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有到晨光破曉的時候,外面響起了敲門聲,女傭在門口低聲說:“兩位,家主會在半個小時過後到達,你們收拾一下。”
他們能收拾什麼?
想來是穿衣服的問題。
宋知暖看了眼自己還光着的身體,連忙起身去浴室快速洗個澡,出來將白色的衣裙穿上。
席淮南倒是鎮定的許多,宋知暖見他這樣,不由的皺眉說:“雖然是壞人,但是見到這樣的情況還是會尷尬,你真淡定。”
他挑了挑眉,沒有接話。
宋知暖泄氣認命的替他穿上褲子,席淮南看她忙碌,忽而出聲問:“現在什麼時間了?”
什麼時間?
宋知暖垂眼看了看自己牆手上的腕錶,告訴他:“凌晨三點。”
凌晨三點,比預想中來的快。
席淮南在宋知暖的攙扶下,半靠在牀頭,她剛給他塞了一個枕頭在後面,外面的門就被打開。
宋知暖望過去,是一個很年老的外國老頭,他坐在輪椅之上的,她連忙看向他的雙腿,目光略有些震驚,居然沒有,沒有雙腿。
似乎知道他在打量,他和藹的衝宋知暖笑了笑,然後對席淮南用英語說:“這就是你的小妻子?”
他居然知道?!
宋知暖目光略有些凌亂,她偏頭看着席淮南,男人沒有絲毫的驚訝或者任何多餘的表情。
原來他一直都在騙她。
他不希望她哭,希望她堅強。
他照顧着她的一切小情緒。
想到這,宋知暖心底更加的暖了起來,這個男人真的是!
席淮南目光略冷的看着他,嗓音多了一點拒人千里之外的疏離感,他用英語說:“和你有關?”
“這倒沒什麼關係。”老頭笑了笑,隨即說:“和你有關係!”
席淮南臉色冷了冷,雖然躺在那裡傷痕累累,但他還是一副鎮定自若的模樣,說:“現在過來找我,恐怕也是着急了?”
他勾了勾脣,補充一句:“只是你在着急什麼?”
輪椅上的老人看着席淮南這幅無懼無畏的模樣,他略有些震驚,隨即笑了笑,花白的鬍子也跟着抖了抖,他誇獎道:“不愧是宋音,雖然從未見過面,但道上你的名字卻如雷貫耳,和許之墨一樣的人啊。”
他這一生就忌憚,不不不,或者說以前並不是忌憚,而是競爭對手最厲害的就是席淮南和許之墨。
都是後起之秀。
都是一羣年輕人。
但獨獨霸佔了這個世界最響的名頭,怎麼不讓他在意?
而如今,確實忌憚了。
席淮南沒有搭話,這種話沒有搭理的必要,外國老人也不在意。
宋知暖拉着席淮南的手心,乖巧的在他身邊坐着。
他的視線又一次落在宋知暖的身上,他笑着問:“你很在意你這個妻子嗎?”
“有什麼話說清楚。”
席淮南不屑與他兜這些圈子。
“那好。”他頓了頓又說:“如今我的人和公司已經被你和許之墨兩個人吞噬的差不多了。我要求只有一個,就是將我缺失的資金全部補回來,還有你宋音——在歐洲的地盤分我三分之一,如何?”
聽聞席淮南反問:“你怎麼不要許之墨的?”
“你當我是不是傻?許之墨的人和你的人現在在攻擊我的地盤。而我又沒有他的把柄,只能盯着你了,只是沒想到你們兩個居然也有聯合起來的一天。”
輪椅上的老人皺了皺眉,隨即又說:“我不和你兜圈子,我將你妻子帶走,將你放了,一天之內我希望見到所有的事情都得到解決。”
聞言,席淮南反問:“你就這麼確定我會爲了她做到這些?”
宋知暖握着他的手緊了緊,她現在相信他。
輪椅上的人笑了笑,目光坦然的看着席淮南道:“我肯定將你調查清楚纔好下手。”
他活了這麼多年,有些事看的分外清楚和明瞭。
席淮南不在意的哦了一聲,嗓音冷漠問:“對了,是誰給你這麼大的膽子打我的主意?”
“宋音少廢話。”他終於不想兜圈子了,吩咐身邊的手下:“將她帶走。”
幾人上前想要拉扯宋知暖。
“慢着。”
席淮南出聲,目光冷酷的看着他說:“你說的我答應你,她留下。”
“真當我傻不成?我放你們兩個走,我能有什麼籌碼?”
“我宋音說一不二。”
他緊了緊宋知暖的手道:“我說過的從未反悔過。”
“可是我不信,帶走!”
“呵呵,我給過你機會。”席淮南忽而輕輕的笑了一聲,看着他說:“帶她走吧,十個小時後我要她平安無事,不然我即使付出一切代價,也要追殺你以及你的族人。”
“殺個片甲不留!”
明明他輕輕的笑着,卻讓輪椅上的男人心底一顫,他半晌道:“你放心,只要你做到,我也會做到,電腦上的資金一轉過來,地盤交易結束我會將她安全,毫髮無損的還給你。”
席淮南沒有理會他,而是偏過頭來用中文問宋知暖:“怕不怕?”
沒有等她回答,他說:“不要怕,會沒事的。”他手掌摸上她的臉頰。
宋知暖點頭,她不怕,她相信他,一切會好的。
宋知暖被他們帶着離開這裡,她出門之前望了望半躺在牀上的男人,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
她笑了笑說:“淮南哥哥,我不怕。”
她真的不怕。
他那樣強大,她肯定會沒事的。
出了別墅外的鐵門,她被塞進一輛黑色的轎車裡,隨後那個輪椅上的老人被自己的手下抱了進來。
即使是這樣狼狽的動作,但他也絲毫不覺得有什麼,神情坦坦蕩蕩的,不一會便轉過頭看向她。
車子發動起來,老人笑了笑,很是慈祥說:“你是個很漂亮的中國姑娘,難怪宋音喜歡你。”
她不搭話,不經意的順了順自己的耳發,裝作不懂。
老人也沒有生氣,而是瞭然的說:“你是個外科醫生,做過很多手術,乾的是救人的活,偏偏你的丈夫宋音做的卻是一個殺人的活。”
“你們兩個真的是奇怪。”
“雖然這是第一次見宋音,但是這幾年他的名聲在歐洲卻是響的很,人人都畏懼他。可是我不怕,因爲再厲害的人都會有弱點。”
聽到這,宋知暖忽而用英文問:“所以你等到了我?”
“幾個月前就查出了你,可是一直沒有下手的機會,但是好在有一羣不要命的僱傭兵恰巧和宋音有點仇,才計劃了這次油田事件。”
“將宋音引開,想去中國抓你,沒想到遇到許之墨的勢力,我到現在也想不通,這兩個最殘酷狠毒的男人,怎麼就偏偏圍着你轉?”
“你也頂多是漂亮。”
原來,他一直打的這個算盤。
宋知暖沉默不語,外國老人笑了笑,不在意說:“本來只是打算威脅宋音一個人的,現在倒好,可以多要一點利潤。”
他膽子和胃口真的很大,宋知暖冷着聲音問:“你就不怕他們事後找你麻煩嗎?”
“做大事,就不要縮手縮腳,再說我的實力也並不太差,這次我肯定要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還有讓他們出不了這個邊境。”
免得他們事後報復。
他轉過頭對宋知暖說:“自然還有你。”
“你根本就是騙他的。”
宋知暖瞪着他,眼眶有些猙獰,她想起什麼說:“你告訴我這些,根本就沒有想過我和他再見面!”
“聰明的小姑娘,我要的就是歐洲這第一的位置,爲我後代清理一切的危險,用我一個人換他們平安,換家族的鼎盛,這些我願意甚至計劃了很久。再說了無論我放不放你,他們都會趕盡殺絕,既然這樣還不如一起做了他們,讓歐洲平靜一點。”
他不在意的靠在椅子上,不再說話,閉着眼睛。
宋知暖轉過頭不去看他,眸子裡驚慌失措,她不擔心自己,她擔心席淮南,她知道許之墨沒有來這裡,這個老人猜錯了。
許之墨不會離開席笙笙,跑到這遙遠的捷克來,甚至他自信到,這裡根本不需要他。
還好他沒有來。
宋知暖緊張之餘又鬆了一口氣,她相信席淮南會找過來的,可是她必須要活下來。
但身邊這個老人會帶她去哪裡?
不管去哪裡,反正至少是一個席淮南不知道的地方。
席淮南不知道的地方……她瞳孔猛的一縮,他要她帶離開捷克!
他要趁着這個時間,帶她離開捷克,然後制約席淮南!
他之前都在測試她對席淮南的重要性,是的!
言語之間都在測試!
他剛纔就是要引出席淮南說那番話,如若他不說他還有些擔心,可是他說了他就無所顧忌了。
付出一切代價!
趕盡殺絕!
他要的就是這句話!
要的就是她對他的重要性!
席淮南不說不說,說了也不行,他可能自己也有這種顧慮,但是驕傲強大如他,始終說了!
宋知暖這一刻感覺身邊老人的可怕之處,這個心機深沉的人,居然想要付出自己的生命,和席淮南,許之墨同歸於盡。
這一刻,她也明白,和席淮南這樣的男人在一起,以後遇見危險的事會更多,她不能害怕與慌張!
她甚至要驕傲的面對一切!
不能被別人看不起!
她,身爲席淮南的妻子,已經成了整個道上的一塊肥肉。
避之不及!