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我們在這宮裡已經轉了大半日,卻沒有一個人知道陛下如今的下落……”
柔香不禁有些擔憂的問道,“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夏以沫腳步頓了頓。一大清早,她就帶着柔香出了綴錦閣,希望能夠打探到司徒陵軒的消息,可是,一路上,她們問了不知幾多宮女和太監,而那些人甚至連他的名字都沒有聽說過。
看來,眼下這個皇宮裡,也只有一個人才知道阿軒被帶去了哪裡……
“我們去找宇文熠城……”
夏以沫決定道,“這個時候,想必他也應該下朝了,我們直接去問他……”#_#
隨意逮了個宮女,打聽到了那宇文熠城在什麼地方,夏以沫便帶着柔香,一起往御書房走去。
只是,走了一會兒,兩個人才發現她們竟迷了路。此刻她們身處的這座菱荇園,就像是一個偌大的迷宮一樣,任憑她們兜兜轉轉的,卻怎麼也找不到出路,偏偏周遭除了她倆之外,竟連半個喘氣的都沒有,當真是求救無門。
“好吧,我們現在應該往哪裡走?”
挫敗的站在一棵不知名的古樹下,望着面前分成兩個方向的岔路,夏以沫徵詢着身旁的丫鬟的意見。
“小姐……”
柔香認真的想了片刻,剛想回答,一瞥眼之間,卻是不由的驚呼出口,“小姐,小心……你身後的樹上有蛇……”
“啊?”
夏以沫下意識的擰頭看去,電光火石之間,那掛在鐵灰色樹幹上的冷蛇,卻已吞吐着恐怖的紅信子,倏忽到了她的面前——
夏以沫自是嚇了一大跳,本能的向後退去,只是,她這一動,那盤旋在枝椏上的的長蛇,卻比她更快,瞬間便箭一般的向她襲來……
千鈞一髮之際,夏以沫只覺眼前突然銀光一閃,便見一柄不知從哪裡來的長劍,如快刀斬亂麻一般,硬生生的將那已近在咫尺的毒蛇,斬成了兩截……被重重摔落在地的蛇身,幾乎有半個拳頭一般粗,甚至猶不甘的掙扎了兩下,方纔終於靜止不動了……
這一切,都發生的太快,也太過突然,夏以沫驚魂未定,腳下一絆,整個人便向後跌去,纖細的腰身,卻在這個時候,被緊緊攬住,恍惚間,似有一股極好聞的清冽氣息將她緊緊圍住,緊接着,夏以沫便落進了一個強而有力的懷抱之中。
“姑娘,你沒事吧?”
近在耳畔的清潤嗓音,叫夏以沫埋在胸膛裡的一顆心,沒來由的突兀一跳,她下意識的擡眸,向着此刻說話的男人望去……
面前的男子,臉容英俊,眼眸深邃,一雙濃黑的眉,宛如墨畫,眉角微微向上揚起,襯着脣畔似笑非笑的弧度,令整個人看起來彷彿北歐神話中邪魅蠱惑的神祗一般,勾人心絃。
夏以沫有些怔愣的望着他。
不遠之處,也是被方纔的一番變故嚇蒙了的小丫鬟柔香,此刻終於反應過來,忙不迭的奔到她家小姐的身旁,一邊扯着她上下打量着,一邊焦切的問道,“小姐,你怎麼樣?有沒有傷到哪裡?”
“我沒事……”
夏以沫趕忙安慰道,一瞥眼,瞅見了地上斷成兩截的死蛇,卻仍是不免有些心有餘悸,“只是有些奇怪,這個季節,怎麼還會有蛇?”
話說如今已到了深秋,這個時候,這麼可怕的生物,不是應該已經冬眠了嗎?怎麼還能鑽出來攻擊人?幸好自己沒有怎麼樣,不過,光想想,已經叫人不寒而慄了。
夏以沫突然記起,方纔……是有人救了她吧?
只是,她還沒有來的及向那個男人道謝,便聽一道清貴的嗓音,悠悠響了起來:
“看來本王應該向皇兄建議,好好查查這件蹊蹺之事……”
夏以沫在聽到他口中吐出“本王”、“皇兄”這幾個字眼之時,心中本能的咯噔了一下。
強自將好奇按捺了下去,夏以沫決定還是先謝過人家的救命之恩再說,“多謝你剛纔救了我……”
“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
男人微微一笑,頓了頓,一雙銳利的墨眸,似乎在夏以沫身上掃了掃,“如果本王沒有猜錯的話,姑娘應該就是昨天皇兄從朔安國帶回來的那位夏姑娘吧……”
聽他一語道破自己的身份,夏以沫不由有些自嘲的笑了笑,“看來如今我在這個皇宮的知名度還真是挺高的……”
聽她如此說,男人似饒有興致的瞥了她一眼,“夏姑娘乃是皇兄的救命恩人,光憑這一點,就足夠這宮中人人對夏姑娘側目了……”
夏以沫卻顯然恨透了自己竟是那個忘恩負義的宇文熠城救命恩人這件事,“如果我當初知道他有朝一日會帶兵侵略我的國家,我一定會眼睜睜的看着他遭人追殺、墮入懸崖、溺水身亡的,不僅如此,我還會在他落水的時候……”
“還會在他落水的時候……”
男人突然笑吟吟的接過她的話頭,“再扔幾塊石頭下去,必定讓他屍沉水底、葬身魚腹不可……夏姑娘是否要這樣說?”
夏以沫愣了愣,旋即訝然道,“你怎麼會知道?”
“夏姑娘昨日在宮門外當着滿朝文武大臣的面,氣勢恢宏的揚言後悔救了皇兄的性命,並打算落井下石的一番言論……”
男人融在脣畔的一抹興味的笑意,似乎更深了深,“可是一夜之間,就傳遍了整個皇宮,或者,此刻已經傳遍了整個離國也說不定……”
被他如此調侃,夏以沫一時倒有些不好意思了。這一番話,她也就是氣極了,隨便說說罷了,真讓她說到做到,估計她還沒有搬起石頭之前,就已經慫了。
想來真是令人挫敗。
“好吧……”
夏以沫爲自己這種“殺人無力,只能過過嘴癮”的行爲,亦十分的感到鄙視與無奈,只好認命。
她臉上略略懊惱的神情,讓對面的男人不由起了捉弄之心,一本正經的調笑道,“只可惜,本王當時公務在身,未能出宮迎接皇兄,以致未能有幸親眼目睹夏姑娘當時的風采……”
夏以沫又好氣又好笑的剜了他一眼,“沒關係,只要我還在這個皇宮裡,我想閣下今後總還會有機會見到的……”
她這無心的一句話,卻叫對面的男人,心中微微一動,“那本王是不是應該期待夏姑娘能夠從此以後都留在這裡呢?”
想必,今後有她在的這個皇宮,一定會變得有趣的緊。
眼眸沉了沉,男人薄脣間綻開的一抹淺笑,轉瞬即逝。
夏以沫剛想說自己纔不願意從此以後都留在這個破皇宮呢,忽而瞥見對面男人臉上一閃而過的似笑非笑的神情,一顆心,瞬時定了定。
“本王?”
重複着男人口中的自稱,夏以沫這才恍然想起,跟人家嘰裡巴拉的扯了這麼久,她還不知道人家的身份呢。
“不知閣下是……”
夏以沫問道。
“宇文燁華。”
男人瞥了她一眼,嗓音平滑,吐出自己的名字。
“宇文燁華……”
夏以沫輕聲念着這個名字,同時腦中開始回想着從朔安國來離國這一路上惡補過的與那宇文熠城有關的種種人與事。
“原來閣下是這離國大名鼎鼎的謙王爺……”
聽聞那宇文熠城與面前的這位謙王爺,雖然並非一母同胞的親生兄弟,但自小感情親厚,十分的投契,不僅如此,在當初尚爲四皇子的宇文熠城與二皇子爭奪帝位的鬥爭中,這宇文燁華更是出了許多力,所以宇文熠城登基之後,以雷霆手段將參與奪嫡之爭的一衆兄弟與親王都或斬殺或貶斥的同時,卻獨獨對宇文燁華加官進爵,並許以他可在宮中隨意行走的特權,這也是夏以沫爲什麼此刻能在這裡遇見他的原因了。
看她若有所思的模樣,男人卻是渾不在意的一笑,“大名鼎鼎不敢當……本王不過是一個整日裡遊手好閒的逍遙王爺罷了,若真的有什麼虛名,也只是借了皇兄的光而已……”
語聲一頓,宇文燁華突然向着她眨了眨眼,“不過,本王是不是應該很榮幸,夏姑娘竟然聽過本王的名號?”
他話題轉的如此之快,夏以沫愣了好一會兒,纔跟上他的思路。許是面前男人的這一番歡脫感染了她,夏以沫也不由的放鬆一笑,“應該是我很榮幸,今日認識了謙王爺你……”
“夏以沫。”
夏以沫伸出手去,正式做着自我介紹,“你好……”
看着她落落大方的伸出手來的姿態,這一次,倒換那宇文燁華一時反應不過來了。
從小到大,他自認見過各式各樣的女子,貌若天仙的有,嫵媚動人的有,慣於察言觀色的有,善解人意的也有,但卻從來沒有一個,像面前的女子一般,不過短短的三言兩語之間,已叫人彷彿挪不開眼睛。
夏以沫望着他落在她身上的那種諱莫如深的眸色,卻只道他被自己一時忘形,無意之中使出的現代人交往的那一套禮節給嚇壞了,於是,忙不迭的將伸出去的手,給收了回來,還不忘尷尬的笑了笑。
這個時候,男人卻突然開口,吐出一個名字:
“齊墨。”
“什麼?”
夏以沫沒有反應過來。
“本王的表字……”
宇文燁華解釋道,“如果夏姑娘不嫌交淺言深,以後便叫本王的表字吧,至於‘謙王爺’這種名號,是留給不相干的人……”
“啊?”
夏以沫還在想,自己何德何能,這麼快就從他口中那一句“不相干的人”這一類別中剔除,榮升到可以直接喚表字的高度,面前的男人,卻已經不動聲色的轉了話題:
“對了,不知夏姑娘你怎麼會走到這菱荇園來呢?”^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