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應冥看他說話的立場,應該不是和那些惡霸一夥兒的,“大哥,你是捱了欺負了?”
“可不嘛!”劫道大哥一聽就來勁了,“我跟你說啊兄弟,那些個惡霸忒不是東西,看啥都搶啊!我要不是家裡實在沒錢,我也不能出來幹這個是不?”
“唉不對啊,唉,我是搶錢的啊!快,給錢!”
寧穎看着這位大哥,沒忍住笑了出來,大哥實在,真幹不來這劫道的事兒。她打個眼色示意仇應冥,讓他給這大哥點銀子。
“大哥,這個你拿着,麻煩再問您點事。城裡的官府不管嗎?”寧穎道。
大哥冷笑了一聲,擺擺手,“白扯,姑娘。我就這麼跟你說吧,都是一路的貨色。豫州剛沒了蛟霖山莊,多大塊肥肉啊,這些地頭蛇把那些官都餵飽了,誰管咱老百姓死活啊。姑娘,大哥說句大不敬的話,皇上是個好皇上,可架不住天高皇帝遠啊!”
寧穎輕皺了下眉頭,“那蛟霖山莊現在沒人看管嗎?”
大哥點了好幾遍銀子,把錢袋子貼身放好,笑道:“您還別說,前兩天是有個姑娘來了,說是殷大小姐,嗨,誰知道呢,一個小姑娘能幹嘛啊。”
劫道的大哥歡天喜地拿着銀子走了,心道遇見活菩薩了。
“應冥,豫州這個樣子多久了?”寧穎皺眉問道。
“自兩個月前豫州城守換了現在這位就這樣了,豫州這地方蛟霖的勢力盤根錯節,外人實在沒有辦法插手。”仇應冥對答道。
兩個月前是寧穎和韓木飛剛剛到蓬萊的時間,之後兩人就在海上失蹤,所以不知道這個消息。
一直默不出聲的韓木飛道:“走吧,去看看那,殷大小姐除了殷瑾兒也沒別人了。”
寧穎點頭,讓車伕加快速度。
蛟霖山莊。
“小姐,晚上城守要宴請您,您還是別去了,他沒安好心。”
“我知道,可是齊叔,你看外面的百姓,你看看貪官惡霸沆瀣一氣欺壓的百姓們,這是我從小長大的地方,我連這裡都守不住,我還有什麼臉活着。”
“可是小姐,你一個弱女子,你……唉……”
“齊叔,你看寧姐姐,她不也是一個人撐起紅蓮山莊的嗎!我可不比她差。”
寧穎剛一進門就聽到了殷瑾兒和齊叔的對話,“沒錯,瑾兒不比我差!”
“寧姐姐!沐掌門!”殷瑾兒早已經被山莊事務搞得頭昏腦漲,她聽說了兩人的事情,可是實在沒有精力分心去青州,現下看見兩人,說不出的歡喜,“你們怎麼會來的?”
寧穎笑道:“我們在路上遇見劫道的了,還是聽他說你回來了。”
殷瑾兒一頭霧水,寧穎將經過說了個明白。
“寧姑娘。”寧穎和殷瑾兒正說着話呢,殷瑾兒身後一老者噗通就跪在了地上,“求寧姑娘多留兩日,蛟霖山莊上下仰仗姑娘了。”
殷瑾兒皺着眉頭,瞪着那人,不爭氣的低下了頭搖了搖頭。寧穎看着殷瑾兒,眼神裡帶着幾分探尋問道:“怎麼了?”
殷瑾兒深吸一口氣,呵斥道:“起來,像什麼樣子
。”
“瑾兒,我和小陌也是要在豫州停留一段時間的,有事你開口,都不是外人。”韓木飛顧忌她的顏面,先開口說要幫忙。
“嗨,哪有齊叔說的那麼嚴重。不過就是官匪串通一氣,看我是個小姑娘,不肯給面子。”殷瑾兒故作輕鬆道。
“清,送信回山莊,讓凌墨風來一趟。再去信青州,把憐兒調回去。”寧穎沉吟片刻,“瑾兒,蛟霖的事情我有責任,也不方便插手。凌墨風是蛟霖首徒,他理當回來。”
殷瑾兒動容,她不是因爲要面子纔不肯開口,憑她和寧穎的交情,她不會丟什麼面子,寧穎更不會低看她一眼,她們都不是那樣的人。可是畢竟是寧穎毀了殷奇正,毀了蛟霖山莊,是因爲她,豫州才變成今天這個樣子的。
殷奇正縱有千般不是,可是他給了豫州二十年的安穩,而這一切,全都是她一手打破。如果今天殷瑾兒留下寧穎,用她幫忙,明天豫州十幾萬百姓就能踏平蛟霖山莊,一人一口吐沫都夠淹死殷瑾兒的。
殷瑾兒滿眼感激的看着寧穎,一個謝字在嘴邊,可她卻不能說。整個山莊的人都看着她呢。
“大哥回來也好,總在你那裡住着讓人笑話,他武功已廢,回來幫我打個雜也是好的。”
寧穎明白她,“說得也是,那我就不多留了。”
殷瑾兒找回了一莊之主應該有的氣勢,衝她道:“齊叔,仔細自己身份,送客!”
她望着寧穎離開的背影,有些無奈。在別人眼裡,她應該恨寧穎的。寧穎毀了她的父親,攪亂了她的婚禮,致使她大哥三哥叛莊,二哥慘死,讓她從一個高高在上無憂無慮的大小姐,變成今天這副田地。在蛟霖山莊上下看來,殷瑾兒殺了她都不爲過。
可是誰都不會想到,當年是她三個問句點醒寧穎,今天寧穎設身處地勉力相幫。
寧穎等人離開蛟霖山莊,就去了卿晴酒館。如今酒館在執字閣的經營下,非但沒有沒落,反而生意漸好了。
幾人休息一晚,第二天一早卿晴就帶着寧穎和韓木飛來到了一間廢棄了的後廚。挪開一口大水缸,底下赫然一條密道。
“我已經去信給閣主了,他會不會來就不知道了。”卿晴一邊朝裡面走,一邊說道。
韓木飛的臉色非常不好看,寧穎明白,他動氣了。執字閣接手卿晴酒館這麼久,竟然沒有發現這底下有密道,更他覺得羞恥的是,執字閣竟然給落閒閣作掩護作了這麼久。
一路走到底就是豫州分舵,裡面的人井然有序,看到卿晴紛紛行禮,儼然書舍地下佈局的翻版。
寧沐二人對視一眼,臉色皆是不好,人家是知己知彼,他們還一無所知,這一仗從一開始就輸了。
走到最裡面一間屋子,門口的人同卿晴耳語兩句,卿晴有些詫異的回來寧穎身邊,“閣主來了。”
寧穎當先一步邁出,笑了笑,徑直朝屋裡走去。
屋子很簡潔,一張黃花梨的書桌,上面筆墨紙硯,還有一副墨跡未乾的山水,霧靄瀰漫,看不清山中風景,似有一人在其中閉目手談。
桌子後面,一人手執畫
筆,還在作畫。看側臉,年紀不大,身上氣質猶如白雲出岫,專心致志心無旁騖,一如畫中之人,不知是人在作畫還是畫中畫人。
“寧莊主,沐掌門,兩位貴客請坐。”
那人完成了最後一筆,笑意吟吟擡起頭來招呼兩人,那一張臉讓寧穎不由嘆一聲,好俊!豔麗妖冶不輸寧穎,額似白玉石,眉如遠山黛,一雙丹鳳眼媚態天成,薄脣如削,鼻似捏成,美的讓人移不開眼。縱然寧穎絕世無雙,他在一旁也不輸分毫。
與其說步清風是男生女相,不如這人更加貼切。步清風自有其秀氣,卻遠不如這人,現世妖孽。
“秋閣主。”兩人打量過後回了一禮。
秋宵吟笑了一笑,珠光滿目,“早聽聞寧莊主風華絕代,沐掌門遺世無雙,今日一見所言不虛,兩位真乃天作之合啊。”
韓木飛也難得笑了笑,眼眸如寒潭,“不敢,今日見秋閣主才方知曉什麼是貌似潘安,美如貂蟬。”
寧穎聽着話,好酸。壓制着心裡的笑意,道:“秋閣主應當見見外人,您什麼時候出山,知會本座一聲,本座得開個盤口,賭閣主究竟是男是女。”
兩人言語之間均是不善,秋宵吟也不以爲忤。
“長成什麼樣真不是自己能決定的了的,兩位,難不成在回孃胎裡重生一回,想不要這張臉了?”
秋宵吟委實毒舌,噎的一向伶牙俐齒的寧穎啞口無言。而且,寧穎確信這肯定是個男的,不然說的話不會這麼糙。
秋宵吟看了兩人一眼,“說吧,兩位找在下什麼事?”
“想跟閣主要個人。”寧穎直接道。
“什麼人?”
“殷奇正。”
秋宵吟挑了挑眉,“落閒閣什麼時候有這麼個人了?不好意思,本閣實在沒有閒心去記個嘍囉的名字。”
寧穎笑得漫不經心,如同隨意說出來一樣,“哦,閣主不認識。本座還以爲殷莊主在落閒閣有些分量,叨擾秋閣主了不好意思。”
寧穎起身要走,秋宵吟的眼神暗了暗,嫵媚的臉上頓時冷冽下來,“寧莊主,就算是條狗,那也是落閒閣的狗。”
“都說打狗也得看主人,本座覺得這話沒錯,秋閣主,您家的狗咬到人了,您不該負個責?”寧穎笑得不善,卻還是平緩問道。
“那寧莊主想怎樣?”秋宵吟那雙眼睛,冷冷和寧穎對視。
寧穎收了笑容,冷聲道:“敢問秋閣主,如果有誰家的狗咬了您,您該如何?”
秋宵吟想也沒想,快速回答:“死!”
“您說的不錯,巧的很,本座的規矩也是如此。”寧穎認同地點頭。
“不過,那也得看是誰家的狗。”秋宵吟補充道。
寧穎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那不巧了,本座的規矩是,不管他是誰,都得死!”
兩人對視的雙眼間,寒光乍現。
良久,秋宵吟冷傲道:“寧莊主,想殺人不是不可以,但是得付出點代價。”
寧穎冷笑,任他是誰,沒有不心存慾望的,“說來聽聽。”
“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