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奇正擱下茶杯,看了他一眼,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可是出了什麼事?洛公子有話不妨直說。”
洛明梵點頭笑道:“是這樣,按約定我派已經準備好昨夜前去接應,可是,我派弟子等了很久也未見有人來,於是派人沿路去尋,發現了這個。”
他拍了拍手,有人將一具屍身擡了上來。
殷奇正攥緊拳頭,強作鎮定,掀開了白布,赫然是齊默涵。他身子晃了晃,狠狠咬牙,好一個寧穎,一夜連折他兩員大將,女兒和爹一樣的讓人生恨,不除不足以泄心頭之恨!
“是老夫的疏忽,白虎印現在恐怕已經被寧穎劫走了。這件事我蛟霖山莊負責,定會將那賤人抓住,找回小印。”
洛明梵將他的反應看在眼裡,面上依舊波瀾不驚,“殷莊主怕是傷心太過沒有看得太清,沒關係,小侄給您說說。齊師兄的傷是劍傷,傷口細長,證明這用劍的人必然是個高手。從傷口看,劍非軟劍,但這致命的一招卻是和我大師兄步清風的招式如出一轍,是個武學奇才啊!這樣明顯的栽贓嫁禍,我少陽是定然不能坐視不理的,莊主還是先爲齊師兄準備後事吧,追查的事情,由小侄來辦。”
洛明梵說得認真客氣,沒有絲毫可以挑剔的,可是字字句句偏生讓人聽着刺耳,硌得殷奇正十分難受。
殷奇正第一次有了力不從心之感,看着洛明梵得意之色,卻無可奈何。現下,凌墨風重傷,齊默涵身死,楊玏反叛,只剩下他自己。
“洛賢侄莫要輕敵了,仇冰山不是好對付的,老夫就期盼賢侄得勝歸來了。”
“你說,那些假印是七叔雕的,可是現在假印只有玄武印現世了,那剩下的那些去哪了?對了,七叔的毒傷怎麼樣了?”
她不說,韓木飛也快忘記這件事情了,他搖了搖頭,“等會兒一起去看看他吧,應冥有段日子沒說起了。”
寧穎看着手裡的印,突然靈機一動,“韓木飛,你說,我們拿着印去見七叔,這東西曾經讓他沒了家人,害了朋友,他會不會對此特別敏感啊?”
“雖然應冥說,那一些東西去刺激他,有助於他恢復正常,但是風險很大,不排除產生永久性障礙的可能。”韓木飛委婉的表達了他的不贊同。
“那還是算了吧,我還是想看看他去。他們這一輩人,只剩下師傅、姑姑和他了,姑姑現在不知道去哪了,七叔又變成了這個樣子。其實想想,殷奇正也挺慘的,三個徒弟都算是折在了咱們手下,現在他恐怕都想生吞活剝了我吧。”寧穎調皮的吐了吐舌頭,說道。
經過仇應冥的治療,鬼手阿七的外傷已經全好了,換上乾淨的衣服,頭髮也梳理的利索,人雖然還癡癡傻傻的,但是起碼比雲翳帶回來的時候好很多了。寧穎和韓木飛去到他的院子裡時,仇應冥也在。
“哎呀,跟你說了多少遍了,不要動它!”
“喂,七前輩,算我求求您了,您老實坐一會兒吧!”
仇應冥正要給他喂藥,可是他對湯藥十分排斥,喂藥的時
候,也是仇應冥最頭疼的時候。
他看到寧穎和韓木飛,放下藥碗,朝兩人行禮,“掌門,夫人。”
話音還未落,鬼手阿七就眼疾手快地把藥碗擲到了地上,拍着手開心笑道:“好啊,好啊,壞人,壞人。”
仇應冥轉身看到這一幕,連脾氣也沒了,泄氣地吩咐,“來人,拿藥方重新煎一碗。”
寧穎凝眉,看着有些心疼,想當年這也是一人敢挑一派,橫行無忌的豪傑,如今卻落得這個下場,真是好人沒好報,禍害遺千年。
“七叔,您還認不認得我啊?”
鬼手阿七蹲在凳子上,歪着頭看着她,一會兒撓撓腦袋,一會兒嘴裡自言自語些什麼。
寧穎走得近些,溫聲軟語,“七叔,我是小陌,您還記得嗎?”
“啊,不,小蓮,小蓮!”鬼手阿七突然間跳了起來,摔在地上,抗拒地不願寧穎靠近,身體不住地發抖。不一會兒,嘴裡發出淒厲的嚎叫,大聲喊着:“別來找我,別來找我,不是我,不是我!”
仇應冥見狀,趕緊隔開寧穎,點了他的穴道,讓他昏睡過去,挪進屋裡了。
寧穎很難過,韓木飛很心疼,“不如試一試?”
“什麼?”寧穎轉過頭問他。
“試一試刺激他的方法,雖然有風險,但是也有成功的可能。不然,他這個樣子,也未必會好,最壞也不過是這個結果了。”韓木飛回答道。
仇應冥安頓好鬼手阿七,聽到了韓木飛說話,“掌門說的沒錯,不過他的現在的身體狀況還不能承受。我最近在用藥幫他調理身體,可是他好像對藥物十分排斥,湯藥還好一些,硬灌能灌進去。讓人奇怪的是,明明藥丸更容易讓他吃進去,可是他對藥丸的反應更大,無論如何都不肯碰。有時候,甚至還激怒他,使出一兩招功夫。”
對藥丸的反應大過湯藥?寧穎想起對藥王的問話,“怕是當初,藥王下毒的時候,逼他吃下的是藥丸吧。”
“掌門,夫人放寬心,屬下已經想到寫辦法了,再有半個月身體應該能調理好,到時候再循序漸進的用刺激記憶的治療方式,會見成效的。”仇應冥顯然心中有數。
“掌門,兩位閣主,掌事有事請三位過去。”
寧穎和韓木飛還沒離開鬼手阿七的院子,底下人就找來了。
“什麼事?”
“蛟霖異動。”
兩人對視一眼,齊默涵剛死,凌墨風應該還在重傷,殷奇正還會有什麼動作?莫不是狗急了要跳牆?
三人快步去到議事廳,仇洪濤及其他兩位閣主已經到了。寧穎見仇洪濤臉色凝重,問道:“出什麼事了?”
仇洪濤沒有答話,而是仇應執回答:“底下人近日來報,蛟霖山莊和少陽派走得很近。”
“這很正常,蛟霖山莊如今只剩下殷奇正一個人了,自然會找上少陽派聯盟,欲除我仇冰而後快。”韓木飛沒有意外,只是不解,爲什麼要把人都叫來。
“的確,這很正常,所以,我們
並沒太在意。可是,從昨天開始,執閣的產業發現,少陽山大肆購買紅燭、紅紙,經查探發現,少陽派正在籌備喜事。”仇洪濤面色黑沉道。
寧穎感到詫異,這個節骨眼上,少陽應該着人去參加蛟霖的喪事去了,怎麼會辦喜事?
“什麼喜事?”
仇應執輕嘆一聲,“少陽派發了喜帖,步清風下月初八迎娶蛟霖山莊大小姐殷瑾兒。”
“什麼!”寧穎驚呼出聲,殷奇正怎麼想的,竟然要把殷瑾兒嫁給步清風,那步清風明明就是個斷袖,殷瑾兒嫁過去不是守活寡!
韓木飛也沒想到,蛟霖山莊竟然真的狗急跳牆,竟然用聯姻的方式將這個聯盟綁死。這殷奇正真不是個東西,自己的親生女兒,也捨得!
寧穎想起了那個只有幾面之緣的姑娘,那夜的三個問句,讓她從執着中醒悟,而今她卻要去跳火坑了,“楊玏知道嗎?”
仇洪濤搖了搖頭,“琰星走了多日了,我們並沒留心他的方向,現在想找怕是很難。”
“琰星一直視瑾兒如親妹,如果他知道了,一定會去搶親的。”寧穎面色焦急。
“咱們收到喜帖了嗎?”韓木飛突然問道。
仇洪濤還是搖頭,“沒有。”
“報!掌門,有人在山門口求見楊公子。”
楊玏遠走的事情,除了山中人,其他人並不知道。幾人紛紛揣測,會是誰來了?
寧穎理了理衣服,將鞭子也整理好,“你們留在這裡,想辦法通知楊玏,阿隱,跟我去外面看看。”
仇應隱低了頭,跟在寧穎後面,朝着山門而去。
仇冰山山門的牌坊皆是大理石所砌,之前被火燒過的斑駁已然不再,山門口站在一個人,竹月色的長衫,負手而立,背影有些單薄。
“哪位要見楊公子?”
那人轉過身來,臉色蒼白,偶爾咳嗽一聲,似乎山間的風就能吹倒他,正是凌墨風。他看到寧穎,呆了一瞬,咳了兩聲,“是我。”
寧穎見到他這副模樣,不由驚異於那枚大還丹的功效。那一鞭子下去,三棱刺幾乎齊根沒入,命懸一線,沒想到還能救的回來。
“你找他什麼事?”
“他呢?”凌墨風不答反問。
“他離開了,進來說吧。”寧穎看他的樣子,實在可憐。
凌墨風聞言變色,“他去少陽了?”
寧穎看着他,眼睛裡的着急不是假的,看來他對殷瑾兒和楊玏還是有義氣在的,搖頭道:“不是,他早就離開了。他說,他不想再理會這些江湖恩怨了,要去周遊這大好河山,做個逍遙浪人。”
“我能進去嗎?”凌墨風送一口氣,猶疑問道。
“進來吧,外面風大。”寧穎也很好說話,經過殷瑾兒的問話,她已經不那麼厭惡這個人了。寧情都已經不在意了,她還在意什麼。
寧穎沒有帶他進書舍,畢竟書舍對於外界還是隱秘的存在,只是帶他到剛剛建好的會客廳,有下人給他上了杯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