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半開的窗子外蟲聲啁啾,古妍兒足足講了三個長故事,曉丹和曉宇才睡着了。
期間,她還哄了又哄,勸了又勸,兩個小東西才肯睡了,不然,非要等着柯賀哲回電話過來。
起身回了房間,兩個小的在孟姨那裡,她倒是省心了。
可躺到牀上,卻怎麼也睡不着了,翻來覆去全都是章助說過的話,這樣晚了,柯賀哲真的在開會嗎?
想了又想,下定了決心再下定決心,手裡的手機擺弄了再擺弄,最終,她還是忍不住的撥給了章助,那頭倒是接的快,不過聲音壓得很低,象是怕吵醒誰人似的,“太太,你好!”
“開完會了嗎?”古妍兒沉聲問過去,耳朵卻在認真的聽着那邊的動靜,好象有女人在說話。
“小心點,別碰到他的傷口。”
這一聲彷彿來自遙遠的天際,卻聽得古妍兒心口突的一疼,她纔要說話,那邊章助就道:“還沒有,這個客戶很重要。”
章助象是在走路,很快他周遭就再沒有什麼聲音了,可古妍兒的心裡卻不踏實了,想問又覺得自己犯賤,柯賀哲是生是死都是他的事吧,她又何必管他。
可,這樣想的時候,心底裡又有一個矛盾的聲音在要求她必須要管要問,她現在總還是他的妻子他的女人,古妍兒糾結了。
“那還要多久?我等他結束了會議打過來,我再睡覺。”
“太太,那可能要很晚很晚。”
“明天週末我不怕晚,對了,他跟醫生護士的會應該不會開很久吧?即便他想,醫生和護士也不會這樣粗暴的對待病人吧。”突然的,古妍兒試探性的問了過去。
“太太,你說什麼?什麼醫生護士。”章助一下子緊張了,腔調都變了。
就是這一句,古妍兒已經坐直了身體,什麼都確定了,“哪家醫院?”
“那個……那個……”
“哪家醫院,立刻馬上告訴我,否則,你懂的。”好歹她還是柯太太,章助再不說,她絕對會砍了他。
“不……不在t市。”
“在哪裡?”
“太太,我告訴你可以,可你不能說是我告訴你的,尤其不能讓柯總知道,行嗎?”想了又想,章助這樣說了。
“好。”
“那我說了,在x市,171軍醫院,太太記得答應我的。”
“知道了。”三個字說完,古妍兒便掛斷了電話,一定是很嚴重,否則,柯賀哲不會連接個電話都沒辦法的。
看看時間,孩子們才睡着沒多久,已經是晚上近十點了。
上網打開去哪兒網,凌晨一刻還有一班t市去x市的飛機,可,她現在必須要馬上出發,不然來不及趕到機場登機。
訂了機票。
拿了身份證和錢夾,古妍兒便飛快的下了樓,還好家裡有吳媽和孟姨,這個點敲兩個老人家的門真的不好,可她沒辦法,只好叫醒了兩個老人家,交待了孩子們的事情她匆匆出門了,這一次,是她沒用吧。
可,她就是放心不下柯賀哲。
坐上了的士,古妍兒纔有時間打給伍嫣然。
“姐,這麼晚,有事兒?”
“嫣然,我要出門幾天,這個週末沒有時間陪你去福利院了,你可以自己先去,或者等我回來再去,都可以。”匆匆說着,心跳的厲害,章助沒有說出柯賀哲的病情,可她知道,一定很嚴重。
“姐,我等你一起去,不急的,對了,你什麼事情這麼急着出去?這都幾點了?你要去哪兒?”
伍嫣然一連串的問過來,古妍兒卻沉默了。
她如今與柯賀哲已經冷戰了快一個星期了。
可到最後到現在,還是她先妥協,好在,她與柯賀哲的冷戰只有他們兩個人知道,“嫣然,是公事,比較急,你不用擔心。”
“那就好,可把我嚇死了,這大半夜的,你嚇人不嚇人。”
“沒事的。”
“那我等你,姐,回來給我電話。”
“嗯。”
推了明天去福利院的約,古妍兒放下手機揉了揉額頭,好累。
從t市到x市,這班飛機要轉機,比較慢,可她也沒辦法,這個點有這麼一班飛機讓她趕過去已經算是極好的了。
下了飛機,打車,機場到171醫院還挺遠的,不放心的拿出手機,她隨手摁下柯賀哲的電話,摁完了就後悔了,她應該給他一個驚喜的,對不對?
可是那頭已經接了起來,“你好,哪位?”
古妍兒的手一抖,手裡的手機差一點掉到了地上,這是什麼情況?
之前柯賀哲的手機是章助接,現在,是陳簡接了,原來陳簡一直沒有找她回去繼續做曉丹曉宇的家庭教師,原來是來這裡親自的陪着柯賀哲了。
古妍兒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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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點聲息也無。
“喂,你是哪位?”
那頭陳簡追問過來,古妍兒搖搖頭,然後緩緩放下了手機。
然後,掐斷。
突然間就覺得自己這一趟行程是多餘的了。
可,人都已經到了x市,她若直接回去t市,真真是浪費了這一個晚上了。
此時,已經快天亮了。
猶豫了再猶豫,古妍兒決定至少要到醫院看看柯賀哲到底是什麼情況,然後再走。
171醫院。
古妍兒下車的時候,天已經亮透了。
太陽正緩緩升起,朝霞灑在x市的高樓大廈間,若柯賀哲此時不在醫院裡,這絕對是美好的一天。
進了醫院,古妍兒很快就找到了柯賀哲的病房。
問護士秒秒鐘就解決了。
還早,所以醫院裡的人並不多。
走廊裡一片安靜。
古妍兒腳步輕輕,悄悄停在柯賀哲的病房前的時候,她卻不知道自己要不要進去了。
她沒有告訴章助自己連夜趕到,章助也不知道自己這個時候來。
閉了閉眼,怎麼就有一種來突擊檢查的感覺呢。
想到剛剛陳簡替柯賀哲接的電話,她搖了搖頭,只把門稍稍的推開了一點點的門縫。
這是外科病房。
所以,柯賀哲受的應該是外傷。
眸光悄然落在了病牀上。
柯賀哲正安靜的躺在牀上,象是睡着了。
而病牀邊,陳簡正背對着古妍兒而坐在一張椅子上,此時,她的小手居然……居然是握住了柯賀哲的一隻手。
是的,兩隻手握在一起。
一隻大一隻小。
一隻皙白一隻微黑。
古妍兒閉了閉眼,隨即睜開,再看了一眼病房裡的情形,轉身便走向了護士站,“護士,那個病房的病人病情怎麼樣?會有生命危險嗎?”她人沒有進去,在門外根本看不到柯賀哲的傷情,可是現在,她真的不想進去了,進去了,就有一種自己最多餘的感覺。
柯賀哲一向是護着陳簡的,爲了陳簡還對自己說了最重的話。
什麼陳簡回他回,就可見他對陳簡的心思了。
再有那心形耳釘。
這些種種都足以證明柯賀哲與陳簡的關係不一般,是不是?
她還能說什麼?
他住院了,也是陳簡比她先知道,若不是她逼着章助說出來,她倒現在還被矇在鼓裡呢。
“你與病人什麼關係?”護士放下了手裡的工作卡片擡頭看古妍兒,應該是知道已經有一個女人來看柯賀哲了,這她又來了,顯然她是多餘的那一個了。
“家人。”她還算是他的家人吧,至少,他們還婚着,還沒離。
“哦,那怎麼纔來呢,人都送來三天了,昏迷了兩天兩夜,昨晚才醒過來,不過,還不能動,也暫時的脫離了生命危險,你們這些家人應該多關心他,那麼大的人了也學着社會上的小混混去打羣架,對方人那麼多人,他一個人跟幾十人玩,那不是犯傻嗎?”
古妍兒只有認認真真聽着的份兒,他在做什麼她一律不知情。
“謝謝你告訴我,我會跟他說的。”她能說的,也就是這些了,不過跟他說也是要以後了,今天絕對不可能了。
他的病房,她沒法子進去。
“好好照顧病人吧,不然,他這樣一直病情反覆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出院,到時候遭罪的是他。”
“知道了,謝謝。”她要怎麼照顧他?
他都不許她來。
落寞的轉身,古妍兒又轉到了病房前,門縫還在,她遠遠的看了一眼那個男人,也就一眼,就轉身離開了。
只爲,不管看幾眼,每一次的視線裡都有那交握在一起的兩隻手。
一大一小,一隻皙白一隻微黑。
那是陳簡和柯賀哲握在一起的手。
坐電梯下樓,她一直呆呆的看着電梯壁上自己的倒影發呆。
忽而,一樓到了。
古妍兒隨着人潮腦子裡一片空白的往外面走去。
這個時候,她真的不會思考了,一張小臉煞白一片,人也有些恍惚,一夜未睡的她只覺得兩條腿都有些發軟了。
剛剛看到的知道的,所有的一切,她不是不在意,不是無動於衷,不是不想管他的死活。
可,她還有去照顧他的資格嗎?
他不喜歡。
那便沒有了資格。
所以,她才連知情的權力也沒有。
“太太,你到了?”古妍兒正低頭胡思亂想着,迎面,被人攔住了。
古妍兒擡頭。
是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