惱他,連招呼都不打一個就走。可是,誰也沒想到,爹爹再回來的時候,竟然帶着欽天印親上少陽山求親。”
寧穎心中大驚,“啊!”
寧情笑着看她的樣子,“當時娘也是這個反應,驚呆了。其實,在那些等待的日子裡,她就知道自己已經不能自拔的愛上爹爹了,所以當他帶着欽天印而來時,娘就斬釘截鐵的答應了。”
“我還是第一次聽完整這個故事,原來爹和娘之間是這樣的。”
“是,認定了,就是一生。”
“那麼爲什麼叫紅蓮山莊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