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流溢睜開眼睛,虛弱的看着何楚楚,目光像要洞穿眼前的人一樣,何楚楚愣愣的看着流溢,心裡除了心疼,就是一種說不出來的壓抑和不安,何楚楚捂着胸口,有一塊大石頭壓在上面一樣,很不舒服,或許是這個房子太封閉,自己需要空氣,否則會窒息在這裡,不可以,自己不能離開這裡,流溢還需要照顧,何楚楚大口大口的喘氣,想要排解心中的重負。
流溢看着緊張不已的何楚楚,居然顫巍巍的伸出手,輕輕撫了撫何楚楚的髮絲,何楚楚的眼淚奪眶而出,眼前已經被蝕骨毒折磨的變得像一張紙一樣的少年,看着他這般隱忍剋制的模樣,纔是自己難過的理由,何楚楚握住流溢的手,用盡全身力氣,似乎下一秒,就有人要從自己身邊奪走他一樣。
流溢扯開嘴角,蒼白的衝何楚楚一笑。
嘴脣蠕動幾下,輕輕說道。
“姐姐,給我水。”
何楚楚擦乾眼淚,聽到流溢氣若游絲的聲音,慌忙點了點頭。
跑到桌子跟前,端起茶壺,卻發現茶壺是空的,何楚楚回頭看了流溢一眼,流溢低垂着頭,一副無力的模樣,何楚楚急忙說道。
“等等,我去拿水。”
何楚楚鞋都沒有穿好,身上還是大紅色的嫁衣,打開門便衝了出去。
流溢看着何楚楚在門口消失,轉過臉,看着枕頭,慢慢伸出手抓住了枕頭底下冰涼的東西,拿出來,緊緊的握在手中,流溢自己知道,痛苦並沒有因爲那顆藥丸有絲毫的減輕,自己只是在忍耐,反正都是生命的最後一刻了,馬上,一切都可以結束,不需要再承受這種非人的痛苦,自己是醫者的徒弟,比誰都明白蝕骨毒是何物,流溢不想再抗爭了,自己已然負擔不起每次越來越深,越來越強烈的痛楚。
此時,也是靠着殘存的意志,而這一切,很快就啊喲結束了。
流溢深深的嘆了口氣,嘴角露出區別於剛剛的輕鬆的笑容,何楚楚端着水杯走到門口的時候,還沒邁過門檻,便看到了流溢手中的短刀,發射在刀刃上的寒光,讓何楚楚愣在了原地。
流溢聽到門口的動靜,聚起力量擡起手,刀鋒直衝自己的心臟。
擡起頭,直視着何楚楚的眼睛,喃喃說道。
“姐姐,今天你狠漂亮。”
何楚楚愣過神兒,水杯摔在地上。
“不可以,流溢,不可以。”
何楚楚驚恐的看着流溢,向前跑去,企圖制止流溢做傻事,可是刀鋒離流溢更近,流溢似乎已經抱定了決心,何楚楚撲到跟前的時候,刀鋒已經深深的沒入了流溢的心臟,流溢的嘴角是解脫的笑,血順着胸膛滑下,像一條紅色的河流一樣,何楚楚瞪大眼睛看着流溢,手握着流溢推進端刀的手,直直的跪了下去。
“不。”
眼淚噴涌而出,從胸腔深處發出一聲嘶吼,合着嘶啞的哭聲,填滿了整個房間。
聲音還未消失,何楚楚就被身後的人推開,重重的摔在地上,何楚楚身上鬆軟無力,頭撞在地上,眼前一片暈眩,勉強擡起頭,模糊的視線中是洛亦天的模樣,何楚楚伸出手,看到自己手上溫熱的血,眼淚不停的往下流。
洛亦天抱着流溢,一臉緊張,看着流溢插在胸口的短刀,已經沒入至刀柄,血在地上聚成一灘,洛亦天搖了搖頭,雙眼猩紅,伸出手去探流溢的鼻息,什麼都沒有,洛亦天不肯相信,壓住流溢脖頸處的動脈,也沒有絲毫動靜,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會這個樣子,只是一天沒見,這個孩子就變成了這個樣子,洛亦天無法冷靜下來,發瘋似得搖動流溢,似乎要把這個平日裡總是調皮和自己撒嬌過不去的孩子從安靜的夢中喚醒,流溢就像木偶一樣,隨着洛亦天的力道前後晃動,何楚楚看不下去,從地上坐起身,死死拉住洛亦天的胳膊,讓他停止這種無謂的動作,這些對流溢來說,是一種折磨。
洛亦天停下來,把流溢緊緊的抱在懷裡,瞪大眼睛看着何楚楚,何楚楚感受到從他目光中透出的冰冷,還有熊熊的怒火,像千萬把劍生生刺入了自己的身體,何楚楚知道,從身後看過去,還有洛亦天進門的那個時刻,這一切的偶然都發生的太巧妙,洛亦天以爲兇手是自己,何楚楚的心涼了半截,此時的洛亦天,是聽不進去任何解釋的。
“你聽我說,你聽我說。”
何楚楚掙扎起來,看着洛亦天,慌張的辯白,洛亦天抱着流溢,血從刀口潺潺溢出,流過洛亦天的指縫,還是溫熱的。
洛亦天冷冷的笑着,何楚楚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上散發出的殺氣,整個房間像冰窖一般,何楚楚的汗毛豎了起來,這個時候,是不是應該逃跑呢,可是,自己真的沒有做錯什麼,一切發生的太巧,太偶然,還有眼前閉上眼睛的流溢,讓整個事情看起來如此的虛幻,何楚楚的大腦一片空白,這是個噩夢把,如果是噩夢,爲什麼沒有醒來的時刻,爲什麼。
何楚楚無神的看着身邊,環視了一圈,攤開掌心,看着手中的血跡,擡起頭,正對上洛亦天藏了毒箭一樣的雙眼。
何楚楚無力的笑了笑,沒有吵鬧也沒有再解釋。
“你相信我麼,我不是兇手,我沒有殺流溢。”
何楚楚緊緊攥着雙手,上面全都是血,流溢的血,刺眼的大紅,和身上的嫁衣一個顏色,恍惚了何楚楚的視線,眼淚滴在手掌上,血跡一圈一圈的淡開,換來的是洛亦天的嘲笑,還有憤怒。
“滾,離開這裡,馬上,不要再讓我看到你。”
是洛亦天的風格,他就是這樣,像一個刺蝟,尖利的刺裹緊了他,一層層的防備,何楚楚一直以爲,自己代替了那一層保護。
“不是你看到的那個樣子,亦,聽我說,聽我解釋。”
何楚楚哭喊着叫出聲,指甲深深的嵌入了手掌,何楚楚已經感覺不到刺痛。
洛亦天擡起頭,眉頭緊皺,緊咬嘴脣,依舊是拒人千里之外的陰冷。
“離開這裡,我看到了書信,你和熐言之暗中勾結,難道我不知道麼,我很想原諒你,可是,你卻將目標轉移到流溢的身上,是熐言之告訴你這樣做的麼,一點點殺掉我身邊所有的人,然後離開我,這樣,我就輸了,不用他一兵一卒我就一敗塗地,你想錯了,何楚楚,我沒有你們想象的那麼脆弱,你以爲我不知道熐言之給你寄來毒藥想要毒殺流溢,我告訴你,藥被我換掉了,只是,我不知道你如此狠毒,居然刺殺流溢,我怎麼能夠相信你,我也不需要相信你,如果不怕我殺掉你,就馬上離開這裡,滾!”
洛亦天指着門的方向,何楚楚回頭看了一眼,再次回過頭,看着洛亦天,眼前的人說的每一個字都像重錘一樣敲在自己的心上,何楚楚突然咧開嘴角笑了起來,看着天花板,低下頭,眯着眼睛看着眼前剋制着自己憤怒的人,他現在已經抓狂了,懷中流溢的屍體讓他聽不進任何話,何楚楚擦乾眼淚,用沾滿血的手,清秀的臉上塗上了流溢的血,帶着濃重的腥味,刺激的何楚楚想要乾嘔,何楚楚恍然大悟,從一開始,自己就不應該解釋,他很早之前,就已經掌握了自己的行蹤,自己居然傻傻的以爲可以幫上流溢的忙,卻不曾想,自己也是流溢自殺的一個推手。
而換掉藥丸的洛亦天,不過是另一個推手而已。
這麼一瞬間,何楚楚的思緒紛飛,想到了很早的時候,自己也是這樣,穿着紅色的嫁衣,被洛亦天箍住脖子,紅着眼睛警告,今天,依舊如此,還在炫耀自己的慈悲,要殺掉自己。
何楚楚不想再說什麼,朝洛亦天冷冷一笑。
轉過身,擡起灌了鉛一樣的雙腿,一步一步慢慢走了出去,淚順着眼角流進嘴裡,說不清是苦還是鹹,視線模糊,何楚楚邁過門檻,朦朧中眼前只有刺眼的大紅,何楚楚轉過身,順着大紅色,邁開步子,跌跌撞撞穿過長廊,風從臉龐撫過,凌厲的像把刺刀,一寸一寸的滑過何楚楚的皮膚,揚起何楚楚的裙角,手上的血跡已經開始凝結,粘在手上,變得緊緻,像被一條條蔓藤緊緊纏繞,一直繞到了何楚楚的心裡。
何楚楚停住腳步,靠近長廊盡頭的柱子,一把抓住掛在上面的紅色長穗,用力想要扯下,卻不曾想被栓的太緊,何楚楚不但沒能扯下來,反而被長穗勒出了血痕,長穗潛入了掌紋中,血慢慢滲出來,開始只有一點點,後來越來越多,何楚楚已經麻木了,看着自己的血和流溢的混合在一起,大聲的笑起來,淚隨着笑聲,越涌越多。
何楚楚繼續向前走,穿過長廊,來到前廳,昨天,洛亦天才佈置好這裡,大紅色的喜字鑲着金邊,華麗的耀眼,紅燭已經點燃,跳躍的火苗給昏暗的房間添加不少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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